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墮淵(貳)
順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笑著看著她消散了軀體回歸真身。
江染的麵色這才冷下來,他不蠢,相反他看的透世間的一切,他大概猜到了那顆記憶珠裏麵的記憶全都是關於她的,關於燃天之主衛燃的。
他真的覺得有點好笑,自己居然會跟一個墮神的領導者有關係,甚至為此取出記憶斬斷自己的執念,可是那種被執念纏繞的感覺做不得假,哪怕經曆的次數並不多,可是他依然記得那種宛如窒息般的感覺。
他低頭笑,墮神很驕傲,這在他們的領導者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衛燃雖然沒說過,雖然他對她有記憶的時間隻有這麽一點,可是他依然知道,她不會接受任何有別於真神的群體。
可以當做屬下,可以當做奴仆,但絕對不會當做同伴。而且墮神的領導者也不需要同伴,隻需要一直站在巔峰就夠了,高處不勝寒,卻也擁有絕對的權力。
同樣的,元素之主的領導者也並不是需要同伴,隻是大抵是心裏太渴望了吧?他隱隱深深的把自己捏造成了一個大哥的形象,卻忘記了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他們的領導者的事實。
他應該帶著他們走向巔峰才對,而不是在這裏計較著那些兒女私情,這種感情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用,他們有自己的命定,這是大道從一開始就安排好的姻緣。而天緣姬安流逆的誕生是一個意外,一個大道絕對不想出現的意外。
她是唯一一個可以斬斷命定姻緣的人,也是天道唯一一個真心孕育出來的真神,目的就是為了在各方各麵膈應大道。
“鬧夠了就回去吧,再過段時間要是他們沒回來的話,我們就該離開這裏了。墮神差不多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進攻這裏。”江染的聲音像是摻了冰一樣,讓眾神一個哆嗦,忙不迭的就答應了。
江染知曉衛燃已經清楚這裏的一切,她不可能為了一時的感覺就放過這個機會,隻怕再過不了多久,一切都會被顛覆,他必須要做好逃亡的準備了。
以他的身份和實力來說本來不必這樣,但是架不住現在絕大部分神域都在衛燃手上,他就算是真的想反抗也要悠著點,不然到時候被玩殘的肯定是他。且不說真正的墮神基本上都是雲宴階的存在,單單就是染皇階的墮神據他所知就不下五位!
而且這還不包括那些隨著衛燃一起蘇醒的墮神,所以他現在真的有些頭疼,畢竟自己這些個兄弟姐妹還沒有一個回到染皇階的。
有一件事,江染估錯了,染皇階的墮神不是五個,而是七個,其中高階墮神數量是,五個。
而元素之主中的染皇高階隻有,四個。
江染、長荒、顧雲宴、蘇靈……
哪怕是蘇瞳冥都沒能在沉睡之前成就高階。而蘇靈的能力不適合戰鬥,哪怕是勉強戰鬥也隻能發揮出中階的實力。
所以真正能夠跟墮神抗衡的也就時皇,空主,風尊——江染這個領導者注定了要被燃天之主攔下,長荒和顧雲宴哪怕沒有墮神針對,二對一的情況下,墮神一方怎麽都能占上風。
江染雖然並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考慮到了另一個方麵。
墮神的驕傲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從來都隻接納真神成為自己的一員,雖然不接納其他族群顯得很不近人情,但是這並不代表就沒有偽神不願意成為他們的屬下和奴仆。
事實上走到他們這一步,很多存在都已經沒有自己的底線了,對他們來說永恒的生命和強橫無匹的實力才是至關重要的,而這一點,墮神可以滿足。
所以,元素之主和遠古神祗反而成為了不受待見的,不過不受待見就不受待見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前提是他們不要成為眾矢之的就好。
可是偏偏,他們才是風暴中心。
所以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無關愛恨風月,隻因為是,所以才是。
“長荒,為什麽我總覺得哥哥最近有些不太對?”妃宵在返回自己宮殿的途中突然有些忐忑的說道,她本以為長荒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
長荒沉默了一路,直到快到的時候才心有餘悸的看了江染現在應該所處的方向:“你沒感覺錯,不必懷疑自己的感覺,他最近的確是不太一樣了,像是活了一樣。”
時皇江染,生而為神,誕生就是至高,是以他的性子一直都不似人,哪怕是兄弟姐妹也沒幾個能被他徹底牽掛。
妃宵的笑容很勉強:“可是,可是此間哪裏有人能夠讓哥哥變成這樣?”
