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何必自取其辱
霍霆琛啞言。
胸口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東西，哽住了他的喉嚨，他的眼睛也仿佛被吹進了沙子，迅速彌漫出一層薄霧。
痛楚地閉上眼睛，他的臉色在刹那蒼白一片。
聞人蓮並沒有察覺到霍霆琛表情的不自然，繼續地說道：“孩子沒了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你們之間的結局，你和她已經不可能再破鏡重圓了，霆琛，你這又是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夠了——”
一陣怒吼聲在她耳邊炸開，霍霆琛原本清明的眸子變得幽暗幽暗，裏麵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那光芒尖銳得像是要將聞人蓮硬生生的撕裂般。
“聞人蓮，你還敢跟我提孩子？孩子是怎麽沒了的，你我心知肚明，素素是因何摔下樓梯的，我們也都心知肚明，我不說，你真以為我傻子嗎？不說，隻是因為，推素素下樓的，終歸是我！！”
霍霆琛狠狠地說道，而後便轉身離去，隻留下聞人蓮一個人呆滯地站在那裏，看他冷漠的背影，“在我回來之前，請你離開搬離霍家！”
秋天的普羅旺斯特別漂亮，那些樹葉都被染上了一層金黃色，顯得燦爛異常，踩在上麵柔柔軟軟的，還有一聲一聲清脆的響聲。
在一個公園裏麵，白色的長椅上，落滿了枯黃的葉子。
風沙沙地吹過時，它們便像是起飛的紙鳶一樣靈動。
殷素站在樹下，看著漫天飛舞的枯葉，目光中盡是寂寞，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有著恬淡的水光。
高大的樹下，一片一片的枯葉在空中盡情的飛舞著，盤旋著……
微風吹醒了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從前那一幕幕美好的畫麵又都顯示在眼前……
在那清新的泥土氣息中，她恍若聞到了宿命的味道……
難道她這一世，就逃不過宿命麽？
她已經習慣了在他強有力而安心的懷抱中呼吸，當失去這個依靠，她就隻能等待著孤獨和絕望的陪伴麽？
幾步之遙距離外的霍霆琛靜靜地看著她，一雙清澈閃亮如鑽石般的眼眸仿若盛滿了永生永世都無法割舍的愛戀。
墨黑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璀璨……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站立著……
霍霆琛看著她，而殷素卻仰頭看著樹上的枯葉，他們的眼瞳都透亮如星光般……
一行清澈的淚水劃過殷素的臉龐……
“素素……”
殷素轉頭看著他，心中的疼痛淹沒了她的思維。
她想見他時，他卻不在她身邊；她不想見他他時，他卻沒有預料的出現在她身邊，看見她痛苦，他真的這麽高興麽？
殷素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走，淡漠得看不到一絲哀傷：“你怎麽會來這裏？”
霍霆琛猛地一陣心痛，有些窒息。他在她疏冷的麵容上看不到一點光彩，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你什麽時候跟我回家？”
“回家？！”
殷素幽黑線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聲音淡然，“回哪個家？是霍家麽？”
“……”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麽？”殷素的嘴慢慢向上翹起，露出一絲譏誚的弧度，“你讓我回家？那裏還是我的家麽？還是說，你隻想來看看我悲傷的模樣？”
“隻是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很好，而且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霍霆琛的身子僵硬，向後退了幾步，哀傷的氣息瞬時彌漫開來：“素素，為什麽我一定要這樣互相傷害呢？不能回到以前麽？”
“以前？！”殷素忽而輕輕的笑了，輕輕的，如同唯美潔淨的天使般，“你認為我們還回得去麽？”
霍霆琛的眼眸漆黑，墨黑的眼珠染上了黯然的顏色。
他知道她這次是恨透自己了！
“隻要……隻要你……”
“隻要我怎麽樣？你是不是想說隻要忘記喪子之痛，當做那些是，全都沒有發生過，然後再歡歡喜喜的讓聞人蓮留下，這樣我們就可以回到過去了？”
殷素漠然的看著他，眼底一片死寂，唇邊也浮現出哀傷的笑靨：“霍霆琛，你當我是什麽？”
枯黃的樹葉紛紛落下，落在他們周圍。
