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修扶搖 第一章 初變
“駕！駕！駕！”大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身穿布衣馬褂，下身肥大束腳褲子的壯漢，一人一騎策馬揚鞭，飛奔的馬蹄掀起一陣塵土。過了有一會，後麵又追來十餘騎，身上穿的都是統一的長衣黑色鐵甲，臉上皆覆鐵麵，一直向前追去。
大道兩旁是農田，入冬時節，田間地頭已經沒有綠色，隻剩下未化的初雪。道南農田，再往南是城鎮，如果還要往南，那便是寧國的廣闊國土了。道北農田以外，是“生靈止步，百鬼橫行”的禁地，廣袤無垠的落霞山。
落霞山，橫亙在北方寧國與蒙國之間，寧國在南，蒙國在北。落霞山是北方最大的山脈，大到比寧國加上蒙國還要大。要知道，寧國雖然隻有十一城，但蒙國卻有七十城。
落霞山周邊地勢較為平緩，有很多城鎮，這是寧國潮安城的轄區。
潮安城，寧國第二大城，經濟發達，貿易繁盛，當然，這都是它處於落霞山下的原因，靠著落霞山，木材、藥材、皮毛、野味、獸核等等，促使著落霞山以南的人奔赴而來，在潮安城中進行收購，交易，販賣，這些商人帶來南方的特產，賣掉之後，收購落霞山的特產，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好不熱鬧。
但那是潮安城，除了潮安城，別的城鎮就沒有那番景象。
天高雲淡，在一個村落外邊，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從一個羊圈的圍欄飛到另一個圍欄，然後站在木樁上，用喙精心梳理自己的羽毛，不時的抬頭望著不遠處山坡上的兩個人，一個老頭和一個孩子。
“凡娃子，願意出來放羊嗎？”問話的老頭坐在草地上，盡管還有一些雪，但經年累月的放牧生活已經讓這個頭戴氈帽，身披發黑羊毛外套的老頭不在意了。這是一個住在村邊的老頭，自己一個人，還有一群羊。
盡管這個被稱作凡娃子的孩子有些不願意理他，但還是坐在了老頭的旁邊，略顯氣惱的說到：“沒得法子，我是家裏的男子漢，阿叔進山裏打獵了，去抓凶獸，掏獸核賣，阿嬸和姐姐都是女人，男子漢要保護女人，是阿叔對我說的”。
“嗯，說得好，男子漢”
“羊老頭，你這一群羊得換多少錢啊？去年入冬的時候，南邊長寧來的牲口販子來我家收雪羊，說我家這七隻雪羊能換一斤清酒！”孩子得意的伸出一根手指道。
“這麽多呢啊，哈哈，好小子，想用酒饞老頭子啊！”
“駕！駕！駕！”
“哎？老頭，你看，那邊來了好多鐵麵人！”孩子站起來驚呼道。
“哦，我看看”老頭也站起來望向遠處飛奔而來的十餘騎。
“籲！”
“籲！……”
這十餘騎停在了老頭和孩子麵前，從裏麵出來一騎，看外形略顯瘦弱，問道：“老頭，看到一個穿短袖馬褂的壯漢騎馬過去嗎？”聽聲音是個年輕人，嗓音陰柔。
“呃，沒看到，我從早上出來放羊，到現在晌午了，什麽人都沒看到啊”羊老頭略顯拘謹的回道。
“哎！那小孩呢，看到了嗎？”邊上一個中年大漢操著粗狂的嗓音喝到。
“沒看到！問我一個放羊的孩子，我能知道什麽，你們應該去問鎮裏的守衛。”
“哦？小孩，你叫什麽名字？你不怕我們？”那漢子略顯調逗的問。
“我叫陳凡，是這龍彎鎮南山村的人，我家就住在鎮裏，我才不怕你們，我阿叔是鎮裏狩獵隊的！”陳凡驕傲的說道。
“狩獵隊？去哪狩獵？落霞山裏？”那個陰柔的年輕人急促的問道。
