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殷博文，你為什麽還活著呢？
“所以請霍太太當施舍也好，當做善事也罷，請你去見爺爺最後一麵！爺爺這三年來，都很想你，三年前聽說你不幸的消息，爺爺氣得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
“哦？竟還有這事兒？”殷素微微對著林楓一笑，美麗卻淡漠，聲音柔和而迷人：“可為什麽我要施舍他呢？世界上那麽多人，我為什麽要施舍他呢？”
麵對殷素的問題，林楓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嗎？”殷素淡淡地說道，眼眸靜靜的凝望著窗外璀璨的夜空，如夜般漆黑的瞳清明宛如星辰，“想要我去看他，不過是他想讓自己在臨死前得到安寧，讓自己的良心不再受到譴責罷了！所以才編出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欺騙我嗎？”
“不……不是的，霍太太請你相信，這絕對是真的，沒有絲毫欺騙你的意思……”林楓忙著解釋道，“爺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來，他原本也就是不想要我來的。”
“那你來做什麽？林楓，你覺得你自己有多大魅力？能讓這幾十年的仇恨就這樣化解了嗎？我四歲的時候，被他仍在遊樂場，我長大成人之後，他為了殷雪做過的那些傷害我的事，難道還少嗎？既然是扔了，那就是沒了，再沒可能會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
殷素冷聲說道，如夜般漆黑的眼眸中竟出現了絲絲哀傷：“今時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下的孽，他就該要承受上帝給她的懲罰！”
“在此之間我從來都不相信上帝是公平的，這一刻，我卻相信了，上帝他原來一直都很公平，他給予了你一些，便會從你身上拿走一些！”
林楓詫異地看著眼前殷素，在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她的目光固執而倔強，黑發下精致絕美麵龐居然有著一絲絲恨意，紅潤的嘴唇微微地揚起，帶著一抹奇異的冷笑。
她真的這麽恨自己的爺爺嗎？
他想了許久，終於想出了答案！
原來還有一個死結在那裏沒有解開，當年他和她都要訂婚了，隻要殷老爺子壓下殷雪不去訂婚宴現場，那麽她和他就已經是要結婚了的。
她會是因為這件事而恨著爺爺嗎？
“霍太太，當年那件事，是我負了你，你恨我就恨吧，你要我怎麽償還都無所謂，隻是別怪在爺爺身上吧！”
“你真的認為我這麽恨他，是因為這件事嗎？林先生可當真是瞧得起自己！”
林楓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站著，眸光中卻流露出，難道不是這樣的信息。
殷素捕捉到他眼中確切的信息後，自嘲的笑了，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白霧：“林楓，我想你搞錯了，我恨殷博文的理由從來都不是因為你，是他拋棄我，就像是丟垃圾一樣，當年無論我追著那輛車子怎麽跑，他帶我去遊樂場玩，然後將我丟在了遊樂場，說讓我等他，他去給我買冰激淩，八月的高溫天氣，我在遊樂場等了他足足有一天，我一直都告訴自己爺爺一定會回來的，爺爺是不可能不丟下我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殷素蒼白著臉坐在搖椅上，嘴巴痛苦地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更多的淚水流過麵頰，淚腺仿佛有好多好多流不盡的水般。
“直到我等不到爺爺，直到我中暑暈倒，被院長媽媽送進醫院之後，我才知道爺爺不要我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從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就算有一天，他懺悔了，回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要這樣的爺爺，我也不會再原諒他，你知不知道，因為他，我媽媽找了我十年，重度的抑鬱症，被人當成瘋子！！”
“對不起，這其中的隱情，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爺爺當初對你做了這麽殘忍的事！！”
林楓側臉過來，低下頭，眼瞳幽黑深邃，看不懂眼底流淌著怎樣的感情：“就算你不原諒爺爺，也沒有關係，那你去看看爺爺吧，即便隻是隔著玻璃遠遠地看看他，讓他知道你去看過，這樣就好，可以嗎？”
“有這個必要嗎？”殷素擦幹眼淚，忽而輕輕的笑了，輕輕的，如同唯美潔淨的天使般，“就算去看了又能怎麽樣呢？看了，他的病就能好了嗎？畢竟我不是醫生！”
林楓的身子猛然僵硬，向後退了幾步，臉上帶著震驚的神色，“你怎麽會這般絕情？不管怎麽樣，他畢竟是你嫡親的爺爺啊！”
殷素的眼眸漆黑，墨黑的眼珠染上了黯然的顏色。
“爺爺又如何，他除了傷害，他還給過我什麽！在我所有的記憶裏麵，他隻帶給我的全都是痛苦不堪的記憶！”
“霍太太，那就當我求你去看看爺爺，這樣可以嗎？”
