28、28
我自深淵來最新章節
北田區分局刑偵辦。
經過連夜通宵的忙碌,有關羅崗山發現的女性焦屍的屍檢報告在今早十點半左右呈至刑偵辦。
負責此案的刑警同誌們紛紛進入會議室,拉椅子磕碰的聲響節奏十足。
主位的技偵正在打開多媒體投屏,待所有刑警到場後便點開最新的屍檢報告,由法醫代表作為主要陳述者。
“死者女性,骨齡應在27-29歲左右,身高約165cm。死後被焚屍,死因是頭部遭多次重擊、顱骨粉碎性骨折,最致命的傷口是在顱骨骨板靠近太陽穴的部分,一共有三個規則不一但形狀相似的傷口。應該是鈍器挫傷。”
多媒體投屏適時的出現一張焦屍全身圖以及四五張局部圖片,法醫選擇其中一張局部圖片放大。
焦屍太陽穴處出現三個五毛錢硬幣大小的傷口,皮肉凹陷下去,擊碎顱骨最脆弱的部位。
接著第二張解剖的照片覆蓋上麵未解剖過的照片,照片裏,焦黑的表皮被揭過,露出底部黃色微薄的脂肪層以及慘白泡腫的肌肉組織。
碎裂的顱骨骨沫插-進脂肪層和肌肉組織,仿佛是四下散開的星點,看上去頗為觸目驚心。
“最明顯的傷口就是這裏,它的形狀是兩圈套在一起的圓圈,裏圈直徑是23mm,外圈是25mm。其次還在焦屍的臉頰、後腦、肩胛骨發現撞擊痕跡,右上側兩顆臼牙缺失,應該是受到毆打後脫落。”
“死者肺腔、口鼻腔均沒有發現碳化纖維,可以判斷她是死後遭到焚屍。”
“死者麵部被焚毀,無法確認生前麵貌。”
刑偵辦大隊廖懷義說:“讓技偵進行顱麵複原。”
法醫:“顱骨比例的數據已經發過去。”他接著繼續說解剖結果:“死者被毆打致死,身上沒有出現除她以外的其他人的皮屑。或許有,但經過焚燒基本毀幹淨。”
……
東城區分局刑偵辦。
中午午餐時間。
鍾學儒厚著臉麵踱步到刑偵辦蹭他們剛送來的外賣咖啡,一邊喝一邊慢悠悠的說起羅崗山焦屍案:“粵江市各區的法檢一向互有交流,這次他們那邊出了個棘手的案件。偵破的關鍵基本指望法醫,所以那邊把我調過去幫忙屍檢。”
“總結大概就我剛才說的。”
“死者大麵積被焚毀、呈廣泛碳化,下半身幾乎被燒成脆骨。腿部、下-體到子-宮處被燒毀、斷裂,無法確認死者生前是否遭遇侵犯。上半身以及頭部焚毀程度比較輕,髒器還在,頭部僅表皮焚毀。焚燒程度比較輕的部分高度腐爛,出現巨人觀。”
李瓚嫌棄的挪開咖啡,將自己那用了好幾年的茶缸放到原先放咖啡的位置,順便開口問:“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多久?”
鍾學儒:“因為天氣、濕氣和降雨量的緣故,隻能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一個月。”
陳婕聞言放下手機說:“那麽久?那應該報了人口失蹤才對。”
鍾學儒點頭:“dna已經提取,北田區技偵也開始顱骨複原。不過第一命案現場無法確定,市交通控製中心正在大量排查一個月前經過羅崗山高速的監控攝像。”
老曾:“工程量巨大。”
李瓚:“下午應該就能收到北田區分局發過來的相關資料,注意查收。我們得排查人口失蹤備案,幫忙確認死者身份。”
季成嶺:“凶手有可能是死者認識的人嗎?這樁命案是激情殺人、故意殺人還是無差別殺人?”
陳婕:“我覺得應該認識,焚屍、拋屍人跡罕至、沒有監控的羅崗山都是為了抹除死者的身份痕跡。”她喝了口咖啡,邊思考邊慢慢說:“死者被毆打致死,可能是凶手非常仇視死者。”
“就拋屍、焚屍而言,應該是死者的熟人。”季成嶺順著陳婕的猜想說下去:“仇視的話……有可能是情殺。毆打是憤怒,焚屍是銷毀痕跡、誤導警方,同時也有泄憤的意思。”
周圍一圈刑警同誌聽完後,七嘴八舌的討論,大半是讚同兩人的說法。
“無差別殺人可以排除。無差別殺人一般隨即,動機是報複社會、挑起爭端和仇恨,沒必要拋屍山野。”、“那有可能是激情殺人和故意殺人”……
“反正能確定死者和凶手是熟人。情殺、仇殺還是財殺,不能確定。”
“李隊,您怎麽看?”
