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傾盡天下
天佑十一元年,恰逢當今天子而立之年,三十壽辰。
在位五年,留心史治,推翻舊製,完善科舉,南平匈奴,北促民族。開創了政治清明,經濟發展,社會繁榮的盛世太平。
萬民頌揚,史稱,盛世之治。
十一月二十七日,帝壽辰。
九州升平,普天同慶。帝於九層寶塔喜宴群臣,與民同慶。
諸國使臣紛紛上前恭賀,獻上奇珍異寶,以求百年好合。左右丞相率文武百官上表,大呼“願吾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宴席間,君臣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華貴絨毯上有舞姬蹁躚起舞,輕歌曼舞,盛世歌舞,泱泱大氣。
剛過而立之年的帝,高高於殿上九龍寶座,輕拈翡翠酒杯,在指尖輕輕的搖晃著猩紅。
絲絲邪氣從俊美的臉頰溢出,半闔的眼眸,沾染著層層霧氣,看不清真實的眼底。
眾人齊頌,“願陛下萬壽無疆。”
帝慵懶的靠著,慵懶的睜開雙眸,抬起酒杯像群臣搖搖一舉,隨後一飲而盡,豪氣萬千。
宴會抵達高潮,人聲鼎沸,絲竹管樂之弦,靡靡入耳。彩繪的宮燈,結著的大紅綢花,觥籌交錯的人群。一時間,繁華萬千。
南宮影一襲大紅色曳地望仙群,袖口是深黑色線綢,身後是繡著大紅牡丹,豎貫背部,到腳踝。輕盈起飛,像是踏著牡丹起飛的妖女,帶著一份妖媚。
她起道,高貴的走到殿前,高聲道:“願皇兄壽與天齊,鴻福齊天,福如東海。”
歐陽軒轉過頭,淡淡的看了歐陽慕一眼。才轉過頭,放下翡翠杯,“起來吧,王妃。”
好戲開始上演了麽?
嘴角揚起一絲戲謔的笑容,有些調侃道:“莫非王妃覺得,就這樣的幾句話就打發你的皇兄了?真是無情呢。”
南宮影嘴角微妙抽搐了一下。心想,如果不是為了逃出這個鬼地方,誰願意理你呀。她還是很好脾氣挑了挑眉頭,溫柔道:“很久之前,王爺就告訴影兒,一定不能怠慢皇兄的生日。影兒豈敢怠慢。”
他笑,似笑非笑。他,什麽時候告訴過她了?微笑停在眉梢,眼底卻是萬年寒冰。
她拍了拍手。
一群女子,魚貫而入。十二個,身著大紅色衣衫,背後依舊用金黃色綢線編織的大朵,大朵的牡丹。女子描了淡淡的粉黛,在空寂的大殿上,有些局促,和南宮影的妖媚比起來,別有一番空靈。
柔亮的發絲,高高的挽成流雲髻,幾縷發絲從臉頰處擦身而過,飄揚般的散落早胸前。
“參見皇上,願皇上鴻福齊天,萬壽無疆。”聲音空靈,像翠鳥般的婉鳴響徹殿前。
“皇兄,這便是影兒送你的生日禮物。”
劍眉好看的挑了挑,坐直了身子,“後宮三千佳麗,難道王妃不知?還是明知,卻嫌麻煩。”
她勾起好看的嘴角,“難道皇兄不知,柔水三千隻取一瓢。”
“影兒,不得對皇兄無禮。”歐陽慕出聲製止,還有些嚴厲的看了看她一眼。
“哈哈,”歐陽軒卻高聲的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對歐陽慕說,“你的王妃真有趣。”
“皇兄可知一句話?”
他承認,他被挑起了興趣。正被千篇一律的宴會搞的興趣怏怏,被毫無營養的恭維話搞的有些鬱悶。哈……
“什麽?”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不待他繼續說話,她就轉過身,對著那十二個女子低聲的說些什麽。
他啞然。這根本是在堵他的話。還是變相的罵他呢?自嘲的幅度,慢慢的變成了苦笑。
低低的呢喃道:“願的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嗎?”這樣的話語,也從歐陽慕的地方傳來。
相撞的視線,雙方都揚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皇兄,皇兄?”低低的喚了幾聲,見沒反應,不由得加大了聲音,“皇兄?”
