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來時，有些事已經變了
霍愷睿嘲一笑，不再說話，目光似乎停留在遠處遙遠的星空上，縹緲的目光讓他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存在感，就仿佛是柔美卻轉瞬即逝的露珠，隨時都會化成水汽消失一般。
“是的！”殷素的聲音靜靜的，柔柔的，“小叔叔，有些時候，一個人把所有的事都悶在心裏是會很不快樂的，你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啊，我雖然不能幫你，但也可以聽你訴說。”
然而，她的聲音，卻如同水汽一樣，消失在空氣裏，沒有人給她回應，沒有人給她一個微笑。但是她卻依舊笑著，但是看著他憂傷的眸光，她低著頭。
“小叔叔，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如果是這樣，那我會乖乖的，不再說什麽了——”
殷素看著他的模樣，便乖乖的閉嘴，不再說什麽，試圖讓他開心起來，但是——
他側著臉，連餘光都不再看她，如墨般的頭發在金色的星光中是一片烏黑的光澤，而在發間若隱若現的幾縷銀色發絲更是將他深邃的輪廓刻畫得淋漓盡致。
“小叔叔……”
殷素的聲音淡淡地從他的身邊傳來，那種關切的聲調，還有淡淡落寞的語氣，讓霍愷睿震驚地回頭看她，那雙美眸亮閃閃的，仿佛落滿了星輝。
突然之間，霍愷睿回過頭，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馨兒。曾幾何時，馨兒也是用這樣誠摯的目光望著他。
“素素，你確定霆琛就是你此生最愛的人嗎？”
殷素猛然一震，而後淡淡笑著，“嗯！”
“那如果有一天，你和你媽媽走上一樣的路，付出的一切得不到回報，你所有的柔情，都被人辜負，你還會不顧一切的愛下去嗎？如果有一天，你會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在霆琛的命和離開他選一樣，你會割舍，還是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嗎？”
殷素靜靜地聽著那個低沉暗啞的聲音，心微微有些疼。
天下間，一個情字，又能讓多少人為之暗傷呢？佛祖曾說，人世是苦。也許就是因為人們都太執著於情愛，太執著於朝朝暮暮的貪戀了。
無數的枯葉在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兒眼前紛紛跌落。
殷素看著霍愷睿，她的眼睛似乎不夠用了，因為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燦爛的星芒，而在這燦爛的光芒中，霍愷睿那雙湛藍如海的眸子閃爍著美麗的藍光也一點點地融入了這燦爛的光裏了。
一片輕靈的枯葉落在了霍愷睿的發間，她清楚地看到了霍愷睿烏黑發間的幾縷白發，有些詫異的問道：“小叔叔，你才不過四十幾歲，怎麽會有白頭發呢？”
殷素的聲音輕輕的，飄進霍愷睿的耳膜中，那種關切的語氣給看他一種錯覺，馨兒的聲音也是像她這樣輕柔，像她這樣好聽，可是卻再也聽不到了。
曾經歡顏，時間流轉，終是淡然。這個世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逃不過這一固有的樊籬。
他突然明白了世人為什麽會喜歡煙花，那瞬間的燦爛，短暫，絢爛之後卻什麽留下，隻留下那抹帶著濃濃硝煙味的煙霧，無法留住的浪漫，但卻是愛情最美麗的圖案。
可是，這空中飛舞的是黃色的枯葉，還是記憶的碎片？
“好了，小叔叔，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一聲輕微而落寞的歎息漸漸在這個有限的空間中彌漫開來，殷素將眸光從他身上移開：“你也早點休息吧！”
她從他身邊走過，慢慢走出花園，向盡頭走去。
寂靜的花園中，高高的高腳燈不知疲憊地閃動著燦爛的光芒，細碎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遠。
霍愷睿看著殷素離去的身影時，那抹背影纖細卻帶了幾分落寞，正如他的背影一樣的哀傷。
當初的馨兒也是這樣在他眼前消失的，也是這樣離開他的！
他低頭苦笑著。
馨兒，離開了你，我每天都苦澀的記得要自己快樂一點，不用太多，隻要一點點就好；每夜苦澀綿長地思念著你，也不用太多，隻要不要讓我忘記你的容顏就好。
然而這裏的月光，照不透遠方的蒼茫。直到你離去，我才發現原來我什麽都沒有了，那些甜蜜或憂傷的過往，竟隨著你的遠去而變得模糊，進而隨時間的變遷而變得不複存在。
“馨兒，我累了，很累很累了……”
“累了就歇息，沒有人逼著你一直苦撐下去，小叔叔！”
霍愷睿抬眼一看，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流轉著通透無暇的光芒，亮閃閃的，似乎還帶著盈盈的笑意，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
悠長寂靜的花園裏，霍愷睿站在殷素麵前，眼神空洞茫然，像被遺棄的孩子，找不到前進的方向，有冰冷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溢出。
