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著書
著書,在漢末意義非凡,可以說是最快的揚名方式。
糜家是商賈之家,士農工商,商是最沒有地位的一個職業,糜竺想要擺脫這個身份,怎麽辦?
著書就是其中最穩妥,也最便捷的方式。
當大漢泱泱學子都讀糜竺的書的時候,糜家自然而然就成了書香門第。
這也是糜竺如此興奮的原因。
糜家既不缺人,也不缺錢。他的目標,也隻是讓糜家的地位更上一層樓罷了。
隻是他心中依舊存疑,再次開口說道:“若賢家真能替我出書三千,區區一千匹馬,何足道哉。”
無論是雕版印刷還是活字印刷,其實並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缺的隻是一個小小的奇思妙想罷了,想到了人人都能做出來。無非也就類似於刻個章的事情,況且也並不需要張佑親自動手,找些一些手藝好的木匠,花不了多久,也就能夠印刷出來。
木匠可比學子好招的多的多。
張佑沉吟了一番後說道:“兩個月,三千冊。筆墨由糜家主提供,若是到時完不成,我張佑提頭來見。但有一個條件,扉頁必須加上我張佑的名字。”
筆墨不過小事,糜家財大氣粗,自然是不在乎的,二個月也不長。張佑肯拿人頭作保,想必確實是有把握的。
加上張佑的名字,也不是一個過分的要求,即便是請學子手抄,扉頁處,也會有這名學子的大名。
糜竺答爽快的回道:“這是自然,隻是此書畢竟需要傳世,質量方麵可不能差了。”
糜竺忽略了一點,若是請人手抄,抄書的人即便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三千冊,同一人能抄十冊就已經頂天了,而張佑不同,本本書上都有他的大名。
量變引起質變,糜竺與張佑的即便是沒有關係,眾口鑠金之下,他糜竺也是洗不清的。
外人可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交易,在他們眼中,糜竺著的書上都能寫上張佑的名字,二人沒關係,誰會信?
隻要張佑還在漢末蹦躂一天,即便是糜竺真心投靠了劉備,這也會是影響二人關係的最深的一根刺。
張佑要求糜竺著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還有第二個原因,糜竺想借著書一事擺脫商人的地位,而張佑也想借糜家的影響力,將自己能夠著書的信號發散出去。
印刷術,是可以撬動整個文人圈的東西,隻要張佑遏製住了出書的咽喉,就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糜家主放心,保證無一錯字,字體個個工整。”
活字印刷,不僅能保證沒有錯字,甚至可以保證三千冊書長得一模一樣。
“如此,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糜竺多多少少也有點前倨後恭的意思,張佑來時他老神在在,走的時候親自送出了門,還與他依依惜別,握著張佑的手久久不肯放開,宛若多年未見的老友,搞得張佑一陣惡寒,不知道內情的人,甚至還以為二人是斷袖之交。
活字印刷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它太簡單了,如同一張窗戶紙,一捅就破。
但凡自己招募的木匠手中有一個別家的奸細,這就不再是自己的專屬。
漢末可沒有什麽專利可言。
一旦無法做到壟斷,這其中的損失,可絕不是區區金錢可以衡量的。
如此一來活字印刷的保密工作就是重中之重了。
張佑在心中打定了主意:“雇人總歸是不靠譜,不如讓張一他們慢慢刻,醜點沒事,慢點也無大礙,反正兩個月時間綽綽有餘,關鍵是這五十人的忠誠都是不需要懷疑的。”
他也想過直接將方法教給糜家,換取一些利益。
老實說,如果這個方法掌握在曹操或者袁紹手中,它甚至能換來糜家的效忠,它太重要了,如果糜家能夠掌握這門技術而不被泄露,無數泰鬥級的人物會蜂擁而至,糜家,甚至能夠成為文人眼中的聖地。
這一點毫不誇張,著書流芳百世,是每一個文人的終極夢想。
可惜他隻是張佑,此時的他並沒有曹操這樣的體量,想要獲得糜家的效忠,無疑是癡人說夢。
如果印刷術換不到糜家的效忠,換什麽都是虧的,還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
張佑想什麽糜竺並不知情,同樣的,糜竺的想法,張佑也捉摸不透。
告別了張佑的糜竺,依舊坐在大廳喝著茶。
稍傾,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像是做出了什麽決斷:“糜同。”
“在,主人。”
“去喚二爺回來吧,我糜家,不需要冒這麽大的險了。”
“是。”
糜竺著書一事,其實比張佑想象中要難得多得多,他是商人,即便是普通的學子,也難以招攬。
漢末的學子,無論是世家還是寒門,大多是看不起商人的。士農工商的排名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即使窮的吃不起飯,你是商人,就可以看不起你。
毫無根據,卻又是赤裸裸的現實。
這或許也是後來糜竺狠下心來孤注一擲投靠劉備的重要原因,與其被人看不起,倒不如放手一搏。
此時既然著書這條路走得通,倒是不需要兵行險著了。
張佑也是歪打正著,將糜家的天平略微往自己扯了一些。
見糜同遲遲沒有退出去,糜竺開口問道:“還有何事?”
“小姐那邊?”
當初為了親近劉備,糜竺將自己妹妹嫁了過去。
這件事發生在建安元年,而張佑令張一調查的是糜家近兩年的情報,其中並未提及,所以張佑並不知情。他一直以為糜夫人尚未出嫁。
張佑以為呂布信任糜竺是因為糜竺家大業大,看不上這些金銀,而實際上,僅僅是因為呂布手上握著糜竺的妹妹罷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誤會。
糜竺沉吟了一番後說道:“兩千人,無數的金銀,已經是一筆巨大的嫁妝了,我待劉備不薄,而他做了什麽?小沛失手我不怪他,可他拋棄了糜環!若不是她還有我這個大哥,早讓呂布拿去祭旗了。”
糜竺對劉備也是心中不滿的,此前隻能借助他的身份,讓自己家族擺脫商人的身份,也隻能咽下這口氣,此時有了新的出路,他自然是不準備忍了。
無情拋棄了自己妹妹的妹夫,換成是誰,都不會心存好感的。
“是。”
糜同不再多言,領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