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血
江染趴在光滑的地麵上，白玉磚很涼，涼徹骨。
而他的手腕已經被割開了一道道口子，這是他主動的，想要讓自己不去繼續觸碰那顆紫紅色的記憶珠，那就必須讓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碰觸，就算是碰到了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打開。封印自己的力量什麽的太危險了，畢竟他還有一重封印在身體裏留著，他不可能冒著讓兩個封印和並在一起的危險繼續封印自己的修為。那麽就隻有摧毀自己的身體，還有什麽是比放血更能讓人快速失去身體活動能力的辦法？
哪怕是神祗，血液都是重中之重，因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每一滴血液裏麵都是蘊含了無比巨大的神力，幾乎已經達到了一滴血點化萬人的地步，更不要說他是時間之皇，本來就是生而為神的存在，血液更是無比的強大。
他隨手一指，散落在白玉磚上的血液聚集成一團血球，晃晃悠悠的也沒落在地麵上，看上去倒是挺好玩的。這已經是江染身體裏一半的血了，不是他不願意繼續放，而是繼續放下去他恐怕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到他這個地步的神祗都是一滴血可再生身體，但那滴血指的是精血，江染自己也沒有多少。
每個元素之主都把自己的一滴精血藏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的身體被摧毀之後，神魂無處可去，最後魂飛魄散的情況，如果因為這種情況就死了，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當然如果滅殺他們的對手跟他們同等位階，就算留下了一滴精血也沒用，他們這個層次已經有足夠強大的神識去察覺的那不知所在的精血到底在何處。
當然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針對他們的精血動手的。
因為這個秘密永遠都被封鎖在他們內部，哪怕愚蠢如喬相思，也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因為這是他們能夠在外麵肆無忌憚的最大底牌之一，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確定自己有朝一日會不會死，所以這麽一個底牌永遠都不能暴露出去。
滿頭銀白的發絲失去了光澤鋪散在地麵，那雙銀白的眸子也如同失去了焦距暗淡無光，全身皮膚不正常的蒼白，卻帶著詭異的美感。
周圍的時間法則想要衝下來補足他體內的血液，卻直接被阻止，在壓製住自己的衝動之前，他說什麽都不能讓自己恢複到完整的狀態。
瀕死之際，時間法則給火之法則讓出了道路，溫柔的虛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身邊，用一種很悲傷的神情看著他。江染不認識她，因為所有關於她的記憶全部都被取出來了。
但是冥冥之中的感覺告訴他，這是墮神，一個無比強大的墮神，而他的記憶裏如此強大的存在隻有一個，墮神的領導者——燃天之主。
她的麵容很模糊，隻能隱隱看見五官的輪廓，卻能夠看得出她是相當漂亮的。
事實上衛燃現在也很震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能夠感覺到這是由火之法則凝聚出來的身體，準確來說是火之法則讓她出現在了這裏。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麵前趴俯著的人身上，他很強大，強大到讓衛燃都覺得窒息的地步。這還不算最重要的，他很虛弱，虛弱到了衛燃出自本能的心疼的地步。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跪坐在他身邊，把他抱在了自己懷裏。
兩個高高在上的神靈都是一愣，他們對對方的舉動感覺到了震驚，卻不由自主的想要繼續這份沉淪。
強大的神力讓這具臨時凝聚出來的身體擁有了真實的感覺，溫度、肌膚，都是那麽的真實。
漆黑與霜白的長發再度交織在一起，跨越了時間的洪流，讓現在與過去再度交疊。
衛燃隻覺得眼睛有點酸澀，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了。
江染癡愣的抬頭，淚水恰好落在了臉上，然後又化為火之法則消失在半空中，雖然隻是一刹的，但是那種溫熱的感覺卻讓他的身體都有點發燙，沉寂的血液也開始湧動，如同烈火遇上燃油。
一發不可收拾。
“別哭，會不好看的。”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臉頰，很輕很柔，像是在觸碰什麽稀世珍寶。
衛燃咬住下唇，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麽做。
江染笑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把我放在床榻上就可以了。”
