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讓人窒息的路途
火車行駛在趕往回家的路上，永汐就一直安靜的靠在李濤的肩膀上，就像是一隻安靜的乖巧的小貓，一動不動，死一般的沉寂。
“永汐，累的話，就靠在我肩膀上誰一下吧！”李濤擔憂的聲音。
“不要，我怕我閉上眼睛，就看到我的媽媽，看到小妹，看到他們在火海裏是多麽的無助，看到他們在努力的逃生，努力的喊救命，然後被大火吞噬的樣子，我不要。”永汐雖然很累，眼睛很痛，痛到都難以關閉了，好像就這樣定型了一樣。
“永汐，到家見到媽媽的時候一定要堅強知道嗎？我相信你媽媽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你可不要讓她失望哦。”李濤摸著她的頭，安慰到。
“嗯”有點顫抖的聲音，讓人聽了是那麽的聯係那麽心疼。
這一條回家的路，讓人感覺那麽長，那麽急切的想要到達，但是卻又害怕到達，就像是走向一個永不複返的深淵一樣。
……
這漫長而短暫的路途，終於是到達目的地了。
永汐累得實在不行，在李濤的懷抱裏不安穩的睡著，隻要是一點點的小動靜她都能夠聽得到，也不知道她是半夢還是半醒。
“到了嗎？”列車還沒有停穩，永汐就站了起來，可能是經受太大的打擊，而且又那麽累，站都站不穩了，雖然李濤也很累，可是他永遠都是以保護永汐放在第一位。
“沒事吧，小心一點啦。”站了起來扶住了她。
“嗯，院長阿姨說過來接我們，先給她打個電話吧！”
下車後已是清晨，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熟悉，但是空氣就像是要把人給腐蝕了一般，彌漫的傷心的味道仿佛要把人*到窒息。
院長聽說覃永汐要連夜趕回來，很早就來這裏等著了，這個不幸的孩子，她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夠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她在出站口站著，眼直直的盯著一個個走過來的旅客，那眼神裏帶著那麽多的期盼又是那麽多的不忍心。
“王阿姨”永汐下車，還沒有出到外麵，就看到了王阿姨的身影。
看著永汐不是一個人回來，王阿姨那懸著的在高空中的心終於可以放到一半，至少有個人在永汐身邊陪著，她也可以放心一點。
院長看到她那麽消瘦的身體，把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沒有說很多的話，隻是撫摸著她的背部，這樣以給她安慰。
“我沒事的，阿姨，你別擔心，我會好好的。”
院長沒有想到永汐竟然還會安慰起自己來，就連李濤也覺得非常的吃驚，明明自己沒有回到這裏的時候傷心欲絕，哭到眼淚都幹了，哭到眼睛都腫了，但是現在卻表現得那麽平靜，好像自己沒有經曆過什麽事一樣。
也許，她本來就是那麽要強的人吧，不想別人擔心，不想讓自己身邊本來已經折騰夠了人再來擔心自己，自己必須要堅強，比任何人都要堅強，至少現在不能倒下。
“永汐，你能這樣想就好，我還真是擔心你受不了這個打擊，看來你真的是覃嫂的好女兒。”
誰說永汐不傷心呢，她現在出了麻痹自己的內心別無他法。“阿姨，這個是我的朋友李濤。”
“阿姨，你好。”李濤主動的上前打招呼。
“嗯，好，有你陪在永汐的身邊我就放心啦，謝謝你啊，好孩子。那我們現在就回醫院吧。”院長歎了口氣，“你們家的房子被火燒了，所以隻能先把你媽媽安頓在醫院裏，等你回來再做後事。
三個人搭上了一輛計程車，趕往醫院的路上。
李濤是第一次看到永汐生活的地方，沒有大城市的發達，也沒有你喧囂的鬧市，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安詳，怪不得孕育出永汐這樣那麽優秀的女孩子。
隻是，好像來這裏的時間不對，就連那麽美麗的風景，都會讓人覺得暗淡無味，更是一種蕭條的淒涼的感覺。
不一會，車就開到了醫院的大門口，李濤幫她提著行李，院長和覃永汐互相攙扶著，邁著艱難的步伐走向這個讓人內心極不平靜的地方。