“你剛剛問我，會怎麽選，我沒有回答你，是因為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一樣的，我沒法回答你，如果你隻是想要用我的回答去希冀那會是我媽媽的回答，那真的沒有意義，小叔叔！”殷素的聲音輕輕的，她深深的凝視著霍愷睿，“有一種愛，是無形的，它的割舍是因為一種希冀，希冀所愛的人擁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生，因為愛得太深，所以選擇放開對方的手！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他活著更重要！”
“……”
“你和你母親真的很像！”霍愷睿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水霧。
“那當然，我是她的女兒！”殷素淡淡的笑道，“好了，小叔叔，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我困了，明天還要早起坐飛機，你也早些歇息吧，太晚了對你身體不好！”
而後，殷素便轉身離去，滿天飛舞的黃色枯葉，如同紛飛的細雨般。
霍愷睿站在中央，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他的心忽然就平靜了。
就在這時，霍愷睿的背後有一個淡淡修長的影子站立著，一雙眸閃爍著冰冷的光束，卻有著他一向的冷靜和沉著。
“Edward……”
“大衛，聞人家那邊有什麽動靜？”霍愷睿沒有回頭，隻是望著天際，輕聲問道。
“聞人家那邊倒是沒有什麽大的動靜，因為聞人老爺子現在還在昏迷中，所以暫時沒什麽變動，隻是聞人家管家卻是到處在打聽殷素的下落！”大衛冷冷地說道，“Edward，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殷素的身世，為什麽不直接對她說，讓她回A市之後直接就去找管家，然後順理成章的繼承聞人家，還非得要這樣繞一圈，讓她回去之後，再自己發現？！”
“大衛，你可知，人生最悲哀的和最絕望的事是什麽嗎？”霍愷睿挑眉道，湛藍的眼眸有著一閃而逝的精光。
“不懂！”
霍愷睿嘴角揚起一抹幽深的光芒，“是被最愛的人背叛！”
“Edward……”他不明白，既然霍愷睿認定殷素是聞人馨唯一的女兒，那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她，雖然這些事兒遲早都要曝光的，他不明白，為什麽，霍愷睿要殷素自個兒去發現？
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讓她自個兒死心嗎？
“我告訴過素素了，可她不信，即便她是馨兒的女兒，我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或許總要徹底的絕望過，才會重獲新生，隻有她對霍霆琛死心，她才會留在我身邊，不管以什麽樣的身份都好，都好。”
“Edward，我怕你會得到和當年一樣的結果！”大衛有些擔憂地說道，“你對聞人馨的執念已經入魔了！”
“這也是我的事！”霍愷睿冷聲嗬斥道，“大衛，你隻要做好你自己本身就好了，還有，你替我派人暗中盯著殷素，我不許她出事！！”
“我知道了！”
翌日，霍愷睿就命人送殷素去機場，殷素一到A市就迫不及待的回霍宅，她剛下飛機就給霍霆琛打了電話，霍霆琛也在家裏等她，而她自然也給葉長安打了電話，也算是報平安吧，不管如何，這段時間沒聯係，也是因為自己失明了，不想他們擔心。
現在好了，自然是要通知他們的。
霍家別墅中。
霍霆琛獨自站立在窗邊，他看著外麵的數目，眉微微蹙眉，眸色深沉，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什麽。
可忽而一陣香味飄來，他忽而驚醒，是她？
她回來了？
殷素一進房間的門，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男人，那樣寬厚的肩，還有那樣熟悉的背影，她微微揚眉，隨即上前去，從後麵抱住了他，低喃道，“霆琛，我回來了！”
此刻她已經不想再去問那些事兒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也不相信，小叔叔所說的那一切。
“素素，這些時間，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和爺爺派了多少人去找你，卻找不到嗎？”
“那天我們分開之後，我就被人帶走了，還好有人救了我，這些時間一直都在鄉下住著，所以就回來晚了些，你不會生我氣吧！”殷素笑著說道，她並不想要霍霆琛知道，她是和霍愷睿在一起，也不想要他知道，霍霆琛知道，霍愷睿和她母親之間的那些愛恨糾葛。
如果在不傷害霍霆琛的情況下，她是真的會幫助霍愷睿的。
畢竟這是她承諾他的，也是母親欠他的，不是嗎？
其實歸根到底，她是不想要這個男人誤會，也不想要他知道，她為了救他，廢了一隻手，甚至差點兒失去了光明，那樣的話，他會自責，會內疚。
而她不想要他那樣。
“哦？！”霍霆琛聽她這樣說，卻忽然笑了，“那改天把他們請來坐坐，畢竟他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嗯，好啊，”殷素忽而笑了笑，隨後看著眼前的男人，又接著道，“霆琛，我沒有在的這幾天，你有沒有去偷瞄美女？有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