他們齊齊看向李瓚,後者半闔眼皮昏昏欲睡,聽到問話就說:“不知道。”
陳婕:“老大,過分謙虛就是虛偽。”
季成嶺:“虛偽是令人不齒的品行。”
老曾笑嗬嗬的催促:“李瓚,你給大夥說說。”
李瓚:“線索太少,沒到現場勘查,又不知道第一命案現場,死者身份不確定、不清楚她的人際關係。”他搖頭:“不好說。”
聞言,在場人一愣,隨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現在線索挺片麵,光靠片麵狹隘的信息就開始推測一宗懸案容易造成誤導。
還是得等線索完整點,背負太多信任的李瓚才好評斷。
陳婕捧起茶缸恭敬的遞給李瓚,開始她狗腿的表演:“老大,您是我生命中的明燈、沙漠裏的純淨水、寂寞長夜裏的安慰——”
“你覬覦爸爸?”李瓚一驚,登時連人帶椅遠離陳婕:“畜生。”
陳婕:“……”
陳婕:隻是磕cp……
陳婕麵無表情的放回茶缸,恭敬鞠躬:“我發誓我對您隻有無比純潔的父女之情。”因為她還想看李爸爸被-搞。
李瓚起身拿走茶缸溜回辦公室,在關門之前忽然回頭靠著門衝陳婕說:“我的確各方麵的條件很優秀,你有些別的想法……”他停頓片刻,又充滿理解的說:“正常。”
陳婕抿唇回李瓚一個‘明白大方’的笑,內心:嘴欠早晚被-幹。
……
下午,北田區分局將2.17羅崗山焦屍案的相關資料同時發到粵江市各個區分局,包括東城區分局。
東城區分局將資料打印出來,然後開始匹配分局內的人口失蹤備案。
下午四點鍾左右,東城區分局給出結果:沒有匹配到死者的失蹤備案。
同一時間,北田區收到各個區的回複,答案統一:無相應人口失蹤備案。
刑偵大隊廖懷義疲憊的歎氣:“顱骨複原圖出來就開始貼尋人啟事,還有交警控製中心那邊有消息沒?”
下屬搖頭:“羅崗山高速日均車流量不下十萬,那塊靠近北田港。北田港又是粵江市最大的航運中轉站,車流量本來就大。一個月前的,時間無法再具體,實在很難短時間內排查出嫌疑車輛。”
他們排查的還隻是通往羅崗山岔路口沒有監控的那條高速,除了這條高速,還有數條路徑可進入羅崗山。
那片區靠海,本就繁榮發達,人流量、車流量日均破百萬。偏偏片區裏的羅崗山沒開發、沒監控,人跡罕至,那真是拋屍的好去處。
“顱骨複原圖對外公布,借助媒體的力量。等交警大隊,還有走訪、問訪,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證人。”廖懷義說:“羅崗公園平時很多人去晨跑,應該有喜靜的人上山裏晨跑。”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
李瓚下班後想起件事,腳下一拐換個方向來到法檢中心找鍾學儒:“後天是我們家那恨嫁的丫頭的人生高光時刻,記得去。帶上高清攝像機,記錄下來。”
鍾學儒:“行的大舅哥。我有經驗。”
李瓚應了聲,揮手說:“早點下班。”
說完他就走了。
回家時已經晚上7點,客廳裏亮著燈,兩台電腦和一台主機占據客廳長桌,地麵鋪了毛毯。沙發還有件不屬於他的外套春季外套,外套旁邊還有一卷男士腰帶。
長桌上放著一聽開了的啤酒,煙灰缸裏大概兩三根熄滅的煙頭。
個人存在的氣息非常濃鬱,這氣息不屬於李瓚,而是突然闖進他世界裏的另外一個男人。
李瓚放下鑰匙,換了拖鞋走上前,鼻間倒是沒有聞到刺鼻的煙酒味,應該是早就做好通風和散味。
如此他倒還勉強能接受。
但即使如此還是有另外一股味道,帶了點水汽的雪鬆味,濕濕冷冷哪怕再好聞也不是他習慣的。
李瓚忽然感到不適,好像他的世界被強行侵入。
“回來了?”
身後傳來江蘅的詢問,李瓚側身看過去,正見一邊擦頭發一邊朝他走來的江蘅。
江蘅背後是敞開的浴室門,裏麵還彌漫著水汽和熱氣。
他走過來,肩膀披著藍色毛巾,赤-裸上半身,胸膛強壯而臂膀有力,肌肉緊繃且膚色白皙好似泛著冷光。下身一條寬鬆的居家長褲,掛在跨旁一扯就掉似的。
曲線緊縮的狗公腰和形狀弧度極漂亮的腹肌還墜著水珠。
毫無疑問,這是一具充滿濃鬱性感氣息的、具有強大征服力量的男性軀體。
李瓚見了眼便瞥開目光,腦子裏還是記下來了。
江蘅:“我等會收拾幹淨。”
李瓚坐下,隨意掃了眼大腿旁的外套,正好見到袖口繡著一隻鱷魚,那是牌子標誌。
江蘅赤著腳走過來,拿起那間外套掛到衣架上,又問李瓚:“吃了沒?”
“沒。”李瓚準備叫外賣,順口反問:“難道你下廚?”