“永汐，我們先去看你媽媽吧。”院長帶著安慰的神情看著永汐，並握著她的手，希望能夠帶給她一點力量，那手冰涼冰涼的，涼到院長的心裏。
“嗯”永汐輕聲的答應，微微的點點頭。
在醫院相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到了醫院存儲屍體的地方———太平間。剛到門口，就感覺陰森陰森的，一股寒氣撲鼻而來，永汐稍稍的顫抖了一下。
這一細小的動作被李濤察覺到了，“永汐，別怕，有我們在，還有你媽媽在，她會保護你的。”
聽到“媽媽在”的時候，永汐頓時克服自己的膽怯，就算自己以前在聽說這個地方的時候，都是毛骨悚然，但是現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在裏麵，無論如何，什麽都不能夠阻擋她前進的步伐。
從這門口到裏麵這幾步路好像走了很久很長，終於她看到了，一張病床上，躺著的用一塊雪白雪白的單子覆蓋著的，那是自己的媽媽嗎？永汐停住了腳步有些遲疑了，她又害怕了，因為眼前的那個躺著的人永遠的離開了，永遠的睡著了，不會醒來了。
“永汐，怎麽了，你媽媽那邊。”院長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一起走了過去。
永汐輕輕的用顫抖的手掀開了床單，看到已經麵目全非的容顏，還有被燒得焦掉的身體，沒有一點的肉感。
她想象著覃嫂的麵容，她的全部，她的身體的輪廓，眼前好像浮現出她在對自己微笑的麵容，可是一下子又消失不見了，“媽，媽，你別走，你別走……”她看著窗外，那麽深情的喊著。
院長和李濤看著她那個樣子，都忍不住被淚水打濕了眼眶。
她喊著，後來又平靜了下來，這次她沒有哭，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下，是她看開了嗎，放下了嗎，不，不是，她是不想讓媽媽擔心，不要做一個愛哭鼻子的孩子，在媽媽的麵前怎麽可以那麽放肆的哭呢，那樣媽媽看到了會傷心的。
她不斷的這樣安慰自己，她知道媽媽希望自己堅強，要是自己不堅強，那麽誰來替她勇敢。
覃嫂是不在了，可是對於永汐來說，她永遠都在，永遠都不會裏自己遠去，她依然會在自己的身邊，很近很近。
永汐趴在床邊，跟覃嫂說話，就算她冷冰冰的都沒有答應，但是她知道，她知道覃嫂會告訴她什麽。
“永汐，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們看到了真的很痛心啊，和覃嫂告別吧，啊！”院長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想永汐要是哭出來還好，這個樣子更是讓她不放心了。
“阿姨，你放心吧，我了解永汐，我相信她能夠很好的處理這件事的。”
院長看到李濤那麽肯定的眼神便也放心了一點，看了看永汐，“那你陪她在這裏待一下，我出去等你們。”院長給李濤使了一個眼神便走了出去。
李濤走到了永汐了身邊，和她蹲在了一起，和她一樣和覃嫂說話。“阿姨，你放心，永汐一定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我也相信她能行，你說呢？”
永汐看到李濤這一舉動，雖然有點驚訝，但是還配合著他，甚至帶著一點點的笑容，他們一起看著覃嫂，一起和覃嫂說話。也許這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很離譜的事，可是能這樣麵對麵說話的時間也就是這麽一次了。
“李濤，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永汐看起來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其實清醒得很。
“怎麽會啊，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就是兩個傻子啦。”他還是習慣性的摸摸她的頭，現在她也不會覺得不習慣了，她慶幸在自己的人生低潮的時候，還能夠有一個那麽值得她信任的人留在自己的身邊。
