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平淡,親人
傍晚時分,歐陽慕過南苑閣的時候,南宮影正在練習書法,一張大大的宣紙,一個‘靜’字躍然紙上。
她伸了大大的一個懶腰,就被歐陽慕從後麵緊緊的抱住了。頭靠在她肩上,“我的王妃,在練字?”
南宮影真想一個耳光扇過去。
他瞥了一眼,“很漂亮。“淡淡的誇了一句,“整體行雲流水,剛柔相濟,蒼勁有力,筆鋒像似要透過宣紙背麵。”
唐,顏真卿《張長史十二一筆法意記》說:“當其用鋒,常欲使其透過紙背,此成功之極也。”
她掰開他的手,走到窗前,淡然的說:“我可以理解為王爺這是在誇獎我嗎,還是根本就是諷刺呢?”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的話裏總是帶刺的。
他拉過她的手,讓南宮影坐在他的腿上,她想掙紮,他卻越抱越緊了,緊的她有些透不過氣了,“歐陽慕,放開我。”
“南宮影,讓我靠一下。”
疲憊至極,夾雜著的哀求。著實讓南宮影愣了一下。她也不在掙紮了,老老實實的讓他靠在她懷裏。
這樣脆弱的摸樣,南宮影沒有看過。
她不知道,這一輩子,就隻有她一個人看過。歐陽慕那麽高傲的人,從小就在皇宮接受熏陶,從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爬出來的,形不怒於色,怎麽可以輕易的流露出脆弱的表情。
後來,她離開了。他那麽拚命、瘋狂、絕望,疲憊不堪,卻從沒有像任何一個人透露出那脆弱的摸樣。
即使在最敵對的時間,他還是願意靠在她肩膀,並且像信任自己一樣信任南宮影。
沉默了一會,南宮影聽見從她懷裏傳來陣陣的低沉聲:“我讓她們都散了,你不會走了吧。”
“什麽散了?”她愣了一下,表示沒有聽懂。
突然,想起了什麽,聲音拔高了兩度,尖銳的有些刺耳,“歐陽慕,你準備幹嘛啊?你神經病嗎?”
一激動,全身靠在她身上歐陽慕差點就掉了下去。她一下子,就趕緊用手抱住了。這下,她有點掛不住臉了。
絕對是慣性,絕對是。她堅信。
她想起了她昨天很理直氣壯的說的一句話了,“歐陽慕,請你先管理好你的家事。然後再來找我。”
然後……
他費力的抬起頭,蒼白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你不喜歡鶯鶯草草,我也不喜歡。算不算緣分啊?”
緣分你妹啊。
她望著窗外,“歐陽慕,何必呢?”
她問他:“何必呢?”根本就沒有必要,他的事,永遠跟她沒有關係的。她隻是個過客罷了。
“一世一雙人。對你來說,”她淩厲的望著他,“根本就不可能的。”卻也是她的基本要求。
眼眸微微的閃爍了一下,一下子黯淡了許多。
他緩慢的離開了她的懷抱,也走到了窗前,背對著她,“可是,我讓沐雪留下了,”她愣了一下,他繼續道:“沐雪畢竟曾經是你的丫鬟,不管她想怎麽掩飾,也會有人找到的。如果讓她離開,隻怕你會招來更多的流言蜚語。”
“歐陽慕,根本就沒有必要的。她於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沒了關係。再說了,”她理了理頭發,頗為平靜的道:“京都的人怎麽看我,我早就不在乎了。”
他轉過頭,“可是我在乎。”
她便不再跟他爭論這個問題了。
他決定的東西,誰也改變不了的。
這是,他們唯一一次平靜、沒有爭論,沒有流血的談話。她在忍讓,他在克製。
“讓我回來有什麽目的?”直奔中心。終究是不放心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沉默片刻了,反問道:“那你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別說你相通了,我不是三歲的小孩。”
曾經用最嚴酷的刑罰,最刺人的語言,她都那麽高傲,優雅,不顧一切。終究用了一切辦法,逃離了他身邊。這次,她回來,帶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可是,那又怎樣?
她不回答,用最堅定的目光看著他,“歐陽慕,你最好不要喜歡我。我是怎樣的女子,你是最清楚的。”
“清楚。”就二字。就勾勒出了心中的女子。
怎樣的?心若魔鬼,麵似少女。不願意的,就算是剝皮,鞭打,抽血,用盡了所有酷刑,她依舊可笑笑,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但是一旦有了想要的,就會不擇手段,悄悄的把自己隱藏起來,直到等待破綻,給予致命一擊。
這樣的女子,找遍天下,也沒有多少。可怕,深沉,有城府。一旦是敵人,就像噩夢,每日每夜纏繞著,不得安寧。直到最後的死亡才可以解脫。
“歐陽慕,你我之間,終是避免不了一場戰爭的,你有何必做哪些多餘的事情呢?”
她深深的歎息了一口氣。
“怎麽辦?”他攤開手掌,“我就是放不下了。不管這場戰爭的結果怎麽,我都會傾盡天下,留你你下來。”
她笑了笑,“真巧,我傾盡天下,也是為了離開,回到一個人身邊罷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已經撕破臉皮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可談的了。
“歐陽慕,你還記得我曾經在皇宮跟你說的話嗎?”
“記得。”他點點頭。
“這隻是我們之間的戰爭,不管結果怎樣,希望你不要牽扯到我父母。”她無奈的笑了笑,“歐陽慕,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南宮陌,他們就是我最親的人了。”
雙眸瞬時變得深沉,看不出情緒。每次南宮影在歐陽慕麵前提起南宮陌,歐陽慕就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會的。”
沒看她一眼,就消失在屋裏。可她,隻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