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冥(玖)
內殿依然被很好的保護著,沒有多少真神知道重重紗幔之後有一個女孩安靜的睡著,等待著睜開那雙火紅的眼眸,逆天而行的那一刻。
安灼久變回了原型,安穩趴著的燃天巨獸每一根肌肉線條都詮釋著力與美的含義,讓人望而生畏,絲毫不敢升起跟這頭巨獸抗衡的念頭。
光姬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也讓巨獸的耳朵動了動。安灼久睜開眼眸,天長日久被雷之法則侵染而變成深紫色的眼眸看著她。
光姬笑了笑,絲毫不懼:“久久,尊上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感到好一點?”
安灼久沒動,神識傳遞了過去:那個被極好的保護著的女孩依然在安靜的睡著,隻有不斷蔓延的深紫色紋路在告訴外麵觀察的人,她很好,依然在完成著她要做的事情。
光姬眉開眼笑,也沒得進去內殿的想法,反正也進不去。她蹲在巨獸身邊,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摸他身上的鱗片,相當感慨。
安灼久繼續闔眼趴著,但是光姬手下的那些肌肉鱗片卻在告訴她,安灼久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警惕心,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的主人,無論是元素之主又或者是墮神,沒有一個真神可以在現在靠近這裏,因為每一個都是威脅。
他的主人現在正在重塑真身,神魂和真身無比的脆弱,最緊要的融合關頭是不能容許任何一絲打擾的,所以這段時間他幾乎小心的過分。
但是沒有一個墮神會認為這沒必要,誰知道那些沒下限的元素之主到底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更何況人家安灼久是衛燃的凶獸,使命從來都是保護這位尊上,人家不親自守護,難道要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根本就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墮神嗎?別說是安灼久自己了,其他墮神都不相信自己能夠幹好這件事情,他們對自己的下限也沒信心。所以,與其讓別人和自己都擔心自己的行為,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最值得信任的。
至少這樣他們雙方都不會覺得太唐突。
天妄在那片充斥著雷霆火焰的識海中蘇醒。
在三年前,他的主人的那具身體全部破碎的那一刻,天妄回歸了識海,保住了搖搖欲墜的神魂,然後伴隨著他的主人一同長眠,等待著真身重塑的那一刻醒來。
而現在,墮神已經沉默了三年的時間了,元素之主正在逐漸地拿回他們的領地,若是拖延的時間再長一些的話,興許他們真的能夠包圍王城。雖然到時候不至於說是甕中之鱉,卻也無計可施。
雙方都很清楚現如今這個局麵到底是因為何人——燃天之主,衛燃。
墮神的興盛崛起皆是因為此人,墮神的沉默隱秘也是因為此人。
雙方都對這個曾經的元素之主現在的墮神諱莫如深,或者用五味陳雜來形容更好。
元素之主一方當然是希望他能夠回到他們那邊,而墮神的一方自然也是希望人能夠繼續留下,可以說在這一點上他們有相同的目的,都是想要把對方一直留在自己這邊,因為毫無疑問,這人才是決定雙方勝負的關鍵性。
但是現在人還沒有醒,所以一切爭奪都是枉然。
天妄出了識海,怔怔的看著自己的主人,小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起身朝著外殿走去,他在那裏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安灼久。
深紫色的雷之法則在他身上凝成一套漂亮的衣裳,行走間衣擺高高揚起,勾勒出繾綣的花紋,如同情人的呢喃,溫柔動人。
赤足踏出,一眼就看見了那最為顯眼的巨獸,分明從未見過,卻已經熟悉到骨子裏去。這便是安灼久,他的主人的另一個生死與共的存在,他從未見過的本命神獸。
安灼久聽到門扉開啟的動靜,深紫色的眼眸安靜地打量著這個走出來的人,他也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那衝天的劍氣根本不是能夠輕易掩蓋的,更何況這人從來就沒有想過掩蓋。