“嗯，那我們走吧，還不知道小妹現在怎麽樣呢。”她起身，看著覃嫂，雖然很不舍，但是還是要麵對這樣的事實。
李濤扶著她走出了這個地方。
“阿姨，我們走吧，小妹現在怎麽樣？”
“她是沒有生命危險了，你也不用太擔心，隻是恐怕以後的手腳還有臉上會留下傷疤啊，哎！”院長邊說著，就跟著護士來到小妹的病房。
“小妹，你看誰來啦。”院長推開了門，看到她已經醒了，就讓永汐他們進來看她。
“姐，”小妹看到永汐就從床上困難的爬了起來，永汐馬上過去扶住了她，兩姐妹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姐，我很努力的去找媽媽，可是沒有用，對不起，姐姐，我都沒有找到，找不到……”雖然小妹還小，可是這些事情她也都知道，她知道媽媽沒了。
“小妹，姐姐不會怪你，你沒有錯，你沒錯知道嗎，不是你的錯。”永汐不停的強調，自己的心又一次被狠狠的撕裂，就像玻璃一樣碎了一地。
“是我不好，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都沒有能在你們身邊，我說過會好好的照顧你，可是姐姐都沒有做到，還讓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是姐姐說對不起才對。”
永汐看到小妹身上的一片片的傷痕，就像是被刀子捅在自己的身上一樣的痛，自己看到都害怕，她那麽小，為什麽要承受那麽大的痛苦，她慚愧死了，後悔死了，要是自己沒有把她接到自己的家裏，那麽她也許會健健康康的在孤兒院裏成長，就不會跟著自己受到那麽大的傷害，吃了那麽多的苦頭。
自己沒有一個很完整的童年，現在，小妹也承受這樣的痛，在她的童年記憶上畫上殘缺的又是多餘的一筆。
“姐姐，小妹不怕痛，我要在姐姐的身邊。”
看著她們兩人那麽依賴，以後就隻有兩個人了。永汐擦掉自己的眼淚，不讓小妹看到自己的眼淚，扶著她躺下，“小妹，要好好的休息，要快快的好起來知道嗎？”
“這個是李濤哥哥，快給哥哥問好。”
“嗯，李濤哥。”
“小妹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小朋友了，你看到嗎，堅強的小朋友都會有一個美麗的天使在身邊守護著她的哦，小妹閉上眼睛可以看到那個天使嗎？”李濤走了過來，想撫摸永汐的頭一樣，溫柔的摸著小妹的頭，可是那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小妹聽到李濤這樣說，還真的閉上了眼睛，“嗯，我看到了，我看到天使了。”
其實她閉上眼睛就看到媽媽的臉，看到媽媽在對她說話，看到媽媽的微笑。
“哦？那小妹和永汐都要堅強的生活下去知道嗎？等小妹身體好了，哥哥就帶你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李濤臉上露出了笑容，今天沒有陽光，而他這一笑，都溫暖的照在了她們的臉上。
“嗯，好耶好耶，我想去，姐姐，你呢？”
看著李濤和小妹聊得那麽和諧，永汐都看了出神，她轉頭看到李濤的臉，那麽近，那麽清晰的輪廓，有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一股暖流劃過自己的心底。
“嗯？額，好啊，那小妹要聽醫生的話，快點好起來哦。”
“嗯”
“永汐，要不你和李濤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的住處，你們先把東西拿過去吧。小妹這裏先交給護士小姐照顧吧，你們也都一夜沒有睡覺了，要休息一下才行。”
看到永汐還在猶豫，不想離開的樣子，“阿姨，你帶著姐和李濤哥他們先去吧，我會聽護士姐姐的話的。”
“嗯，那我們先走啦，我會很快就過來的，小妹要乖哦。”永汐這才和李濤跟著院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