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苦執（壹）
因為那些伴生神很明顯是認識他們的，但是全都沒有說跟他們回到黃昏之類的話，隻是遵從燃天之主的每一個命令做她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
所以他們為此感到了疑惑，明明這些火焰伴生神應該是受衛晴空的控製，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他們不信是因為衛燃是衛晴空的孫女的緣故，衛燃是衛醒之女，而衛醒隻是一個半血之子，根本就沒有能力生出一個能夠控製火焰伴生神的女兒。
所以他們很懷疑衛燃的來曆，也在懷疑當初他們是不是真的遺漏了一個兄弟姐妹之類的，因為這個世界不存在天生墮神，唯一能夠存在的就是邪神陽澤，但是最後陽澤還是成為了墮神。但是這依然無法掩蓋這個位麵的體係並不存在墮神。
衛燃不是天生的墮神，她到底是誰，就耐人尋味了。
“我們不可能等燃天之主告訴我們答案，現在最好的辦法還是去找到衛晴空，隻有他才能解釋為什麽那些伴生神會聽從燃天之主命令。他才應該是那些伴生神的控製者。”蘇靈一臉凝重的看著長荒。
長荒何嚐不知道這一點？但是當初元素之主的沉睡之地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知曉，更不要說經過那場災難之後有些地方的傳說已經斷代了，他們壓根兒無從得知那些兄弟姐妹最後出現過的地方以及最可能沉睡的地方。
至於猜測他們元素屬性最濃厚的地方這一點壓根兒沒用，如果元素之主都是這麽按常理出牌，那他們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些事情，但是很可惜他們從來都是隨心所欲，也許衛晴空那個家夥就是挑了個寒氣深重的地方睡著呢。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們自己蘇醒，然後回到黃昏。
這個時間絕對不會太長的，因為現在墮神已經全麵占據了神域，若是元素之主不蘇醒回來的快點，他們根本就等不到其他兄弟姐妹回來就會被逼入絕境。
至少長荒不認為那位燃天之主會真的讓他們好過。
妃宵紅了眼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哥哥嗎？為什麽哥哥一定要惦記燃天之主！”
侵煬低頭，他大概是知道原因的，但是他不能說出來，這是藏在主人心底最深的執念，任何試圖去觸碰的都會被徹底的撕碎，他雖然覺得主人沒必要保護這些弟弟妹妹，但是他們的存在也是一種必然，就算是不願意接受也必須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認為主人大抵是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的，隻是不願意說，不能說而已。就像是一個最禁忌的秘密。
明明相愛，卻不得不放棄，這對於江染來說是不亞於剜心的事情。
“侵煬，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們，但是我們不會去問了，你隱瞞的那些事情應該是對於大哥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我們沒有這個資格去問，但是至少我們希望知道這些事情對大哥的未來會不會有什麽妨礙？”
蘇靈一遇見跟江染有關的事情總是會變一個人，變得謹慎而小心翼翼，生怕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但是本心不許他不關心大哥的每一件事情。
元素之主本來應該是最自由和最束縛的存在，他們擁有最強的戰力，卻被各種各樣的牽絆羈絆在塵世之中不得超生。
“不會的，主人會一直堅守本心走下去，因為他的執念已經不複存在了，他會走的比你們任何一個兄弟姐妹都要遠，他當初本來就是抗下天道壓力的那個。他直麵過那個境界的威亞，他隻是少了一個契機，就能夠直接到達那個層次。但是我們等了千萬年時間，那個契機始終沒有出現。”侵煬淡淡的回答，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說的太過明顯，隻需要一個點，就足以讓他們放棄之前全部的想法。
蘇靈微微咬住下唇，卻露出一個淡薄的笑容：“如此，甚好。”
執念既已不複存在，那麽未來必然是一帆風順，他們是大道庇佑的神，他們生來便是站在至高，無人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路，除了他們自己。
侵煬沒說的是，江染的執念的確已經不複存在了，但是他的執念成了燃天之主，那個迄今為止最強大的墮神，成為了最強的元素之主的心頭執念，就連江染自己都分不清這種感情，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態度麵對這一切，所以心裏一直都在試問自己，如果當初沒有去人世間，他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
