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活著比死艱難
“你到現在還是這樣執念嗎？還覺得是我毀了你的人生嗎？”殷素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蒼老的神態，忽然微微一笑。
也許是經曆了生死，將很多事都看的明白了，看得開了，恨又如何，愛又如何？終究是拚不過命運，拚不過時間，人生匆匆，不過數十載，我們有很多事來不及去做，為何要將時間浪費在恨上呢？
然而，看著殷素的聞人蓮卻是搖了搖頭，“在這裏的三年時間，我想通了很多事，也明白了霆琛他為什麽會棄我而去。當初是我貪念聞人家的一切，覺得那就該是我的，憑什麽你什麽都沒有做，爺爺卻要將那些東西，全部都給你？所以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得到海洋之心，一定要成為聞人家的家主，所以我不惜讓霆琛去幫我得到海洋之心，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算計於心，可是卻唯獨漏掉了命運，我沒想過霆琛會愛上你的。當初霆琛舍下我的時候，他對我說，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到此為止，你要海洋之心我給你，但是素素她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也包括你。那時候，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嗎？可現在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將他拱手讓你的，我又有什麽資格怨恨呢？”
聞人蓮說著，便也微微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才會做出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來！”
殷素聽著聞人蓮的話，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趾高氣揚的聞人蓮。
“所以呢？”殷素的聲音輕輕的就如同飄落的花瓣般，“所以你找我來，是想同我說什麽呢？”
“素素，你可以原諒我嗎？”
“原諒？”殷素的眼光卻飄向遠方，有種讓人迷離的錯覺，她靜美得如同清晨的露珠般，一雙烏黑的眼眸清澈透亮，“聞人蓮，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一出世就在外公的身邊，生來就尊貴，從小更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想要什麽都有，可有一天，你發現什麽都不屬於自己的時候，那種憤怒，我懂，可我懂，卻未必能夠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
“……”
“即便你再痛再冷都好，也不該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的心。你可知我在初見你的時候，是真的想要和你做朋友的，即便我知道，是淩霄刻意安排你出現在孤兒院的，可那個時候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我也不願意去那樣想你，不願相信你是那樣齷齪的人，直到後來，我們撕破了臉，我才對你絕望的！”
“對不起，素素，我……”聞人蓮看著殷素，幽幽地說道。
還沒等她說完話，就被殷素打斷了，她淡淡的笑著，漆黑的眸中流轉著燦爛的光輝，“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因為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會換來一句沒有關係，如果你今天叫我來，隻是單純的跟我說這句話，我想真的著實是沒有必要來著，不是嗎？”
說完之後，殷素緩緩起身，正準備往外走，卻看見聞人蓮站起了身，微微一笑，“因為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不是聞人家的孩子！”
一聽這話，殷素猛然一震，這件事，從來都沒有對外公開過，從來也不曾對聞人蓮說起過，當年雖然她因為一時之氣剝奪了聞人蓮聞人姓氏，可卻從未對她說起過，她並不是聞人家的孩子，她是怎麽會知道的？
“是東方來看我的時候說的，我爸爸並不是聞人家的孩子，那麽自然我也不是聞人家的孩子了！”看出了她的驚訝，聞人蓮笑了笑，“爸爸之所以一直強調著欠了你的，是因為當年姑姑帶著你回聞人家的時候，被爸爸瞞著爺爺趕出了聞人家，因為他無法忍受自己深愛的女人，為他人生兒育女，也因為他的緣故，姑姑才會鬱鬱而終，其實他早就知道姑姑的逝世，也早就知道你的存在，甚至比我還早，可是他選擇不說，不是貪念聞人家的一切，而是他不敢說，他害怕說了，你會恨他，爺爺會恨他，所以他才不敢說的！”
殷素不可思議的轉頭看著聞人蓮，步子卻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手撐住了牆壁，猛然抬頭，她的雙目中似有火焰要噴薄欲出，啞聲道，“舅舅他……”