“當然是落霞山，不然還有哪個山？”
“噗！哈哈哈，門公子此問真是有趣，他們靠山吃山，依山而活，不去落霞山，去哪裏呢”大漢笑著說道。
大漢雖然笑著，可他身後十幾個人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有，顯然是怕這位門公子。
那門公子說道：“萬山空，你可是敢進落霞山？”
“呃，這個，我雖然不敢，那風平南未必就敢！”萬山空滿臉遲疑，內心似乎不敢確定。
“我們從禦波亭一直追到這潮安城，你可曾見過那風平南有不敢去的地方？你不敢，不代表他風平南不敢！”
“把這孩子帶上，去鎮裏，找到狩獵隊，明日進山。”說罷，門公子拽過韁繩，率先向鎮裏走去。
“也罷，小九，你帶著這孩子，咱們去趟鎮裏”萬山空沉吟低語道：“明日進山，咱們人可不能當炮灰，凡事跟在後麵，這落霞山可……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走吧，出發！”
“來吧，小子，上我馬上來”那個被稱作小九的漢子正要把陳凡拽到馬上來。陳凡一下子躲開，“我不去，我還要放羊呢！”
“哼！臭小子，你還不知趣！你這雪羊要它何用，跟我們將軍走，高興了，賞你幾百頭羊，還用在這裏挨凍嘛！”那小九打趣道。
“幾百頭？你說的真的假的？不過我信你，因為我阿叔說過，是人就不會撒謊。”
“嗬，臭小子快走，別說幾百頭，事情辦好了，幾千頭，幾萬頭對我們將軍來說，一句話的事！快走吧！”說著小九就來拽張凡的胳膊，輕輕一提，陳凡便到了他胸前，騎著馬向鎮裏追去。
陳凡回頭大聲喊：“羊老頭，幫我看著羊，我天黑去你家趕！”十餘騎呼嘯而過，向鎮裏奔去。
“嗬，薑國禦波亭的黑鐵騎，有意思，這風平南又不知道是哪個臭小子”
老頭望著趕往鎮裏的鐵麵騎，眼神顯得疑惑不定。
初冬時節，寒風料峭，一望無際的落霞山，顯得肅穆寂靜，偶爾幾群飛鳥掠過，留下的鳥鳴聲，格外的驚人。
順著山間小路，走上來一隊獵人，這是龍彎鎮裏的狩獵隊，陳凡的阿叔陳不卓就在其中，他已經是狩獵隊裏的老人了。雖然歲數不大，但作為鎮裏的狩獵隊，裏麵的都是打獵的好手，常常接手一些外來商人的任務，經常入山打獵，山中猛獸出沒，對於這個十幾人的小隊顯得危險無比。每次出任務，都會有人受傷，甚至付出生命。
命，對於貧苦人，很重要，如果一個年青壯力消失在了這大山裏，那麽他的妻兒父母也會活不下去。
在這個充滿妖魔鬼怪的大陸裏，凡人的命，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天道無情，適者生存。
一行人已經在山林裏走了三天了，雖然野物沒少捕，但多是野兔，野豬之類，沒什麽價值。此行出來是接了潮安城中來的“搭子”給的活，他隻負責中間傳話，找人進山，上家說要一隻霧眼靈猴的靈核，定金沒給，貨出了，隊裏沒每人給十個雪幣。這雪幣雖說隻是大陸流通的貨幣中價值最低的錢幣，但十個雪幣也足以使隊裏獵手家中妻兒老小半年多衣食無憂，可以說這筆買賣很劃算。
這條山間小路，早已覆蓋上積雪，枯枝爛葉沉積多年，雖是冬日，卻也散發出一股腐朽的氣息來。
眾人踩著積雪覆蓋的羊腸小路，前麵領頭的是獵人裏的老人，名叫王贏，眾人都管他叫作“老王”，其實也才三十多歲，是個壯漢，頭腦又靈活，是一把好手，所以被推舉為領隊的。前段日子進山出來的時候，肩
上扛回一頭黑熊，被鎮裏的濟生堂收了去，賣了個好價錢，本來這次的任務是不用再出來的，但是一聽說隻要抓到一隻霧眼靈猴，就有十個雪幣，便召集眾人進山捕獵。
