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選(一)
“何必這樣?”
心魔站在法則牢籠之外,打量著其中蜷縮成一團的神明,問的話卻是殘忍。
是的,他何必這樣?他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他根本就沒有必要為了這俗世的感情而變成現如今的脆弱模樣。
可是神和人真的相差不多,他們對感情的感知是相同的,唯一的差別隻不過是在於他們所能夠擁有的力量不同罷了,受到的枷鎖其實是差不多的。在愛情麵前,力量通通都是不管用的,他們隻能憑借自己的心意乘風破浪。
至少在這一方麵人和神是一樣的,一樣的脆弱,一樣的強大。
江染沒有回答他的話,沒必要,也不能。又或者可以說,心魔根本就沒資格問他這樣的問題,他隻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湮滅的附屬品而已,根本就沒資格摻和主人的事情。
甚至他連能夠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種恩賜;哪怕生命被剝奪,那也隻不過是命運的安排,更何況他本來就不配擁有生命,他活著甚至就是一種罪過。雖然時間之皇並不是這麽認為的,但是在真神的觀點裏,他的確不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時間之皇的行為本來就是大逆不道,但是他偏偏就做了,因為在這個遊戲的世界裏,他的行為從來沒有人能夠幹涉,從上個時代開始諸神就已經把控製權交到了他的手上,換而言之,若是他不願意的話,那這個遊戲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
不過更重要的是,他可能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活到下一個時代。命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絕對不可能讓一位至高者活得更長,因為對他們來說時間越長就意味著實力越強大,時間之皇本來就已經活了兩個時代,他的力量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燃天之主,所以命運絕對不會讓他繼續活下去。
更何況秩序本來就是在毀滅之中新生,隻要那個指定的至高者還活著,那一切都有再生的可能。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口,真的全都是借口,最根本的理由就是命運絕對不會願意讓他繼續活下去。
這種情況下他該怎麽繼續活下去?就隻有這場遊戲能夠改變他的命運了,若是能夠成功,他就能夠瞞過命運徹底的跳出這個輪回,徹底的跳出屬於至高者的宿命,他們的宿命。
其實他們本來不應該逃過自己的職責,但是有些事情卻逼迫著他們不得不去做,就比如說他們的時間。
至高者的壽命的確是無窮盡的,但是當命運的壓迫到來的時候,當時代的洪流來臨之時,他們隻會成為落葉,被洪流挾裹著粉身碎骨。
這是連他們都沒辦法抵抗的偉力,他們沒辦法抗衡這股力量,那就隻能選擇偷天換日隱瞞一切。
而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命運到底選擇的是誰,所以哪怕時間之皇並不願意太多的至高者參與進來,但是幾乎所有的巔峰級別至高全都參與了進來,他們是主要的被命運牽製的家夥,也是最渴望逃脫命運的家夥。
他們何嚐不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他們更清楚以他們這個時代的基調來說,或許他們永遠都沒有可能用相同的辦法逃離職責,但是這些家夥是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上,至高之路無比艱險,他們既然能夠從真神一路走到這裏,這本身就是一種大毅力。
每個時代的基調就已經決定了他們能夠做出的事情不一樣,現如今這個時代於殺伐一道上有極大的成就,這是其他時代所遠遠比不上的。
但是這並非代表絕對,或許未來會出現在這一道上有極大成就的人物,但是那個時代的基調絕非如此。
就比如說現如今這個時代的基調就是殺伐和暮氣,但是站在所有至高者頂端的時間之皇和燃天之主,一個代表時間,一個代表雷霆,本身就是在毀滅之中不斷新生的存在。而且他們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正氣。
但是這個時代的基調已經沒辦法改了,不可能因為頂端的兩個至高就改變,因為大環境就是如此,而這個時代已經開始發展到鼎盛時期,如果在這個時候所有的至高遭受到了滅頂之災,這個時代會頃刻覆滅。絕對沒有第二種選擇。
所以哪怕隻能看著,燃天之主也沒有選擇插手,因為她出現的實在是太晚了,也不及時。所以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她的存在,反而更需要時間之皇的出現,他能夠活著,本身就是命運的一種選擇。
但是下一個時代需要的是燃天之主,並不是時間之皇。
“夠了,該消散了。”
江染深吸一口氣,本來包裹著他的巨大銀色光繭瞬間舒展開來,化為等寬的巨大銀白光柱,跟土之行者惘月的真言一起支撐起即將傾覆的雷海,連同那三個真言一起,逼回去!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一切不過虛妄,何必執妄不散?這個世界本非真實,何必在意虛假!”
