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墮淵（拾玖）
或許戰場是他們唯一的歸宿，但是沒有一個真神願意自己真的死在戰場上。哪怕這是一種榮耀。
死在戰場，他們會在自己的體係之中獲得尊崇，但是死了就死了！真神永遠都沒有轉世這個說法，死亡便是真正的神魂破碎神軀湮滅，類似於江染那樣封印自身去往人世間，那不過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分出一縷意識進行轉生。
真神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除了他們的真身，沒有任何身軀能夠承擔得起他們的神魂！
衛燃就是這樣，這具身體雖然被她的神魂日複一日的改造，但是不是終究是不是，她隻能選擇把自己八成的力量放在安灼久那裏，除非跟天道的最後一戰，否則永遠都拿不回來。
這還是她神魂的力量，甚至還不算真身的力量。
江染的手有點哆嗦：“我們、我們可以繼續等的……”
她冷笑著拍開他的手，驕傲優雅落地：“等？有什麽可以等的！我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現在的時間更像是偷來的，雖然時間於我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但是無可否認的是你也必須要承認時間把我們全都改變了！”
變得再也沒辦法忍受半點不確定，對未來的惶恐……
她大踏步走出內殿，裙擺飛揚在半空中，飄起漂亮而淩厲的弧度。
江染頹然的放下手，有些事情終究是沒辦法了，他無論做什麽都是改變不了結局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定好了，根本無法改變，過程永遠都是過程！
“你，到底在猶豫些什麽？”
江染身後，朦朧的身影如附骨之蛆般出現，輕巧的在他耳邊訴說著那些引人墮落的語言，“衛燃本來就是墮神的領導者，她是何等驕傲的存在你不是不清楚，如果你繼續為了你的想當然，她會舍棄你的。從千萬年前那一刻起，就沒有什麽是她不能放棄的了。你一直都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
時間法則開始震動，妄圖讓這朦朧的身影消失，卻失敗了，江染的表情在那一刻染上了灰白，他整個人都仿佛被擊敗了一樣，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精神，連銀白色的法則都染上了一層灰暗。
身影笑得很痛快，仿佛見到了什麽極端有趣的東西，他繞著江染走了一圈，又攀附住他的肩膀：“我的時皇尊上，您的想法還真的是夠好猜呀，活該你們兩個天生對立。當初你明明是有機會救下燃天之主的，但是你沒有去，然後把這段記憶壓製在識海最深處，卻沒想到被我翻出來了吧？啊，要是把這些告訴燃天之主的話——她會立刻殺了顧雲宴和惘月的，對吧！”
燃天之主衛燃何其驕傲，她這一生最痛恨的事情就是當初被天道暗算痛苦千萬年。如果讓她知道當初的一切是可以翻盤的，她會瘋，會徹底崩潰，會毫不猶豫殺了抓到的元素之主，然後拿回自己的力量直接擊殺江染，最後跟天道同歸於盡。
心魔，再一次如影隨形。
墮神們很喜歡衛燃，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容貌和實力，更是因為她本身的性格其實很好猜，並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也讓墮神和領導者之間的關係變得幹脆，他們崇拜強者，而衛燃也的確是強者，所以他們的關係是真的融洽。
所以，哪怕元素之主的存在很重要，隻要衛燃想要殺，墮神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江染目前就知道兩個元素之主被抓住了，顧雲宴和惘月。除此之外應當還有元素之主被抓住的，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就是了。雖然這幫弟妹相當的不省心，但是江染不想他們死……
心魔慢悠悠的撚起旁邊幾案上的針線，語氣有些許嫉妒：“你生來就掌握了一切，高貴無比，但是你的弱點也是那麽的明顯呢。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那麽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她麵前，但是既然你想要得到她，就必然是要麵對一些既定的事實。別想著否定我，否定我沒什麽好處，而且這些事實你改變不了。
更何況若是天道想要陰你一把，把當初的記憶傳給了衛燃，天道雖然還是要倒黴，但是第一個死的絕對是你。而且那個安灼久的存在你也察覺到了不對吧？那種如同衛燃就站在那裏的感覺怎麽可能正常，他身上絕對有衛燃一半的神力。你想想，現在的燃天之主就已經讓你覺得很棘手了，要是實力翻倍，嘖嘖，你估計連碰到她的可能都沒有吧！”
江染沉默，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自己的心魔了，所以說最熟悉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心魔，那種因為欲望和絕望而存在的扭曲東西，明明不曾擁有生命，卻依然像是一個生靈一般存在著。
