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墮淵(伍)
秦桑城處於整個大陣東南方向,距離陣心王城很近,千裏之遙於那些神祗而言不過轉瞬即逝。
而這座城池也如它的名字一般,帶著一種小意溫潤的感覺,讓每個進城的人都不自主的變得溫聲,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這座城池的新主人,是一位在神域之內聲名鵲起的美人。
天緣姬,安流逆。
當然沒有人知道她是曾經執掌姻緣的那位遠古神祗,人人隻知她是墮神中的一份子,是一位真神,怕她拒她愛慕她者有之,可惜未曾有一人入她的眼。
世人隻知這裏有一位真神做城主,可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秦桑城真正有決斷權的並不是天緣姬,而是罪欲之光,染皇高階墮神陽澤。
“怎麽了?”
安流逆步入城主府後殿,看著盤膝坐在白玉床上那人說道,“陽澤?這麽急忙的把我叫回來,出了什麽事嗎?”
那人擁有一頭冰藍色的長發,覆蓋了整個床麵,緩緩睜開的眼睛卻是詭美的絳紫色。
他安靜的看著外麵的天空,漂亮的碧藍讓他想起了那個人:“他來了,我們也該去做我們要做的事情了。你那邊準備好了嗎?”
安流逆瞬間意識到他到底在說什麽,嘴角揚起一個歡快的笑容:“當然!我等著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陽澤點頭,又把眼睛給閉上,強行把那張笑顏給打散,整個人又陷入到了空靈之中。
安流逆看著他的樣子撇了撇嘴,但還是相當好心情的說道:“當初那幫元素之主也真是麻煩,一個個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是沒事幹還是怎麽的,偏偏要鬧那些兒女情長,我真的搞不清楚大道讓他們誕生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隻是為了談情說愛,那又幹嘛作為元素之主誕生呢?”
陽澤搖頭,他也不知道,若是說這世上還有誰知道元素之主誕生的真正意義,那恐怕就隻有誕生他們的大道了,因為就連元素之主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誕生的意義何在。
安流逆聳聳肩,雖然陽澤跟他們是同一時期出生的,但實際上因為他是天生邪神的關係,所以跟元素之主的關係並不是太親近,關係最好的就是水君江蒙恩。當然沒人知道他跟時皇江染的關係也是相當的好。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的計劃,這個計劃已經由不得他擅自修改。無論來到秦桑城的到底是哪一位元素之主,他們的計劃必須要照常進行下去,因為這是來自於他們領導者,燃天之主的直接命令。
從她蘇醒的那一刻開始,所有針對元素之主的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之前因為他們龜縮在黃昏城之內,墮神沒辦法打破這層烏龜殼對他們動手,本來原定計劃是由幾位染皇階墮神出手打碎這層龜殼,但是他們現在自己出來了,這便是一個意外之喜。
而天緣姬的實力也不如外界所猜想的那樣是雲宴初階,她是染皇初階。
也就是說這一座大型城池秦桑城內,同時駐紮了兩位染皇階墮神。
同樣的分布還有另外兩座城池,城池並不是隨機選擇的,而是他們根據現已知所有歸來的元素之主最可能去的地方而選擇的。
安流逆一想起這個情況就笑,當然是嘲諷,因為那兩邊的元素之主應該不會很想看到那邊駐紮的墮神,殺戮之刃和無心之女,這兩位的殺傷力可比他們大多了。
而王城隻有燃天之主。
不過隻需要那一位就夠了,哪怕王城再大,也隻需要那一位守護就夠了。
這是墮神的絕對信心。
安流逆趴在窗台邊,懶洋洋的說道:“說實話啊!我真的覺得尊上沒必要花費這麽多心思對付那些元素之主,他們太蠢了,而且有時候甚至還在反抗時間之皇的命令,他們有時候根本就分不清誰對自己好,誰又對自己不好。”
陽澤深以為然的點頭,這倒的確是一個事實。
外麵碧藍色的天空讓這兩位墮神無端端的想起了千萬年前的場景,曾幾何時天空也是如此,那個時候他們和他們口中的笨蛋還處於友好的關係。可是現在,情況全都翻轉了,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哪怕關係淡薄也依然是朋友的狀態,他們的立場天然對立,雙方都恨不得弄死對方。
安流逆雙眸放空,浩瀚如海的精神力覆蓋了整個秦桑城,因為城池陣法的加持關係,她的氣息隱匿到了極點,哪怕城中有閉關的偽神,也隻是以為這隻不過是陣法的例行掃視。
但是剛好踏入城門的江染卻是微微抬頭看向了秦桑城之中最為壯觀的那棟建築物。
他認識這神識的主人,天緣姬安流逆。
“原來如此嗎,一直在這裏等著我嗎?你們算計的還真是挺準的,居然知道我會在這座城池停下來。”他輕歎,帶著一種驕傲的自信,“但是你們還沒有那個留下我的能力,我要去的地方一定會去。”
後殿的兩位墮神直接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城門的方向,雙方既然已經發現了彼此,那麽也沒什麽好隱藏的了,他們這個層次已經不需要甩多少手段了,見麵就是真刀真槍的拚命,不然死的一定會是自己!
