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夢浮生（十六）
江染依然是垂眸，他沒辦法說出太多的話，所有感官也不過是暫時恢複了一點，視覺依然被封禁著，他對此沒有一絲奇怪，若是不這樣那才是真的奇怪。
蘇瞳冥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卻還是忍不住繼續諷刺道：“尊上，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你莫非真的以為你做的一切就可以被那人接受嗎？隻怕那人轉頭就忘記你到底是誰了。”
江染淺笑依舊，也沒有答話，他現在沒有那麽多力氣和能力去解釋，或者說就算是解釋了又怎麽樣？該怎麽樣還不就是怎麽樣嗎，蘇瞳冥早就已經認定了他做這件事情的原因是為了衛燃，那無論江染說多少話，蘇瞳冥都不會改變心底執拗的想法。
同為真神，所以更加的清楚真神到底是怎麽想的，也同樣的明白他們這個存在到底是多麽的執拗。
已經認定的事情那就永遠都不會改變了，而且為什麽要改變呢？他們的路隻需要堅定的走下去就好，無論最後到底是對是錯，最後能夠得到的一定會是最甜美的果實。
蘇瞳冥把下唇咬破了一個口子，卻還是保持著麵上的平靜，那雙如夜般的眼眸也是清澈平靜，他不喜歡用別人的事情來懲罰自己，哪怕這個別人是他的大哥，可是那又如何？
江染還沒來得及伸手讓他放鬆下來，識海之中就傳來一陣疲乏，真身順從神魂的虛弱直接讓他的意識陷入了模糊。
蘇瞳冥有些許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大哥，卻又無可奈何的替他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到底是嘴硬心軟。
長荒從遊廊轉角拐出來，目光幽深：“又睡了？”
蘇瞳冥點頭，跟著他一起走過了眼前的雕梁畫棟，在涼亭坐下。
涼亭的美人靠邊還坐著一個略微有些玩世不恭的身影，手中把玩著一個小巧精致的茶壺，蒸汽緩慢悠長的從壺口流瀉而出。
衛晴空相當沒形象的把玩著手中的茶壺，看著水一點點的汽化。
江蒙恩看見他們過來了，勉強露出一個淡雅的笑容，旋即歸於平靜，然後一雙通透的湖藍色眼眸一眯，涼亭旁的池子瞬間翻起了浪，直接把作妖的衛晴空打濕。
衛晴空也不惱，慢悠悠的弄幹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隻有他們四個，也隻能是他們四個。￥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長荒垂眸：“蘇靈呢？”
衛晴空嗤笑，眼帶不屑：“人家說要閉關，不參與我們的事情。”
江蒙恩抿唇點頭表示的確是這樣的，衛晴空沒有說謊也沒有添油加醋。
蘇瞳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皮肉未曾損傷，卻覺得碎片已經紮入了骨子裏，他不動聲色的一笑，然後把碎片丟進了池子裏：“這樣啊，那也無所謂了。”
長荒冷笑：“他蘇靈算個什麽東西？架子擺那麽大，真落在了墮神手上，他頭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江蒙恩斜睨他一眼：“以後別說這話了，雖然他真的什麽都算不上，但到底還是我們這一邊的，傳出去終歸是不好聽的。”
四位真神一下子全都沉默了，其實不該隻是他們四個而已，還有蘇靈、喬歸初、霽月、惘月……
但是半月之前，金主喬歸初被困在了百川匯流之地，水君江蒙恩前往救援卻發現那是一個利用喬歸初針對他的陷阱，險之又險才全身而退，喬歸初卻是沒能救回來。
但詭異的是，墮神那邊並沒有動手把他抓回來，似乎他們也對那個陷阱束手無策，迄今為止金主喬歸初還帶著百川匯流之地，每天無聊都拿石子打水漂。
惘月感受到了位麵的召喚，直接就跑出去鎮壓地動去了。他們也不可能說在人家緊要關頭的時候就把人家叫回來吧，地洞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這種需要一位土之法則主宰者鎮壓的，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霽月……人家純粹就是不想來，而且還點名說了他們根本就商量不出個什麽東西，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壓根就不願意來。
但是很遺憾，或許兩位真神沒辦法商量出什麽鬼東西來，但是當四位真神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能做的事情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就不隻是11=2能簡單，他們能發揮超過自己神力幾十倍的力量。
衛晴空的脾氣依然有點火爆，或者說，自從衛微瀾投身墮神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脾氣就沒怎麽好過，麵對大哥的時候可能還會好一點，但是現在這件事情就是針對大哥，他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他手中的茶壺直接碾成一灘細沙，從指尖流瀉下來：“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們知道到底有多少墮神那邊的奸細了嗎？”