“有的,命定之緣。”長荒輕聲說道。
身在局中,方知不可自已。
長荒也是無比的感激大道,若非如此,他大概也是不會對妃宵這個嬌寵著長大的女孩兒有任何想法,他本意是屬意賢良淑德的女子,起碼也要那種貼心的,至少這些跟妃宵沒有一絲相似。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以為自己喜歡的,實際上並不適合他,妃宵才是他生命裏的那道光。
推己及人,有了個開頭的想法,他也是能夠猜的出來大哥江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想法,英雄難過美人關並不是說說而已的,有時候便是天塹。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不怎麽辦,大哥自己最是有分寸,他知曉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麽,我們插手反而會破壞大哥的機會,你應當是不想看見大哥不開心的吧?”
“自然不。”
“那就讓大哥自己去做吧,我們隻需要一直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就好了,我們本來就沒有資格插手大哥的事情,更不要說這是他的命定的事情。”
“……嗯。”
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也隻能放手,畢竟他們永遠都沒有資格插手哥哥的事情,無論再受寵都是一樣。哥哥的心思永遠都是最難猜的,哪怕是寵愛都如同雷霆雨露,誰也不知下一刻會演變成何等模樣。
妃宵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聽從長荒的話,隻有這樣才能夠逃脫哥哥的漩渦。
“爹爹……伯伯怎麽了?”
顧長安本是叫江染叔叔的,不過在回到黃昏城之後,他自發的就把稱呼改成了伯伯,那些遠古神祗一天到晚什麽事情都沒得做,就成天圍著他這個小孩子打轉,把元素之主那點家長裏短全都說了出來,他也自然是清楚了自家爹爹在元素之主中的排位。
顧雲宴看了一眼離自己很遠的兒子,目光晦暗的盯著那座略顯孤寂的宮殿,隻是搖頭:“別問了,你還太小了,這些事情不是你能夠知道的。”
從年齡上來說,顧長安已經誕生超過萬年時間,無論放在哪個門派都是老祖級別的人物。可是這是跟普通人相比,若是跟元素之主和遠古神祗相比的話,他毫無疑問真的是一個稚子,年齡壓根沒辦法跟這些年齡動輒百萬千萬級別的老怪物相比。
當然他也沒想去比就是了,弄得那麽老幹什麽?
顧長安有點不甘心,可是也知道自家爹不會害自己,也是難得的痛恨自己的年齡如此之小。
顧長安看不出來,可是身為風尊的顧雲宴哪怕修為還沒有完全回來也是清楚的,他家大哥變了,樣貌身材沒有任何改變,可是眉宇之間的神色改了,變得比以前更加的溫和。
雖然他清楚這一溫和並不是給他們這些兄弟姐妹的,畢竟如果真的要改變的話,在千萬年前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可是事實是他在現在才變成這個樣子。
顧雲宴雖然對自己的感情之上一塌糊塗,但是旁觀者清,這是因為身處局外,所以對這一切看的格外的清楚。但是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沒有資格插手他們大哥的事情。
他們永遠都不知道局中人到底是抱著何等的心態來麵對他們的感情,無論這段感情好與壞,有資格評判的就隻有深陷其中的那個人,情到至深時,所有苦難皆為甜蜜。
“爹爹,你會去把父親給找回來嗎?”
顧長安突然開口問了。
“會的。”
當然會,他愛了這麽多年的人,怎麽可能甘心這麽放棄?墮神又怎麽樣?不照樣也是真神嗎?體係從來都不是問題,更何況他也不是他們這個體係的領導者,他根本就不在乎種族的繁衍和生存,不然的話當初他也不會拒絕大哥的提議,沒有留下任何半血後裔。
那些半血後裔根本就是恥辱,存在於世就是他們的黑曆史。
當然他不會把這話告訴他的兒子,一些太黑暗的東西,不需要讓他知道。至少在他這個爹還是風尊的時候,那麽他的兒子就永遠都不必接觸這些黑暗。
至少他可以保證,他能夠一直一直活下去,能夠一直庇佑自己的兒子。換而言之,他兒子一輩子都不用去接觸這些黑暗的事情,長輩扛下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父親了,不知道他到底在什麽地方。”
“乖,很快你就會見到你的父親的,他已經蘇醒了,我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