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冥(肆)
仇恨並非無緣無故,既然存在,那必然是有存在的理由。
安灼久恨江染,是因為衛燃。
衛燃恨天道,是因為她的一切都因為天道而崩潰。
而且對於跟真神有關的一切生靈來說,他們完美的繼承了真神對於某個東西的執著,那個東西並不存在特定,事實上是因神而異。但是毫無疑問他們都是固執的,甚至能夠因此催生出心魔來。
偽神和仙就不會這樣,能夠走到他們這一步的,早就已經斬斷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再也不會被某個東西所困住,也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六親不認”。
雖然那道黑色的雷霆改變了攻擊方向,但是所留下來的後遺症卻是相當的嚴重,比如說半空中至今仍未曾消失的空間裂縫,而且有連接在一起的架勢。可是空間之主長荒並不在這裏,再加上空間法則和元素並不是那麽好掌控的,所以在場沒有一個墮神和元素之主擅長這一條路,他們更擅長的是如何去戰鬥,而不是如何去修複空間裂縫。
當然他們也不會去幹這種事情就是了,畢竟他們不是空間之主,插手這種事情總是會讓人覺得越矩。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有些事情已經注定了沒辦法改了,我和你繼續爭吵下去也沒什麽用,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裏,你不如多想一下我們到底要怎麽改變這一切才行?”衛燃冷冰冰的看著自己的命定,現在這個時候時間是絕對不能浪費的,她的雷之法則已經暴露了,天道隨時都有可能針對她的力量搞陰謀。
江染睜開眼,流光溢彩的銀白色雙眸安靜地打量著自己的愛人——但是就改變不了他沒有說話的事實,但是燃天之主現在就想要一個結果,或者說一個辦法,一個能夠暫時讓她擺脫天道視線的辦法。
而這個辦法就隻有江染能夠給她,或者可以說,天道最忌憚的,除了燃天之主也就隻有一個時間之皇。能夠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保住其他元素之主這麽久的時間之皇,本身就很強大,更不要說幾乎是針對天道的法則,更是讓他在天道的弄死小本子上被重點針對。
不是衛燃看不起其他元素之主,而是其他元素之主根本就不值得她去看得起,他們根本就沒有掌握自己的法則的真諦,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跟天道對抗,或者說沒有他們大哥的庇護就是死路一條。
時皇江染當然不會看著自己庇護了千萬年的兄弟姐妹全部死在天道手下,但是如果有的選擇,他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兄弟姐妹的性命跟天道對抗。所以,衛燃根本對他現在會出手不抱任何希望。
不是衛燃想的多,而是江染那千萬年的時間都沒能改變的性格,真的讓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讓人痛恨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一切。
“我隻需要一個答案。”衛燃又一次重複,語氣之中多了不耐煩,她不可能一直在這裏什麽都不做等待著江染給她一個辦法。
江染搖頭:“這個答案我不能給你,哪怕我知道。”
衛燃眼底有絢爛的火紅燃燒起來,她死死地看著江染,毫不猶豫的招了一道深紫色雷霆,她不想留手了。他願意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付出一切,願意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憑什麽不能給他的命定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雖然為了毀滅天道她願意去死,但是如果有機會不用死的話,沒有一個可以思考活著的生靈會願意去死,活著才能夠見到這世間繁華的一切,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但是他不願意給,身為時間之皇,能夠見到過去未來現在,他知道所有事情,可是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給她一點幫助——這算什麽?
不算什麽!
衛燃在一刻下定決心,她要殺了全部元素之主!既然這些元素之主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把她的一切給搶走,為了把她的命定給搶走,那麽他們全都去死好了,他們死了那就沒有人跟她搶了!