在場的四位元素之主，都是恨極了墮神的，衛微瀾、妃宵、陽澤，司晚緣……
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恨？
雖然這說到底隻不過是信仰的不同，那終究也是天差地別了，他們忠誠於自己的信仰，所以造成的對立是無法抹去的。墮神那邊的信仰更加極端一點，也更加純粹一點。畢竟無論是哪一方的真神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們的姑娘，墮神是那邊隻是剛好跟對了主人而已。
雖然這並不代表他們這邊就真的違逆了他們心中的堅持，隻是剛好不一樣而已。這怨不得人，畢竟他們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可能一樣。
江蒙恩撇撇嘴，眼神冷淡：“不知道，有本事你就把那些奸細給我找出來啊，反正我是沒那個本事找出來的。之前我們誰都沒想到的人，偏偏就是臥底。這你讓我怎麽猜？”
總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就給人安上一個臥底的名頭吧？到時候證明了不是，豈不是寒心嗎？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他們不能妄下定論，甚至於在人家真正的自己暴露之前，他們都不能下十全十的定論。
這就是可悲。
墮神那邊當然也有他們的臥底，但是不多，甚至隻有那麽一兩個。說到底還是因為墮神那邊的存在模式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既然敢於逆天而行，本身就已經放棄了一切。所以他們能夠安插一兩個臥底都算是竭盡所能了。
但是元素之主那邊是不一樣的，他們還有退路，他們得到來自天道的庇護。墮神並不一定真的要逆天才能算是墮神，或者說，認為自己是墮神，那麽自己就一定是。
所以墮神的界定是很難的，所以他們才會有那麽多的臥底，源源不斷地把己方消息傳達出去。可是他們卻怪不了他們，因為並不是誰都願意安於現狀，也並不是誰都願意逆來順受。或許他們會願意如今的時光繼續下去，因為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生活，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會接受天道的壓迫。
真神，終究是一個有自己智慧的種族，生而為神，更是讓他們的驕傲達到了巔峰。短時間內他們還會被天道所控製，但是時間一長，他們的所見所聞都增長了之後，誰會願意成為他人的掌心棋子？
所以真神選擇墮神之路那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至於在場的四位元素之主都可以認為，除了他們之中的幾位元素之主外，其他所有真神都有了逆天之心。
他們畢竟是有自己的思想，誰都阻止不了他們心中的所思所想，而且有時候約束過多更容易適得其反。
長荒突然低頭：“如果，如果是大哥的話，大概能一眼就看出他們到底在想什麽吧？我們卻隻能在這裏看著。”
蘇瞳冥突然站起來給了他一巴掌，那雙漂亮的如夜眼眸不見絲毫波動，他的聲音也是冷淡。
“長荒，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從哪裏認為必須要大哥才能做什麽事情，我們今天聚在這裏本來就是為了大哥的事情，以及我們的未來。我也不知道你是為什麽才會如此堅定這個想法，但是你別忘了，大哥現在也隻是真神，哪怕我們的境界有差距，大哥現在也依然是真神！
我知道我跟你們有所不同，你們總是用一種很特殊的眼光來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我跟你們是不同的。但是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同，我們現在都隻是真神，僅此而已。
大哥能做的也很少，否則的話這個位麵隻需要誕生他一個就夠了，但是偏偏我們也出生了，這便是一種證明，證明我們也不是一無是處，證明我們也不需要必須等著大哥蘇醒過來才能做什麽事情！”
如果我們真的一無是處，如果我們真的什麽都做不了，那麽我們根本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誕生的機會。
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創造一個萬能萬知的神，都比創造一幫廢物來的有價值的多。
沒有人會做虧本的買賣，更何況那是天道，那是命運，那是冥冥之中的一切！
“我們無法考慮到的方方麵麵，早就在冥冥之中被清算了幹淨，或許我們根本無法跳出自身的輪回，或許我們早就被注定了魂飛魄散，可是那又如何？至少我們現在真的誕生了，我們真的看到了這世間的風景，這便已經足夠了。”
求的太多，終是一場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