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5 車禍
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雨絲細密。
向青撐著傘，抱著已有些分量的大毛，走在街頭，衣服微有些濕潤。
這場雨來得急，他出門也很少會看天氣。
距廣場已經不遠，他便在街邊的商店內買了把傘，欣賞下雨天的這裏再回去。
“一杯原味奶茶，熱的，謝謝！”
抖落傘麵上的雨水，站在商家的屋簷下，向青注視著被五顏六色雨傘遮蓋的廣場。
雕塑旁，並未看到流浪漢和黑子。
宋和的街頭演唱會自然也是泡了湯，屋簷下避雨的人很多，他們應該就在其中。
“先生，您的奶茶！”
“謝謝！”付了錢，接過奶茶，手掌瞬間被一股溫暖覆蓋。
嘈雜聲中，一道身影從避雨的人群中竄出。各色雨傘交錯的巨大傘麵下，他時而被遮擋，時而又在縫隙中顯露。
在這嘈雜世界，是如此的不起眼。
而向青卻總覺得有些熟悉，想到什麽的他，擠進人群，向身影跑出的地方走去。
兩分鍾，他看到靠在牆麵，一手握著手機的明美。腦袋不時的左搖右擺，就像是風雨中的一朵小花，格外嬌弱。
他靠上前去。
“嗨，明美！”
“啊，老板先生！”
“剛才那個是宋和嗎？”
“是的！”李明美點了點頭，緊繃的身體緩緩鬆弛下來。
“他母親出了車禍，在給他送傘的路上。他等不及，就先去了。”
向青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他說道：“要不要送你回家？”
“那就多謝老板了！”
將大毛放進明美懷裏，向青背起宋和的樂器，一手撐著傘一手護著李明美朝廣場邊上的街道走去。
……
醫院內，宋和手撐著牆壁大口喘著氣。
看著視線盡頭坐在走廊長椅上的父親，他走過去癱坐在塑料椅上，看著亮起牌子的手術室，他問了一句“廢話”。
“媽媽在裏麵嗎？”
宋和的父親點了點頭，兩隻手臂擱在大腿上撐著腦袋。
氣氛就這樣安靜下來，不知道多長時間後，隨著一聲輕響，緊緊注視著手術室的父子兩人一下子站了起來。
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沒等他們問出聲就說道：“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不過現在她狀態很差，最好別去打擾她。”
“是是是！實在太感謝你了。”
“沒事！”擺了擺手，醫生指著臉頰一處對滿身汙漬的宋和說道。
“你這裏最好用清水處理一下，感染了會很麻煩的。”
顯然，來的路上他摔倒了很多次。
“是是是！”宋和連聲應道。
……
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妻子，宋遠山小心翼翼的關上門。隨即坐在長椅上，下意識的掏出煙，還沒扔到嘴裏，走廊上的禁止吸煙的標語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歎了口氣，略顯疲態的他聞了聞煙氣，隨後把香煙叼在嘴裏。
“爸，醫院不讓吸煙！”
宋遠山指了指沒有點燃的煙頭，然後拍了拍身旁的椅麵。
將香煙拿掉在鼻尖狠狠吸了一口，他將煙放進煙盒，接著掏出了手機。
家裏的錢已經不夠你媽的醫藥費了，我幫你聯係了一個工作，後天你去試一下吧。你也大了，該扛起家庭的責任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這段話，宋和一時呆住。錢的問題，他想過卻又從來沒深想過。
見他這幅神情，宋遠山垂下腦袋。
抱歉，是爸爸沒用，還讓你為錢的事發愁。
“這不怪你，爸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是我……”宋和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破滅了你的音樂夢想。
“沒什麽，其實我當初唱歌隻是想讓你們放心，我已經從失明的沮喪中走出來了。”
宋遠山看了他一眼，沒把事實說出來。掩飾是掩飾，事實是事實，一個人對於音樂是否熱愛是可以看出來的。
就算當初真是這麽想的，現在怕也是真喜歡上了。
他多想成全，可惜。
你能這麽想就好，後天準備一下就行，我朋友知道你的情況。
“嗯！”宋和輕輕點了點頭。
回去吧，我在這裏陪著你媽！宋元山擺了擺手。
宋和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起身，向著樓梯走去。狹長寂靜的走廊裏，他走的很慢，顯得腳步異常沉重。影子在燈光下拉的狹長，又在下一個燈光下變回原樣，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一切就這樣了嗎，宋和嘴巴緊抿著。
我的音樂道路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有點不甘心呢！
他僵硬的立在原地，心裏不斷問著自己。
也許是現實的很久，也許是內心的一刹。
他轉過身子，看著注視著自己的父親，說道。
“對不起，但我想試一次。”
宋遠山沒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這周六，有一個選拔賽，我報名了。”
“好！”
即使聽不到，宋和也知道父親會是什麽回答。
走出醫院大樓，渾身一冷。
灰蒙的夜色被一縷晨光刺破，此時的醫院的人還不多。
手機振動的聲音。
如果音樂真的是你的夢想的話，那麽這一次就全力以赴的堅持到底吧
是他父親的一則短信，按出鍵盤，他手指飛舞打出了一連串字。隨即又被刪除，隻剩下一個“嗯”字發了過去。
醫院內，宋遠山收起手機。
起身來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拍了拍微有凹陷的臉頰。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疲憊。
隻是，眼神裏的那絲暮色怎麽都遮掩不住。
他已經沒錢找人給宋和捧場了，他無法想象卻又止不住的去想，兒子失落不解的神情。
最終，所有情緒化作一口濁氣呼出。
出租車上，看完李明美發的信息。宋和收起手機，回到家，直接睡到了下午。
起床後，隨便在路邊吃了點飯，他趕到明美家取回樂器。在詢問他的打算後，前者要求陪同。習慣了對方的宋和也欣然接受。
兩人來到廣場，這時人也有不少，但大多都隻是匆匆過客，在這裏停留逛街的人很少。
因此，唱了好一會兒也沒人停下腳步宋和也沒覺得不正常。
傍晚降臨，他慢慢覺得有些不對。
當時間來到晚上，他放在吉他上的手緩緩停住。
莫名的，他想起了父親今天早上的那封短信，他隱約中明白了什麽。
“怎麽了？”
邊上聆聽的李明美歪著腦袋發問道。
看了無一人停留的周圍，宋和手又再度動了起來。
“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