殷素美麗的麵孔上，一抹無人擦覺的哀傷幻化開來，眼中一片黯然：“對對不起，你在我這裏沒有那麽大的人情，而我也不想去，這樣說，你可是明白了？”
聽到殷素的話之後，林楓的手指在一點一點的變麻木，淡淡的譏誚染上眉梢，“對不起，霍太太，我打擾你了，不過你放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沒關係！”殷素的笑如曇花般絢麗，卻轉瞬即逝，卻在林楓臨走時，又補了一句，“你如果告訴了霍霆琛我的住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楓遠去的步子頓了頓，卻沒有回頭，隻是向前走去。
望見林楓的背影，她的手不自覺的伸出，想要企圖挽留什麽，卻終究是什麽也抓不住，有的隻是冷冰冰的空氣，虛無而飄渺，正如當初看到爺爺漸漸遠去時一樣，無論她怎麽伸手，卻始終都抓不到一點的溫暖。
“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該原諒他嗎？”
金色的太陽透過偌大的落地窗，在玻璃花房裏灑下幾縷金色的光線，支離破碎的光亮鋪天蓋地的覆蓋著整個玻璃花房，頓時顯得殘破不堪。
殷素坐在原地，目光明澈而暗淡，陽光靜靜的籠在她身上，蒼白的肌膚微微泛著光澤，卻憔悴得讓人心痛，像個破碎的玻璃娃娃般。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世界，燦爛得不像話的陽光，卻不屬於她。
媽媽，我究竟該怎麽做呢？
當初，是他把我們趕出了殷家，明明媽媽你什麽都沒做錯，甚至為了爸爸和聞人家決裂，和自己的唯一的父親斷絕關係，可在爸爸出軌的時候，他作為一家之主卻什麽都沒有為你做。什麽都沒有為你做。
像他這樣的人，我該不該去原諒？
林楓說的也許不錯，不管如何，他始終都是我的爺爺，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不多的親人了。
媽媽，我該怎麽辦呢？你告訴素素好不好？
漸漸地，殷素將自己的腿放在了椅子上，雙手環抱著雙腿，將頭靠在了上麵，白色裙擺上，那隻精致美麗的蝴蝶靜靜的飄飛著，帶著落寞的姿態……
她的雙手緊緊的握住，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雙靈動烏黑的眼眸，她的身子微微地顫動，暴露了她內心的極度不安。
漸漸地，她一點點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淡淡的昏暗。
殷博文，你到底是想要我怎麽樣呢？
到底是想要我怎麽樣呢？
你不是說，我永遠都不配做殷家的人嗎？
你現在懺悔，是在尋求良心的安寧，還真的懺悔呢？
好難受，難受得快死掉了，殷素那雙烏黑清澈如水般的眼睛空洞異常，仿佛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彩，有的隻是一片死寂。
精致絕美的臉龐上帶著寧靜的氣息，源源不斷的淚水從那雙大眼睛中流出……
一滴一滴……漸漸地越來越多……
似乎形成一條源源流動的小溪……
慢慢地，她順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下，坐在了台階上，她沒有力氣了，再也沒有力量支撐的力氣了，哪怕隻是一點一點。
一聲聲嗚咽的哭泣聲在這個玻璃花房彌散開來……
陽光像一層淡淡的輕紗籠住殷素的身體，她纖細的手指已經被印上深深的痕跡，幾乎快滲出血來了，絕美的臉上不停有淚珠從上麵滑落，羸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動著。
淚水緩緩從她的臉龐上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
南宮珩回來了，走了進來，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殷素蜷縮成小蝦米。
看她瑟縮的模樣，應該是在哭吧！這麽多年了，他還真沒看過殷素哭過多少次！而今她是在為自己的爺爺哭嗎？
哭吧，也許將所有的委屈和恨意化成淚水哭出來之後，一切就都好了！
他慢慢向她靠近。
也許是他的聲音有些大，所以當他一靠近的時候，殷素就已經察覺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南宮珩清晰地看到了從她蒼白麵孔上流下的清澈淚水，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那雙清澈汙垢的大眼睛中溢滿了悲傷的淚水。
“素素……”
“我沒事……”殷素看著他擔憂的模樣，居然寧靜地笑了出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風好大，吹得我眼睛好幹澀，連眼淚都出來了……”
南宮珩見如此倔強的殷素，歎了口氣，而後伸手將她抱緊了懷中，大手撫上她的額頭，劍眉緊蹙。
“素素，別這樣，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解決的，是不是？別怕，我在這裏！”他依舊抱著她，輕輕撫著她烏黑的頭發，那雙溫暖的手掌似乎是在給她某種堅定的力量般：“如果真的這麽難受的話，就去看看殷爺爺吧！如果你害怕的話，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