是以雙方都輕易地認出了彼此,也知道彼此對於自己的主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天妄咳嗽一聲,緩解了尷尬的氣氛:“你就是安灼久吧,我是天妄,第一次見麵,希望以後能夠好好相處。”
這第一句話,就已經讓安灼久知道,天妄是一把很高傲的劍,並沒有他話裏說的那樣可以好好的相處,但是無所謂,安灼久要的也不是好好相處,事實上他們隻需要聽從命令就夠了,其他任何事情都跟他們無關。
主人也不會讓他們吵起來的,他們會保持絕對的和平。
所以安灼久咧開嘴:“我是,初次見麵。”
兩個擁有同一個主人,本身存在時間也超過千萬年的存在,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就這麽落幕,唯一一個見證的並不是他們的主人,而是無心之女。
“我說,你們兩個這樣子是不是太見外了?雖然我承認你們兩個的神力都很強,但是事實上你們擁有同一個主人,你們的主人絕對不會希望看到你們這麽見外的。雖然我不怎麽了解燃天之主,但是也知道她更希望你們親如一家人。”
光姬聳聳肩笑道,雖然她的修為也不慫這兩個大佬,但是這兩位的氣勢著實是太強了,足夠讓她顫抖。
天妄斜睨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安灼久身上,低聲笑道:“我可不認為主人會希望我們一定親如一家人,事實上主人認為順其自然比較好,而不至於強求一個結果。”
強求的下場是什麽,誰都知道。
因為墮神的領導者已經給他們做出了最好的示範,最慘的例子。
所以還不如一切隨緣好了,至少隨緣的話可能還不會落得一個最慘的下場,可能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光姬實在是扛不住這兩位大佬的氣場,隨便扯了個理由就走了。而安灼久和天妄則是繼續皮笑肉不笑的談天說地,主要說的還是千萬年前的那些往事,那也是他們唯一知曉的東西。
也因為氣場有點不合,他們針鋒相對的時候,壓根兒就沒發現內殿重重紗幔之後的那個女孩,睫羽輕顫,陡然睜開,卻是一雙漆黑的眼眸。
周圍的雷之法則也在這一刻悄無聲息地染上黑色,肮髒,邪惡。
但是下一刻,漆黑就被火紅的火焰灼燒殆盡,那雙漂亮的眼眸又再度染上了絢爛的緋色,轉而成為耀眼奪目的火紅。
少女身邊有點點溫柔的碧綠色光芒出現,修複那因為火焰而出現的傷勢,轉眼一切歸於平靜,少女也闔上眼眸,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外麵正在對峙的兩個家夥完全沒有發現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差一點就換了一個人——剛剛的黑色,來自於心魔。
燃天之主衛燃的心魔何其強大,恰好就在此時此刻趁著她身體虛弱,神魂不穩的情況下,企圖奪走她的身體,但是衛燃終究是衛燃,她可以接受自己的脆弱,也可以接受自己當初的失敗,但是唯獨不能接受自己的一切被別人占據。
哪怕那是來自於她自己的心魔。
隻是現在還沒有到蘇醒的時間,所以哪怕暫時被打斷了也不可能行動起來。說了也是那心魔愚蠢,若是它選擇第一時間逃離出她的身體,衛燃是絕對不可能動手抓住它的,哪怕放著它暫時為禍四方,也隻是必然的結果。
心魔很快就消散,因為這本來就隻是一個所謂的鬱結於心而已,當原因都不存在的時候,心魔又如何能夠存在的了?
白瓷一般的臉上滑落下一滴淚水,還未落在枕邊,就已經變成了一滴閃爍著淡淡微光的水滴形珠子,那裏存了衛燃對江染的全部記憶,哪怕損傷本源都要一次性取出來的全部記憶。
因為江染,就是她的心魔啊。
但是真的到他們這個地步的時候,愛恨其實都不能隨心了,他們總是比旁人多了一層束縛,就算是放棄一切都要維持這份驕傲下去。因為他們除了驕傲,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傷了本源,以江染的高傲,也必然是要傷了本源取出記憶的,大家半斤八兩。所以染皇高階的戰力算是再一次平衡了,其他的,也就隻能看造化了。
若是事不可為,那就真的不可為吧。
反正她要的隻是天道的滅亡,僅此而已。
躁動的雷之法則在她閉眼的那一刻悄然平靜,絲毫沒有引起外麵兩個家夥的注意,或者說在衛燃的控製之下,沒有一個人可以察覺到內殿到底發生了什麽,就算是探查也不過是一片風平浪靜。
“你到底,還是狠心的。”
遙遠的端陽城,江染睜開了眼睛,卻是純粹的黑色,瑰麗神秘,一頭銀發卻依然如流水一般在床榻上蜿蜒。
他低笑。
要瞞過天道,其實很容易的,對他來說更是易如反掌,所以他入魔了,卻沒有一個真神發覺,包括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