他與她都很清楚,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真的,連帶著很多一起參與進這場遊戲的至高者們都很清楚這個事實——但是問題來了,他們好像都有一點沉迷其中,是的,他們把這裏當做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雖然這裏的確是一個真實的位麵,但是早在成型之前就已經注定了會成為遊戲的場所,甚至於連帶著位麵核心都被改變,變得更加適應這個遊戲。
所以這個對於很多人和神來說都是真實的位麵,對於這些至高者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個遊戲的場所而已!但是他們沉迷其中,因為他們把自己的思維也代入了進去,忘記了自己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位麵,不屬於這場遊戲!
他現在打算叫醒他們,這場遊戲的劇本已經徹底崩毀了,但是他們現在必須把這個劇本拿起來,他們必須要按照上一個時代留下來的痕跡一步一步的做完這些事情。
換而言之,他們真的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繼續沉默下去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最差的情況隻不過是魂飛魄散罷了,對他們這些根本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歲的老怪物來說,魂飛魄散真的算不上什麽大事,這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另一種開始而已。
另一個他們並不知道起點到底是什麽的開始而已,他們從來都沒有過懼怕,因為當他們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所有的害怕都被他們拋棄,因為也隻有拋棄他們才能夠走得越來越遠,直到走到現在這個看似可能的終點麵前。
他們知道這條路上永遠都沒有終點,但是他們已經走到了他們命定的瓶頸,所以他們才想要逃避掉這份責任,或許這樣他們就有可能逃脫這個所謂的瓶頸走的越來越遠,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沉迷於這場遊戲。
但是這場遊戲終究隻是遊戲,當表皮撕破的時候,其實一切都沒辦法挽回。
他的話一出口,雙方都有真神臉色發白的看著他的方向,但是他們周圍的人表情更加的奇怪,所以這些至高者的表情並非是那麽的奇怪,最多就是看起來怪異了一些。但是當身邊的人也同樣怪異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就不顯得那麽奇怪。
江染的眉頭糾結起,然後撇撇嘴:“你們不願意承認也就算了,反正這場遊戲也該正式走上正軌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真的真的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最初的最初。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安灼久眉頭皺起,毫不猶豫的大喊出聲。
好吧,他實在是有些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說一大堆跟現在根本就沒關係的話,真的以為自己在這個位麵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未免也太過天真了吧?
江染果斷的忽視了他的話,目光輕描淡寫的掃過那幾個臉色實在是詭異的家夥,這幾個家夥根本就不是那些老油條,大概就是那些偷偷摸摸跟著一起混進來的實力算不上多強的至高,經曆的事情不如那些老油條,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臉色變得相當的詭異,而那些老油條裝的太過了,雖然臉上也恰到好處的出現了詫異,但是很明顯的讓他這個同樣的老油條覺得很裝。
所以也算是相當微妙的驗證了他們的身份。
隻是他沒想到那些老油條居然來的這麽多,而且有些早早就退居一方的家夥居然也來了!
是的,他很清楚那些巔峰級別的至高到底有多少個,而眼前的這些家夥很明顯的超過了這個數量,同時他又“恰好”知道有一些早就隱居一方的至高的存在。
江染臉色變得相當的詭異,倒不是說她不歡迎這些家夥的出現,正相反,這攤水被攪得越渾他越開心,因為這樣他們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就多了!
他們想要擺脫自己的職責本來就是為了擺脫命運,但是命運怎麽可能是那麽好擺脫的?所以他們不僅要考慮怎麽逃跑,還要考慮該由誰來繼承自己的職責,這樣他們才能夠真正的全身而退,命運也不會在以後來找他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