但是無論是什麽樣子，他都逃不掉與衛燃的相遇，墮神和元素之主終究是會見麵的，這無關身份地位又或者其他，隻是使命而已。
但是他更加確定的一點是，如果他直接就見到了身為墮神的衛燃，他不會愛上她，隻會殺了她——就是這麽簡單，可是一切都是無法預測的，他們永遠都無法預測未來發生的一切。
他和侵煬一起決定，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情。
他把自己的識海的一部分取出來了，那段跟衛燃在一起的記憶全部封存在其中，他施加了十幾天的時間能夠做的最大限度，把那顆漂亮的火紅色珠子封印成了黯淡的鐵鏽色，封印到後麵，他甚至不知道這顆珠子裏麵到底有什麽，卻還是傾盡全力去做這件事情，他的心告訴他，如果不封印，就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他一直都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本心，所以他真的做到了自己對自己最大的殘忍，他忘記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再次回到了獨立於世的巔峰。
他以為封印了那段脆弱而溫暖的記憶的自己是可以再度接受那份嚴寒的，至少對他來說他已經習慣了千萬年的時間不是嗎？已經那麽長的時間了，早就深入骨髓了。
可是事實上他再度回到屬於自己的山巔的時候，徹骨的寒冷如跗骨之蛆般逃不掉。那一刻他才知道，哪怕自己已經忘記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可是自己的身體會記得的，會記得自己的生命裏曾經出現過一個溫暖的讓自己無比悸動的存在。
可是自己親手挖出來了。
這是他在回到黃昏第四個月做的事情，現在的江染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要封閉感官的原因，忘記了自己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看到這個鮮活的世界總是會覺得無比的痛苦。
侵煬把他的主人送了回去，然後安靜的守在床邊。
“主人，侵煬依然遵守我們當初的約定，當元素之主聚集數量過半的時候，侵煬會解開您感官的封閉的，到時候就算是為了您的弟弟妹妹，您也一定要打起精神，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愛情，天道壓在頭上一天，我們就永遠不得自由。”侵煬掖好被子，看著那張六個月就變得蒼白的臉。
他隻是一把劍，不知道感情到底有多強大的力量，但是可想而知一定不小，不然的話他的主人絕對不會因為失去一段相處的記憶就變成這個樣子，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主人一向理智，卻會被自己的命定絆住手腳。
應該不是這樣的——侵煬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再次掏出那顆鐵鏽色的珠子，封印太多了，疊加之下甚至覺得珠子最深處是一片漆黑。可是這明明應該是最漂亮最靈動的火紅色。
侵煬見過這顆珠子剛剛取出來的樣子，那耀眼奪目的火紅是那麽的漂亮，閃爍著生命的光芒，又帶著少女滿滿的溫柔，他也隨著封印的過程看了很多，主人和衛燃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看得出來，衛燃是真的喜歡主人，否則這記憶珠就不會如此的鮮活。
可是，既然愛著，那就是舍不得的罷？那為什麽又要成為墮神放棄呢？難道這個位麵的控製權就真的比什麽都重要嗎？可是再重要比得過主人嗎？
侵煬的智商很高，但是他作為一柄劍來說他的心是冷的，除了遵從主人的命令之外，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理由去理解別人的感情。
所以他也就看不懂看不清看不到，衛燃望著江染的眼神中深藏的那一抹，求而不得。
因為黃昏非遠古神祗根本就上不來，所以墮神直接放棄了進入那座城池的想法，但是他們依然沒有放棄尋找其他遠古神祗。
“尊上，已經找到了陽澤殿下的下落了。”秋遇恭敬的看著王座上的朦朧身影，自從她回來開始，除卻最開始的驚鴻一瞥，其餘時間周圍全都是一層朦朧的霧氣，她再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的身影了。
他們，不配。
“帶回來。”
她的聲音冷，不摻一絲波動，哪怕是那位由邪神而成的墮神也無法引起她的注意力，沒必要，沒意義。
秋遇有些猶豫的看著衛燃，妄圖從其中分辨出她的身影。
王座上的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若是找到了顧晦，也帶回來。”
秋遇震驚的看著她：“他不是風尊的伴生神嗎！”
衛燃無意義的勾起唇角：“隻不過是一個被情字勾的自願成為墮神的傻子，為了情愛就放棄自己的一切，簡直愚蠢。隻是，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