暴戾,執念,心魔,在這個心神越發瘋狂的女孩身上生長的淋漓盡致,真神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當真神也有了執念之後,那麽什麽東西都不在乎。
火紅的眼眸染上一層灰暗,如同漂亮的玉蒙了塵一樣,但是她的危險程度卻在這一刻直線上升,殺機密布整個王城,沒有一個甚至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除非付出巨大的代價。
江染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晦暗,卻依然不為所動。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隻能死咬著不開口,哪怕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也是值得的。
或許在遙遠的未來,衛燃有朝一日想起今天的時候,會感慨一句世事無常。那麽江染也就值得了,但是現在他必須要麵對這個女孩最瘋狂的攻擊,因為在這一刻心魔已經瘋狂滋生,可以阻止的那個神,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漆黑的長發被風吹過,陽光的照射之下才能夠看出那並不是真的黑色,而是一種濃鬱到了極點的深紫色,就像是之前的雷霆一樣,漂亮的深紫色凝聚到了極點就成了漆黑的色彩。
躲過去一劫的元素之主和墮神都站了起來,忐忑不安的望向半空之中,他們看的分明,時間之皇並沒有動手,全部都是燃天之主的攻擊。
惘月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哪怕他們已經放棄了王城,可是這座城池當初也是他們親手建立起來的,而且作為了整個大陣的核心隨著歲月越發的繁榮,每個元素之主對這座城池都是有感情的。
雖然拱手讓給了墮神,但那也是因為墮身並不會把自己的怒火遷怒一座城池上,所以這座城池可能會在他們的戰火之中保留下來。當然一切並不是那麽肯定,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但是看著這座城池被硬生生的毀滅,這種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但是更加重要的還是自家大哥,他沒想到燃天之主居然還不肯放過大哥,明明他們兩個看上去關係很好的不是嗎?
光姬臉色蒼白,把暗姬叫回來藏在自己的識海裏之後顫抖著嘴唇看向極速歸來的秋遇:“尊上她,她已經陷入崩潰了……”
秋遇本來臉色就不太好,現在更是鐵青:“時皇到底幹了什麽,天,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力量製服尊上!”
光姬看向惘月:“王城裏元素之主也有幾個……”
秋遇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元素之主有什麽用!誰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萬一他們要是想要對尊上不利,我們根本就防不住!光姬,去通知下麵的墮神,立刻準備離開王城,這裏即將被摧毀,要是不想跟著一起埋葬,就趕緊離開!”
沒有一個人想死,或者說,在他們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去死的,或者可以說,就算是死了也要爬起來繼續去做!
所以這種情況下,墮神的行動開展的無比迅速,不管實力強弱,在這一刻都選擇了聽從寒鳴之淵的吩咐,因為他們不想死,至少不想這麽毫無意義的死去。
江染微微偏過頭笑道:“帶著顧雲宴離開,他就被關在偏殿裏。”
這話讓衛燃眼底的光越發熾烈,心魔也越發壯大。
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間,但是這一念卻是因另一個人的一切來構成,那人一念喜,仿若天光乍現;那人一念悲,仿若天傾地覆。
衛燃如此,隻是因為想的……太悲了,罷了。
擁有火紅雙眸的神女,白皙的臉頰攀爬上絢爛的深紫色神紋,與之一道而來的,是裂紋。
這具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強大神魂帶來的壓迫了,本來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平靜,但是今天這麽大規模的使用法則,已經讓這段時間無限的縮短。也就是說,如果她的法則還繼續用下去的話,下一刻這具身體就會如一個瓷器一樣破碎。
衛燃的手撫摸上自己的臉,白皙的手指上也有了裂痕,不過很細小。
她笑:“果然不是自己的真身就沒辦法隨意的動用法則嗎?好吧,雖然隻有很短的時間,但是我想已經足夠幹掉你了,時皇尊上。”
對一個尊上來說,另一個尊上不可怕,被心魔附身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被心魔附身的尊上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誌,同時不計一切代價的要殺死自己。
江染苦笑,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倒黴的,但是沒想到居然會倒黴到這種程度。不過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隻是如何處理就麻煩多了,畢竟不能傷到她的神魂。
江染沒想過要留下這具真身,畢竟從承受一位尊上的神魂開始,這具身體已經處於破碎的邊緣,隻是因為強大的神魂之力一直把這具身體粘和著,再加上法則的力量沒有在身體裏流轉,一直用下去也不是什麽問題。
但是當法則的力量開始在身體內流轉的時候,那麽這具身體就再也沒辦法保留下去,當然也沒必要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