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蝕
在怨靈騎士化為黑霧消散的時刻。
吳浩手中的長劍重重的擊中了焦黑的地麵，一圈圈漣漪在地上擴散開來，漣漪越來越密集，模糊了天空與地麵。
當混沌的天地不再模糊時，柔弱的風和細小的雪便從天而降了。
仿佛剛才的戰鬥根本沒有發生過，他隻是握著劍，站在雪地裏對著地麵一頓發泄罷了。
身著重甲的騎士雙膝跪地在墳墓前，不必懷疑，他便是剛才與吳浩交鋒的怨靈騎士。
不……
那應該不是人類，隻是模仿人類感情的“劍”罷了。
吳浩根本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也不準備聽這東西繼續說什麽，隻是走到騎士背後，舉起長劍不由分說的舉起了長劍。
“記憶宮殿”裏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吳浩不認為自己這麽做有什麽錯，說到底這隻是一把“劍”做的夢罷了，不僅無理而且愚蠢。
隨著長劍斬落，記憶宮殿也化為了虛無。
……沉入水底，穿越億萬星光與黑暗，眼前是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深井般的圖書館。
蝕靜靜的站在一旁。
吳浩則緩緩坐起身來，但並沒有站起身，而是盤腿坐下，問道：“發生了什麽？還是說你想問什麽？”
蝕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您真的一點都……”
一點都不覺得愧疚麽？嗬。
“我與斷劍主人的關係，不過是他闖紅燈，意外的被飛馳而來的大卡車（我）撞死了，僅此而已。”
哈，就算是穿越小說裏，沒人會恨一年“意外”撞死無數人的卡車司機吧……
吳浩的話語異常的冰冷，他並沒有感到愧疚，為什麽要對一個拚命要殺掉他的人感到愧疚。
“那對他的家人呢？”
蝕再問，吳浩卻沉默了，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這樣一個文化和生產力落後的世界，是個喪夫的女人今後的生活是吳浩難以想象的。
“可憐，但我沒有幫她的理由。”
誰會接受“殺人凶手”的幫助呢？沒人會，而且他也不是什麽聖人……
蝕沉默了，她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雖然吳浩不愧疚，但他還是會覺得失去丈夫、戀人和子嗣的人們可憐，他還是會為自己在遭遇“聖窗教會部隊”圍剿時麻痹大意而後悔。
說起來，他又是出於什麽心理帶上了那把斷劍呢？僅僅隻是為了裝裝樣子？
他怎麽這麽心大，去拿死人身上的東西，不怕被人發現然後暴露麽……
說實話，吳浩自己也不太明白。
他是單純殘忍到將那把斷劍視為戰利品？單方麵的想為自己第一次死鬥留一個紀念？又或者……其實是良心難安？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後，吳浩決定不再思考這個問題。
“吳浩，還有一個問題，那把斷劍你還需要麽？”
吳浩扭過頭看著蝕，後者似乎沒有失望或者憤怒，這讓他多少有點不安。
因為他發現自己看不透“蝕”這個女人。
“拿著那把劍有什麽好處麽？”
“您已經祛除了劍上的怨念，現在那隻是一把被黑暗與怨念鍛造，然後通過‘記憶宮殿’提純過的靈魂武器，您雖然能勉強慰藉您的‘子民’了，但過度使用它們的力量很容易暴露您的身份。”
蝕說的很有道理，吳浩也勉強接受了，但在那之前，他還有別的事情應該知道。
“蝕，你是什麽人？”
蝕又一次沉默了，不知道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
而吳浩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想信任蝕，所以也希望蝕能信任他，這是一個相互的關係。
吳浩深吸一口，說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對這個世界不合理的常識鄙夷甚至敵視，你呢？蝕，你呢？你是誰？你在想什麽？”
說實話，連吳浩都覺得自己的選擇太單純，不，是他太貪心了……
“除了名字和長相外，你們真是一模一樣呢……”
她喃喃自語，但是吳浩不清楚她想表達什麽。
隻見蝕向吳浩鞠躬行禮，柔聲說道：“尊敬的繼任者，我是此處的管理者與守護者，孤獨的守候了您無法想象的歲月。我很孤獨，所以您的到來讓我由衷的欣慰，請告訴我你所見的種種，因為我隻能在這連天空都看不到的井底，做一個連井底之蛙都不是的瞎子。”
這戴著麵紗的女子由衷的說著，穿越者和圖書館的守護者，第一次真正的互相認識了對方……
……從“夢”中醒來。
吳浩推開窗戶，看著冬天紫意漸濃，在魚肚白與紫色雲彩的夢幻裏，第一次有了生活在異世界的實感。
那柄斷劍靜靜的躺在桌上，被黑色布帶纏繞的劍柄、劍鄂，原本焦黑如同礦石的劍身也回歸了整潔平整的模樣。
吳浩最後還是接受了這把斷劍，雖然可能會讓他遇到些麻煩。
今後做事情的時候也得多考慮考慮了，畢竟他現在也算是入門了，有盈餘認真思考這些問題了。
然而就在這時，吳浩的房門猛地被推開，麗安娜站在門口驚慌失措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還沒等吳浩問她，她就開始朝吳浩床底下鑽，但是床的縫子太小，她連腦袋都塞不進去。
情急之下，直接跳到吳浩床上，像桑蠶一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接著還不忘探出腦袋對吳浩說：“待會兒有人來了，就說我不在，你要是暴露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完全不給吳浩詢問的機會。
吳浩歎了一口氣，接著就看到一幫身著一眼就看得出很貴的鎧甲的人從門外走過。
哈，果然是老一套啊，不過也挺合理，有這種本事的孩子要是沒有個什麽顯赫的家世和身份那才奇怪吧。
十有八九是瞞著家裏人跑出來轉悠的深閨大小姐吧。
吳浩走到桌前將斷劍收回劍鞘，然後背在背上，然後坐在椅子上加裝閉目養神。
伴隨著門外的騷動，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他就知道徹底壞事了。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吳浩睜開雙眼，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站在他麵前，隨意的問道：“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