“無邊無際的汪洋啊,你是一切的起源,你也是一切的終結。若不能歸於平靜,那就展現最憤怒的模樣,吞噬所見之物!”
“封凍光芒的寒冰,遵從吾之願,以最本真的麵目降臨於此,達吾所願。”
真言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整個秦桑城,安流逆是水元素,她的真言天然就帶有領域之力,所以她是那個圍困江染的;而陽澤是冰元素,屬於水元素的另一個變化,因為有固態的關係,他不能完成領域的構建,但是他的攻擊卻是可以無限重複的!
寒冰長槍在這一瞬間密布整個秦桑城上空,遮蔽了整個天空!
無數修士在此時此刻都察覺到了天空之中彌漫的強大神力波動無論他們是否強大,真言的法則波動已經足以讓這座城池的人都察覺了。
一時間整座城池都安靜了下來,擺出防禦的姿態嚴陣以待。
“嗬。”
江染笑了,在這種極端嚴肅的情況下笑了,還很開心。
“這個樣子是做什麽?怕我跑了嗎?還是先下手為強?”
他聳聳肩,伸手拔下一根銀白的發絲,幾乎是落下來的一瞬間,發絲分解成漫天時間法則!
侵煬立刻心疼的把他的手按住:“夠了!你這頭發本來就長的不容易,要是繼續拔下去,我看你成了禿子之後還有沒有人要你!”
江染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也還是把手放了下來,因為拔頭發也是會痛的,雖然算不上什麽,但是痛就是痛。
銀白鎖鏈狀的時間法則準確的找上了每一根寒冰長槍,兩者相撞的光芒幾乎蓋過了太陽的光芒,又因為是爆發在半空之中,所以吸引了周圍所有城池的注意力。
王城最高的那座神殿裏,一直沉默的神女安靜的發呆,但是當時間法則爆發的那一刻,她出現在了神殿頂端,絲毫不畏懼那足以使眼睛瞎掉的光芒,執著的看著每一條時間法則。
迷茫,在她眼底不斷的生滅。
“降。”
她口中輕輕吐出這個字,卻在這一瞬間擁有了真言的力量。
遇到跟她等同的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背後,看不清麵容,卻能夠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神力,那足以毀滅一個城池。
“把那個元素之主拿下帶回來。”
“她”點頭,消失在她身後,如同鬼魅一般前往秦桑城。
於神祗而言,千裏之遙不過咫尺便可到達。
時間和冰本不是兩個可以相提並論的元素,事實上時間根本就是虛無的,也就是沒辦法造成真實的傷害。但是時間可以消融一切。
無論是倒退又或者前進,毫無疑問時間是最合適的力量。
元素的具現和虛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也存在前進又或者後退的過程,時間發展隻不過是改變了進程而已。
而江染,也不過是這種力量的最終凝聚。他是時間法則的主宰者,他也是時間法則。就像遠古神祗隻是遠古神祗,不是元素之主一樣。
元素之主的本質就是法則,所以他們才能夠那麽隨心所欲的讓法則成為他們手中最強的武器。而遠古神祗永遠都不能做到做一點。
幾乎是碰觸到的刹那,極致的光綻放之後,就是悄無聲息的湮滅,冰元素化為了純粹的冰之法則。
而法則的碰撞更加慘烈。
陽澤瞬移到了秦桑城城門口,凝視著不遠處那個冷淡的男人。
“好久不見。”
江染挑眉,綻放出一個淺淡但溫柔的笑容:“好久不見,小陽澤。”
緊跟著而來的安流逆聽了這話幾乎憋不住臉上的笑。
陽澤倒是沒有絲毫尷尬,隻是認真的看著他:“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以前的樣子。”
江染笑著抬起自己的手,衣袖如水般滑下:“我可是時間之皇呀,要是連我身上都被銘刻上歲月的痕跡,那你們豈不是更加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