“素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隻求你，放過爸爸，好嗎？”
殷素微微閉眼，腦海中出現的盡是聞人協好看的眉眼，和寵溺的笑意，可漸漸的地，那樣好看的神色，也變得猙獰起來，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聞人蓮，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們了，再也不想了！”
說完之後，轉身就離開了監獄，聞人蓮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卻忽然笑了。
我也不想再見你了，殷素，我這三年在這裏已經折磨夠了，已經不想再活了，可是，即便是死，我也不會教你好過的，有時候，活著比死更艱難，不是嗎？
夜色已經很深很沉了，外麵一片寧靜。
霍霆琛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機，但是眉頭卻緊緊蹙起，這麽晚了，素素為什麽還沒有回來，她不是早就從監獄出來了嗎？怎的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到底聞人蓮同她說了什麽？
忽然門似乎有開動的聲音，於是，他站起身來，迎著窗戶負手而立，墨眸晦暗。
嗯，像是正在生氣的樣子。
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傷心欲絕的臉。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難道是那件事，她知道了？
“素素，怎麽了？”
然而殷素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忽然上前，將頭埋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淚水如斷線一般流著，流著，很快流到她的嘴裏，苦澀的……
那淚幾乎灼傷了她的聲帶，讓她無法再說出一句話來。
“霆琛……為什麽誰都在騙我？為什麽誰都在騙我……”她那破碎的聲音猶如劃過他心間的一把利刃，順著逐漸黯然的語調，迷濁了他的眼眸。
這一刻，他感到心如刀割。
她終於還是知道了，終於還是知道了。
可是如今，他卻是什麽做不了，做不了。
隻能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任由那溫熱的淚水，浸濕自己的動脈。
殷素努力地睜大眼睛，仿佛想看清楚這眼前的一切。
但眼前卻突然模糊，所有的光線瞬間暗淡。
一切重歸黑暗。
一切知覺……都失去了。
“素素——”霍霆琛看著昏倒在自己懷中的殷素，微微蹙眉，隨後摸著她的頭，好燙，像是發燒了，於是，霍霆琛趕緊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來，掛了鹽水，但殷素當晚發燒，一度燒到了三十九度。
霍霆琛更是急的不行，好在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殷素的燒才算退了下來，她醒來的時候，才算是好了些，也才算是清醒過來，
“素素，怎麽了？”霍霆琛看著悠然轉醒的殷素，輕聲問道，又見她瞧自己的模樣有些不對勁兒，所以輕聲問道，上前去擁住了她。
躺在他懷裏的殷素，微微搖了搖頭，“霆琛，親人之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算計呢？”
“因為人心總是貪婪的！”
聽著霍霆琛的話，殷素不可否認的笑了笑，確實是這樣的啊，人心總是貪婪啊！
所以，她並沒有去反駁什麽，隻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霍霆琛，微微閉眼。
霍霆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傷，隻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些，輕聲道，“素素，沒事了，我在這裏！”
一切似乎都是那樣的美好。
誰都不知道這一句，我在這裏，到底給了她多少的勇氣。
殷素的病反反複複病了差不多有三四天，直到第四天才算見了好轉，而霍霆琛照顧了她三四天，直到她稍微好些了，才算是放心的去工作了。
而殷素本想在家裏多休息會兒的，可是醫院那邊卻老是打電話催她去拿報告，所以她就隻能硬著頭皮起床，去拿報告了。
醫院的顏色永遠都是白白的牆壁，白白的大馬褂，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殷素來到醫院之後，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檢查結果。
外麵的世界是一片陽光燦爛。
在她身旁坐著兩個人，他們臉上溢滿了濃濃的悲傷，其中一人還趴在另一個人身上低聲嗚咽著，哭泣著。
“怎麽會這樣？她才十歲，還那麽年輕，怎麽會得這種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