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0 一路向北
向青說著站了起來，向後廚趕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盡管這些日子他廚藝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但也頂多也就屬於中上。離上都還很遠，更不用說頂級了。
所以，就算馬茜學得他的廚藝，但沒有金手指也做不出這味道來。
雖然他不能也不會把“金手指”給對方，但卻可以給對方摻雜了情感的食材。
而性價比最高的，當屬調料。
鹽、醋、醬油、辣椒……
既容易攜帶，保存時間也長。
過了一會兒，向青拿著一瓶鹽出來了。向馬茜前一推，道：“來，嚐一下！”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馬茜伸出有些粗糙的手，食指尖輕輕沾了些鹽粒放入嘴中。
先是淡淡的鹹味彌漫，少傾，一種莫名讓人心覺幸福的味道自腹中傳來，淺幾欲不至，卻終在味蕾上留下一筆。
頓時，馬茜喜出望外。有些不可置信的指著鹽瓶，朝向青望去，期望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個好的廚師當然要學會弄好的食材！”
向青帶著些許睥睨的傲然道，他早就為金手指做了掩飾，買鹽自不會買那種工廠生產帶包裝袋的。因此，也無懼吳果聽到發現端倪。
“這真的可以嗎？”
在這座城市待了三年的馬茜可不是介時的“土包子”了，這種調料她根本聞所未聞，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這種調料肯定不便宜。
“能為你偉大的事業提供幫助，這是我的榮幸！”想了一下措辭，向青道。
“而且，到時候你的學生出來，我這也算是提前投資了！”
馬茜嘴巴蠕動兩下，低下了頭顱。
盡管自尊讓她有些難受，但想到家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和村裏的大家，她就覺得尊嚴好像不那麽重要了。
抿了抿削薄如刀的嘴唇，馬茜還是收下了向青這一腔好心。
“如此，那就麻煩老板了！”
“人生還很長，無需如此，你又不是不能回來了。”
馬茜當即就想反駁，但隨即一想，又放棄了，隻是幽幽歎了口氣，覺得向青不懂。
向青大概能明白她的心裏，但並不以為意。
父母雙亡那麽痛的傷疤都會隨著時間脫落，馬茜即使現在因為趙涵在這裏不想回來，但當這段感情被歲月打磨平的時候，就夠不成阻礙了。
而她回去辛苦一段歲月，待到第一批學生畢業成才，往後的日子就能得意空閑。這樣，現實的阻礙也就沒有了。
“可別輕視了人生啊！”
馬茜“撲哧”笑了，這種話要是從一個曆經滄桑的中年人嘴裏說出來倒還算正常，但從向青這個年輕人嘴裏說出，總是有著一種突兀感。
而且，這句話也和這個時代不搭。
向青也是一笑，絲毫不介意馬茜笑的是自己。他這種淡然的態度讓前者卻是自相慚愧，連忙收攏笑容，擺正姿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吳果在邊上安靜的聽著，黑子和黃毛則安靜的休息。
……
“老板？”
瞧了瞧門上掛著的（暫停營業）的牌子，男子又瞧了瞧餐廳裏說話的女生，打開門，詫異道。
“抱歉，今天不營業！”
早就發現他的吳果回答道。
嘴巴蠕動兩下，男子還是鬆開門，帶著遺憾拉著身旁的女子走了。
目視他們的背影遠去，吳果想了下，從凳子上站起，將窗簾摘下，省的碰上一些偏執的家夥。
他們兩個又等了一會兒，向青端著飯菜出來了。雖然馬茜是晚上的車，但送別宴放在那時候吃完可能會有些趕。所以，就放在了中午。
這頓飯，當然極盡豐盛，足足擺了一整桌。
吃完，聊了一會兒，向青帶著兩女去超市買了很多罐子。然後，用調料將其裝的滿滿的。
糾結了有段時間，馬茜還是選擇扔掉大部分衣物，騰出空間來裝向青的這些禮物。
下午七點，天近傍晚，又在餐館吃過晚飯的馬茜在向青和吳果的揮手中上了出租車向著火車站駛去。
洗的發白的帆布鞋踩在燈影下的地板上，看著火車站上方幾個鮮紅的大字，馬茜微微一歎。
三年時光，竟快至於此，不若一瞬。
來到後備箱，手攀到皮箱上正準備拿下，一隻手握住了拉手。
不用看馬茜也知道是誰，可她還是扭過了頭。
少傾，兩人在火車站外的長椅上坐下。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一會兒，趙涵從兜裏摸出一個紮的結結實實的黑色布袋遞給馬茜。不發一言，根本沒有問對方為什麽不等不告訴自己什麽時候走。
馬茜伸手接過，摸了摸，就知道裏麵是一遝百元大鈔了。
“有把握還上嗎？”話一出口馬茜就後悔的想給自己一巴掌，馬茜啊馬茜，你就這麽沒出息嗎？能不能有點堅持？
趙涵眉眼一翹，麵有喜色浮現。
“放心，能還上的。”
後悔的馬茜這次不再言語了，兩人之間又恢複了剛才的沉默。
偶爾到來車輛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路燈下他們的影子又矮的可憐。
染了昏黃的月色下，兩人這樣坐了也不知道多久。
總之，這番平靜被站起的馬茜打破。
快到時間了，她要進候車廳了。
目送她走了兩步，趙涵突的站起。
“別走了！”
淚水瞬間填滿馬茜眼眶，這句話她期待了很久也害怕了很久。她腳步一頓，在原地停住。
她抽著鼻翼，努力的想將淚水收回。
當然是徒勞。
聲音因此有些發顫。
“這麽說也太自私了吧！”
斥責的話語，鄙夷的語氣，低下頭的趙涵感受的異常清晰，脊梁卻又得一彎，然後又猛的抬起。
既然自尊已經沒了，還要它幹嘛？
“活的自私點不好嗎？你也說了，人隻要對得起自己就好了。再說，以你我的實力，將來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的，到時候再彌補村子又怎麽樣？”
衝著馬茜，趙涵大聲的咆哮道。人大多都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而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人當然可以活的自私庸俗，但我們不是為了庸俗才活的吧？”
馬茜收著淚水，語氣雖不鏗鏘，卻字字蒼勁。說罷，她一撩發絲，重新邁開步伐。
“走了！”
語氣已近平靜。
趙涵望向她的目光變的越來越遠，就在馬茜的背影快要藏在璀璨的燈光裏時，他猛的站起，大喊道。
“你會恨我嗎？”
馬茜身子一滯，深吸了口氣。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好好活，別管我恨不恨你！”
趙涵麵色一殘，跌回長椅上。
手扶著額頭無神了很久，他在售貨機裏買了罐啤酒，仰頭一口氣就向嘴裏灌去。酒液灑的滿臉都是，又嗆了幾聲，撒了一地。
手撐著長椅，站起。
罐子扔到空中，一腳踢飛，跌跌撞撞摔在護欄下。
趙涵也不知道自己自己到底要幹什麽，也不知道想幹什麽。
他背著霓虹，踩著燈影，漸行漸遠。
呼嘯聲中，一輛列車在他邊上的鐵道上駛過，一路向北。
很快，就成了遙遙夜色中的一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