陳不卓在隊伍中間，他的身份地位比較特殊，雖是個獵人，殺虎獵豹也不在話下，特殊的是，他讀過書，這年頭，狩獵隊中出個會讀書識字的，又能進山捕獵的實在是不容易，所以說他的作用很大，在山中眾人遇到不知名的猛獸怪禽，珍稀野味，他都認得，以往他沒進隊之前，整個狩獵隊的收入都不高，隻認得能吃的，他來了之後，隊伍能夠采集一些藥物，一些珍稀的皮毛，收入增加不少，因此隊裏的人都對他很尊敬。能夠接下這次任務，也是因為陳不卓認得那霧眼靈猴，所以王贏才將大家召集到一起，認為任務難度不大，上家給的又多，可以進山，哪怕找不到那什麽靈猴，也可以順手打些別的獵物，獵人進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行走在隊伍中間的陳不卓對大家高聲說道：“兄弟們，大家都先停一下，歇一會兒，現在咱們已經進山三天了，這霧眼靈猴雖然隻是猴子，捕獵沒什麽難度，但畢竟是一隻靈獸，大家都知道，這落霞山裏什麽奇獸怪禽都有，靈獸也是常有，但卻不會輕易遇到，萬物有靈，既然稱為靈獸，必然靈智已開，不同尋常，可以說，這霧眼靈猴危險極低，幾乎沒有危險，但卻靈活無比，不易捕捉。因此，我建議大家分頭行動，爭取早些尋到靈猴，咱們也能降低自己的危險，早點回家，這冬天山林寒冷雖然對大家沒什麽影響，但也是不能在這裏久待，耽擱時間長了，也是一件麻煩事。大家看看，認為怎麽樣？”
領頭的王贏沉思一會兒，對陳不卓說到：“陳兄弟，你說的是有道理，可你好像忘了，大家除了你都不認得那猴子，這一分開，遇見了，不認得，那豈不是白白錯過了。”
“老王，這猴子也是好辨認，大家都記住一點，那就是這猴子的眼睛是灰色的，像霧一樣，故而稱作霧眼靈猴，其餘的跟普通猴子沒有區別，雖是靈獸，卻不危險，隻是開了靈智罷了，比尋常猴子聰敏一些，大家不用擔心。”
“也好，即是好辨認，又不怎麽危險，那咱們就分頭找，這樣吧，咱們隊裏總共十七人，大家也都是捕獵的好手，尋常虎豹傷不到大家，那麽就兩人一組，分頭尋找，我同陳兄弟加上老史一組，陳兄弟雖然不弱，這山林大家也都熟悉，但危險還是有的，況且咱們日後打獵還要多靠陳兄弟，多個人，也能互相多個照應。”王贏心裏想著照顧一下陳不卓，就如此安排大家。
“大家看看有什麽意見沒有，沒有的話，現在就分頭行動！”
“哎，慢著，老王，咱們得約個地點碰頭啊，不然尋到了靈猴，又互相不能傳信，豈不是要讓大家都吃苦頭”陳不卓補充道。
“說的是，可是這該在哪裏碰頭呢？大家有什麽好建議嗎？”王贏摸著腦袋沉吟到。
邊上的一個瘦小漢子說到：“咱們可以去鷹咀子那裏碰頭，以咱們的腳程，大概三天就能到那裏，來回不算太遠，如果咱們尋到霧眼靈猴，可以在那裏碰頭”王贏認為此計可行，心裏想著，大家分頭尋找，三天後應該會尋到那霧眼靈猴。
“那好，咱們三天後，不管尋沒尋到霧眼靈猴，都在鷹咀子碰頭，大家明白就出發吧！”
初冬的山林，白雪茫茫，林間樹空，踩下去嘎吱嘎吱，白雪下麵都是枯枝爛葉，時不時傳來幾聲“嘎嘎”的鳥叫聲，大概是出來尋食的鳥獸。
命運是多麽的不可捉摸，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會悄然改變，讓人無法預料，普通人對待出現的變化，顯得無能為力，無論是付出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