“哥哥……你在嗎？”
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瞬間擊碎了滿室灰暗，朦朧的影子尚未回歸江染的識海，就被那個有些微弱，卻依然明亮的小小光芒擊碎。
妃宵一臉怯懦的站在內殿門口，卻不敢進來一步，身邊是一臉不耐煩的光姬。
江染張了張嘴，他發現這個被他們寵溺著長大的妹妹變了……
漂亮的粉色眼眸裏再也沒有顧盼神飛的驕傲，而是布滿了怯懦。她伸手抓住光姬的袖子，眼睛卻怯生生的看著她的哥哥。
江染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口一把抱住了她，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最小的妹妹也被抓了過來：“妃宵，你、你怎麽在這裏？長荒呢？他怎麽沒有陪在你身邊？”
長荒是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命定的，他會一直陪在妃宵身邊的，所以江染才放心讓他們兩個出去。他對長荒的戰鬥力有信心。
可是現在，長荒不見了，妃宵出現在墮神的大本營，甚至這麽怯生生的抓著她的執念的衣袖，這算是、怎麽回事？
妃宵這才鬆開了光姬的衣袖，抱住了哥哥的脖頸，失聲痛哭：“哥哥！哥哥！”
江染眼眶酸澀，隻能更緊的把她抱住：“哥哥在，不怕的，妃宵不怕！”
他不知道這個妹妹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想深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因為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事實已經注定，他的妹妹的確被抓了過來，而本來應該作為她的守護者的長荒卻消失了。
光姬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兩兄妹，本來很想打斷他們的，但是江染眯起眸子看著她，無盡的威壓直接讓她背脊一彎。或許在墮神眼裏光主妃宵隻是一個被寵著長大的女孩子，但是在她的哥哥們眼裏，這就是他們的寶貝！
妃宵自從被抓過來之後就一直是一副怯懦的樣子，哪怕被養的嬌縱，她也依然知道這份驕縱隻能表現在哥哥們眼前，因為隻有哥哥們會寵著她。而墮神不會，墮神隻會直接粉碎她所希冀的一切。
江染小心翼翼的問道：“能告訴哥哥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長荒去哪裏了？”
他並不關心這個弟弟的下落，因為他的實力很強，普天之下能夠傷到他的也就那麽幾個真神，最差的情況不過就是被強行封印，空間法則會保護好他的。
“長荒，長荒他被那個叫秋遇的的墮神帶走了……哥哥，長荒會不會出事？”妃宵這個時候很害怕，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眼神之中全都是惶恐。
這不是家，所以沒有那麽多的庇護可以讓她感覺到安全；但是又因為這裏是哥哥身邊，所以可以勉強容忍她落淚。也隻有哥哥才可以讓她這樣……
江染抬手抹幹淨她的眼淚，讓她忽略掉周圍的一切，然後時間法則直接把光姬鎖了四肢丟的遠遠的，他想他的妹妹現在應該不想看到這個執念，而且接下來談論的事情應該也不適合說出來。
“沒事的，長荒他很強的，他絕對不可能出什麽事情。對了，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江染心疼的看著妹妹，顧雲宴被放血他都可以無動於衷，因為他知道這個弟弟並不在乎這些，而且這本來就是他要承受的。但是對於這個妹妹，他是絕對狠不下心來的。
妃宵搖頭，主動退後了一步抬起手，笑得依舊溫柔：“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光姬說你在這裏，我就讓她帶我見你。哥哥，為什麽你會來到這裏來？”
江染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妹妹一直都以為他是最強大的真神，根本不存在什麽被人抓來。但是他又不可能說是自己主動來的，這樣妹妹會傷心的。
“因為你哥哥說要娶我。”
衛燃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她背後響起，輕描淡寫的就把氣氛推向了深淵。
妃宵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這個“嫂子”！
衛燃的表情倒是淡然：“當然，當時的情況也不能說是娶我，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娶他才對。當然我不介意你叫我一聲嫂子。”
妃宵被那股氣勢一嚇，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嫂子！”
衛燃的表情似乎是放鬆了一點？緊跟著眼神也柔和了一點：“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