江蘅:“是。”
聞言,李瓚關掉手機頁麵:“你會做飯?”
江蘅:“天縱奇才會做飯很奇怪嗎?你廚房裝備挺齊全,還有烤箱。”頓了頓,他拿下肩膀的毛巾,披上襯衫繼續說:“但是幹淨得沒有一點油煙。李隊,你三餐全靠外賣?”
“不全是。”李瓚麵色如常:“偶爾下館子。”
江蘅失笑,他一邊朝廚房走去一邊說:“你有沒有忌口?”
李瓚:“蔥薑蒜香菜芹菜辣椒不吃。”
“……”江蘅頗驚奇:“你靠什麽調料?”
李瓚:“家常菜需要這些調料?是油鹽醬醋不夠還是雞精味精不夠美味?”
江蘅嫌棄:“油鹽醬醋就算了,雞精這種加工過的調料是人吃的嗎?”
李瓚:“你口味那麽重也好意思嫌棄人工調料?”
江蘅打開冰箱,拿出幾樣菜,聞言當即反駁:“我是正常口味。”
李瓚給予‘嗬嗬’嘲諷,抱著胳膊靠在廚房門口見廚房裏塞滿蔬菜和肉類。他放在裏麵的啤酒被挪到下層,不由問:“你買的?”
江蘅:“中午沒事出去一趟。不用給錢,當房租。”
李瓚本來就沒想給,他在旁看江蘅開始下廚。
見他手法嫻熟頗有架勢,看來真會廚藝,就不知水平怎麽樣。
江蘅:“你閑著也是閑著,過來幫我打下手。”
李瓚嗤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走。
“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廚房。”
江蘅驚奇了好一陣,搖頭自言自語:“還不進廚房……以後誰受得了你?誰樂意天天伺候你?”
李瓚沒聽見,他拿了一聽啤酒打開在客廳喝,見到江蘅的電腦開關鍵一閃一閃就知道沒關。
他的眼角餘光鎖定廚房忙碌的身影,半晌終還是放棄打開電腦查看的念頭。
李瓚心想,看在會做飯的份上,暫時信一次。
江蘅在廚房裏忙碌將近一個小時才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出來,還沒喊人過來,李瓚就跟聞著味的狗,趿拉著拖鞋自發過來坐下了。
“你自己去拿碗筷。”江蘅說。
李瓚頭也不抬,直接拿起擺在菜盤上的一雙筷子便每樣菜都品嚐,基本挑的肉類。
好吃。
家常菜水平挺高,色香味都過關,尤其沒有外賣那麽重的雞精、味精味道。
李瓚吃了好幾年的外賣和館子,舌頭基本被那仿佛同一廚藝學校培訓出來的味道給同化了。這會兒一吃到熱騰騰的家常菜,味蕾快樂得活了過來。
江蘅出來一看,挑眉說:“你手裏那筷子是我用過的。”
李瓚一頓,撩起眼皮剛想說都是男人吃點口水多健康,但一觸及江蘅那雙逆著光的淺灰色眼眸,因裏麵不清不楚的情緒而突然梗住了。
原本理直氣壯的行為不知為何,有點說不出口。
“口水互換……”江蘅拉長了音調,猛地墜落下來:“四舍五入,李隊你說我們算不算舌-吻?”
李瓚:“你這入的距離有點遠。”
江蘅嘴快回他:“我這不是長麽?”
李瓚:“……”
李瓚的沉默讓江蘅意識到他這玩笑似乎開得有點過了,以前在三教九流堆裏沾染來的習性可能讓這光風霽月的李隊受不了。
江蘅想著要不道個歉,卻見李瓚放下筷子站起,兩手搭在腰帶上作勢要解開。
“來,比比。”李瓚抬起下巴:“爸爸不是要打擊你,爸爸是希望你學會謙虛。”
江蘅難得的懵了,他看著眼皮微闔、麵色平靜但又不按常理出牌的李瓚。忽然笑得跟抽瘋似的,肩膀一抖一抖:“抱歉,我不比、我怕我自卑。”
“李隊,您坐好。”
席間,他一直問沒頭沒腦的話:“李隊,你交過女朋友嗎?”、“男朋友有沒有?”、“李隊,你這麽流氓有沒有被圍毆?”、“李隊,你還對誰流氓過?”
……
“李隊,你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
李瓚筷子一拍,碗一扔,掉頭就走。
他後悔剛才解腰帶比長了。
江蘅那副跟見了猴子似的格外感興趣的樣子真的很欠揍!!
“李隊,你得洗碗——”
回應江蘅的是猛然甩上的門。
江蘅一邊笑一邊吃飯,等吃完了收拾碗筷的時候他還在想剛才解腰帶的李瓚,登時樂得不行。
因為輕微潔癖和強迫症,所以江蘅任勞任怨收拾碗筷和廚房還有地麵積水。
再出來時已經九點半,手機收到一條短信:粵江大學化學研究所。
江蘅看完刪除,手機很快黑屏,倒映著他冰冷肅穆的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求營養液澆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