衛燃眼前一亮，毫不猶豫的一手扶肩一手摟腰，勉強讓他站起來，她壓根兒沒來得及感慨他的身高，就感覺到一股壓力落在了身上。
這具火之法則凝聚出來的身體居然都扛不住。衛燃眼光何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這分明就是天道下的絆子。
她眼底閃過一絲冰冷，卻沒有遷怒到江染身上，隻是咬牙撐了起來。
江染也不是什麽會被人控製的，他幾乎一瞬間就察覺出了不對，神祗之軀何其強大，再說了衛燃這具身軀雖然是火之法則凝聚，卻也是最純粹的神力，沒道理承載不起他的體重，唯一的解釋就是天道耍陰招。
他默不作聲的控製著那團血球落在他們頭頂，時間法則一瞬間就籠罩了這座宮殿，也讓衛燃輕鬆了很多。
但是她蹙眉看了血球一眼就把不滿的目光落在了江染身上：“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你以為你血多嗎！”
對這心疼的責備，江染一向都是無可抵擋的，小心翼翼的看著衛燃，一邊思索著該怎麽讓她開心起來。
幸好衛燃也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不然不會直接放掉自己這麽多的血，雖然血液維持他們的生命，但是歸根究底其實是沒有多少作用的，而且有時候血液流落出去了很麻煩，誰也不知道神域到底誕生了多少麻煩的存在，他們的手段千奇百怪，很可能就能用血液給自己製造麻煩。
江染躺著床榻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嬌小身影有些許的忐忑：“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衛燃眨眨眼，搖頭：“不了，現在回去也沒什麽意思，也沒人來找我。我有點累了，能在你這裏休息一陣子嗎？”
江染直接點頭，毫不猶豫的往外躺了一點，把裏麵空了出來。
衛燃輕笑出聲，卻也沒嫌棄他，利落的翻身躺在了裏麵，乖巧的窩在他的臂彎裏。
隨著時間的流逝，再加上江染的刻意控製，火之法則被大量的吸引過來，順利的讓身邊安靜睡著的人凝聚出了完整的身形，如他所想的一般乖巧漂亮。
可惜這具身體維持不了太久，她的神魂跟他差不多層次，單靠法則的支撐是不可能長久停留的，遲早是要回到自己的真身去的，除非——他把她的神魂留在自己的識海。
江染震驚了，他沒想到他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是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想，一想就會出事，這個念頭如同藤蔓一般開始密密麻麻的生長，也迅速的化入了執念之中。
他此時此刻還沒有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念頭是那麽容易就成為了執念，若是他察覺到，隻怕會直接想到她本來就是他的執念。隻可惜現在江染的注意力全都在衛燃身上。
衛燃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神，讓他全然不在乎外麵發生的一切，就連侵煬還被他丟在前殿的事情否忘的一幹二淨，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人就在身邊，這無論是誰都沒辦法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為什麽外麵黑暗法則一直在暴動？”
衛燃沒睡多長時間，準確來說是被吵醒的，霽月的動靜太大了，直接波及到了這一片，半空中暴動的黑暗法則的波動很明顯，讓衛燃哪怕在他的懷抱裏也清醒了。
他收緊臂膀，漫不經心的回答：“霽月在收拾喬相思，就是暗主在收拾混沌之主。”
少女對這些一看就是家長裏短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嘟起嘴縮在他懷裏懶洋洋的開口：“好吵哦，這還要打多久？”
江染搖頭：“不清楚，不過也快到喬相思極限了，再打下去，混沌法則會出手的。”
畢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著喬相思被動了殺意的霽月弄死不是。
衛燃聽出來了，嗤笑：“喬相思還真的是夠沒用的，居然讓混沌法則誕生了屬於自己的意識，難怪會落得這麽一個下場，蘇瞳冥放棄她也是自己活該，你說，如果有朝一日她清醒過來，會不會怨你們？”
江染毫不在意，神色冷酷：“無所謂，她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妹妹，但是你知道的，實際上我們隻是一起出生，恰好趕上了同一個世界而已，如果不是這樣，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更何況我待她好完全是因為她是混沌之主，混沌法則很不安分，我不想浪費更多的時間去處理混沌法則。”
她眯起眸子，把額頭貼在他胸膛：“你這個大哥還真的是夠狠心的，說得好像全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一樣。”說的，真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