霍霆琛那張驚世華美的臉依舊是那麽誘惑人，散發著罌粟花般的氣息，讓人止不住的沉淪。
“我不是這意思——”
殷素美麗的麵孔上，一抹無人擦覺的哀傷幻化開來，眼中一片黯然神傷：“哦？那霍先生此番前來，是何意思？”
“素素……”
“別叫我，我嫌惡心！”
殷素垂下眼瞼，眼中已不再清澈，模糊不清間她似乎聽到了那些美妙的諾言。
“歲歲長相伴，白頭不相離！”
“素素想和霆琛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枯黃的落葉不停得往下掉，在風中起飛，不知帶走了誰的憂傷或快樂，風兒帶來一陣靜靜甜美的氣息……
“她現在應該很滿足才對啊！我的生命如她所願，隻剩下仇恨了！”
殷素的手指在一點一點的變麻木，淡淡的譏誚染上眉梢：“你知道麽？我媽媽曾經告訴過我，越是美麗的謊言就越是誘惑人，但謊言終歸是謊言，總會有拆穿的一天。”
“……”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不貪心天長地久，不那麽依賴你，那我是不是就不會如此恨你了呢？也就不會有難過和淚水了！”
殷素絕美的臉龐露出脆弱的神色，烏黑如瑪瑙般的眼眸如水晶般閃亮，卻瞬間碎裂開來，“霍霆琛，你從來都不知道的，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這樣想的，你是我的丈夫，是要和我執手共度一生的男人，不管今後生也好，死也好，我總會陪著你的。可你卻親手破了這所有的一切。”
“不要再說了！”
霍霆琛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顫栗，也帶著強烈的心痛，恍若心被狠狠地踐踏過般：“今你說的對，是我負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殷素淡淡的笑著，一陣冰冷刺骨的涼向她襲來，痛得無法呼吸，但她依舊努力地笑著，固執得不肯表現出一絲脆弱。
“嗯，你說的對，是你負了我！！”
殷素決然地說道，目光空蕩蕩的一片，一片茫然。
她的身體漸漸變涼，有種絕望的痛意在她的血液中增長著……
原來那所謂的地久天長的愛情，像恒星一樣亙古不變，多美啊！卻抵不過別人的一次設計！
愛情裏不光有美麗的諾言就可以天長地久的，隻是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沒有這樣的永恒不變，因為人心總是難以捉摸，難以想象它是什麽樣的！
也許隻是一個轉身，就已讓愛變得蒼白無力！
淚水悄然地從她的臉上流過……
她沒想的自己以為的幸福是那樣短暫，那樣傷感，那麽的令人心碎，最後竟支離破碎得不成樣了！
淚滴滑過她的心髒，冰冷得將她的心也冰封了，她再也感受不到幸福了……
她轉身離去，嬌小的背影隱約透出孤寂的味道。
殷素原以為，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她已經釋懷了，已經盡力去忘記他了。然而麵對不期而遇的偶然，她的心還是依舊會為他心痛。
她相信了，這就是媽媽曾經跟她說過的宿命，容不得她要或不要，隻能選擇接受。
命中注定糾纏在一起的人，永遠都會糾纏在一起，怎麽也逃不了！
那些時光的錯落，形成一幅幅唯美而又淒迷的畫麵，是她永生永世都無法摒棄的記憶。
許多時候，回憶是一件多麽美好而快樂的事，而當痛過愛過之後，回憶卻像是影子一樣投射在心中，永遠都忘懷不了！
漫天飄飛的枯葉，如起飛的紙鳶般靈動，殷素落寞的背影也漸漸消失在了霍霆琛的眼中……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
塞納河邊的咖啡廳內，洋溢著濃濃的咖啡味，香味飄了很遠很遠。
一位穿著白色毛衣的女子坐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和諧燦爛的世界，心裏一陣平和。
咖啡廳內，橙色的燈光、不凡的裝潢、浪漫的氛圍，優美的鋼琴曲在充滿咖啡香氣的空間裏緩緩地流瀉。
陽光如琉璃般澄澈閃亮。
殷素看著外麵的陽光，她的周身滿是陽光的味道，白色的白衣，白色的圍巾，一切顯得是那麽美麗，那麽潔淨。
昨天，她跟霍霆琛在公園遇見之後，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了！
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某個角落裏，靜靜的看著她！
霍霆琛，不嫌累嗎？
柔和的燈光下，殷素那張絕美的容顏竟閃爍透明般的光芒，安靜而秀美，幽黑的眼中落滿星光，美得竟不像人間的女子，像落入凡間的天使。
“嗨，素素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