“恩,什麽?”猛然的醒了過來,眼睛有些許的迷茫。
“傾盡天下。聽過嗎?”
歐陽慕聽見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毫不掩飾的,“刷”的就黑了。眼睛更是爆出狠戾的射線。
紅玉鳳尾琴。青石台靜靜的放著。
消失百年的紅玉鳳尾,通體呈火色,共有一個弦,由百年冰蠶製成。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琴。
數百年前,紅袍似火,嬌媚萬千的赫連孤雪彈奏了一曲《葬心賦》,而聞名天下。
《癡心殤》,風情萬種,白袍似雪,弄月。一場灼灼其華的妖花雨落,邪魅少年便種下了一顆癡心。
他說,弄月,隻要有你,無論這個世界對我做了什麽,我都會原諒。
此情盛世,天下唯雙。
今天,南宮影她用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紅玉鳳尾琴,為她心中獨一無二的人,彈奏一曲《傾盡天下》。
低著頭,半闔雙眸,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伸出了手,她的手指很漂亮,指尖呈緋紅色,肌膚是透了明的白。
琴聲響起,不算悠揚,也不空靈,卻能在心底泛起陣陣漣漪。不像撓癢般觸動,也不像羽毛落在心間那般柔軟。卻像即將上戰場那般的風起雲湧。
殿前的六個女子聞聲起舞,表情瞬時變了,有些妖媚,微上的眉梢,帶著些許的蠱惑。而其他六名女子竟然在一眨眼的時間消失不見。
歐陽軒的眼睛,霎時亮了。
原本靜若處子的女子,一下子變的像風華絕代的妖女。
反觀南宮影,低頭斂眉,少了一份妖冶,多了一份淡淡的痛苦。
第一個琴音響起,六名女子,像聽見了號角聲,紛紛與旁邊的女子廝殺起來,表情猙獰。不像男子的奮血浴戰,更像一種漂亮的舞蹈。
她唱:“誰帶你看城外廝殺。”
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的撥動著琴弦,令人眼花繚亂、可是,她還是淡淡的,甚至是有些冷漠了。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大紅色的長沙,從天而降,不疾不徐。六名女子,停留在半空。冷漠的看著下麵廝殺的女子。
“當時纏過紅繩千匝,一念之差作為人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年少輕狂,信誓旦旦,將指尖纏繞上姻緣紅線,許下今生唯愛。現在,你在那裏?嫁為他人,強顏歡笑。
不做聲響,低頭飲茶,聽你一步步的踏碎煙花,踏進繁華地帶。
旋轉而下,螺旋般緩緩下降。落地,拉著另一名女子的手,後退、上前、揮動衣衫,旋轉,像一朵曼珠沙華徐徐綻放。
嘴裏,低低的呢喃。神似哀絕,像奔向盛大的死亡。
弦,撥動的越加的快了,基本看不清手指的移動。快速而淩亂,發絲在風中獵獵作響。
頃刻之間,十二名女子全部都懸在高空中,大紅色的衣衫突然被撕碎,像粉塵般,紛紛的掉落。
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
像一場林間妖雨,她們在穿梭,遊蕩,既像精靈般在嬉戲,又像鬼魅般在遊蕩。
風情萬種。雲淡風輕。
黎明百姓,鮮血似桃花。血染天下,似所畫的牡丹。怎能敵你眉間一滴朱砂。
她聲音嘶啞,黯淡又帶著決絕,唱:“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高亢,悲傷,義無反顧。
於空中盤旋,久久不散。
天下忽然下起一陣桃花雨。她仰起頭,臉上的落寞讓人歎息。
繁華天下也不過南柯一夢,為了覆了又如何!那日三月的桃花,灼灼其華。細碎的花瓣,落在他頸間,發絲上,衣衫處。
他仰起一抹溫暖的笑容,輕聲的說:“等我嗎?”尾音被拖的長長的,悲傷就鮮血染了一般,發出低低的哀鳴。
為你,於天下人不顧,傾盡天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