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侵煬
“別難過,別傷心,隻要你回來了就好,隻要你回來了我就能夠回到原來的樣子。”
還殘留在最底層的最後一縷水流衝了出來,溫柔的環繞著他,如同千萬年前一樣溫柔繾綣,讓人心痛。
江染的淚水依然止不住,在這一刻,他就像是孩子一樣,想不開,想不透,想不明白。
“憑什麽呀?憑什麽什麽黑鍋都要我來背,結果卻要你來承擔!這是我的錯,應該我來承擔結果才對,憑什麽最後被傷害的是你,那幫愚蠢的遠古神祗憑什麽對你下手?我當初就不應該留他們一條性命,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下賤的東西,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聽蘇瞳冥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他們活在這個位麵就是在浪費一切!”
水流形成了一道朦朧的麗影,她抱著江染,像是抱著孩子一樣,如同千萬年前一樣:“我的孩子,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的善惡對錯,所有的判斷全都是憑借自己的本心而定,我無法阻止你的想法。可是你要明白,當初你也是希望這個位麵能夠熱鬧一點,所以才選擇留下他們的性命。我教過你的,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要繼續承擔下去,你是時間之皇,你是他們的哥哥,你應該給他們做出榜樣才對呀。”
江染把頭埋在她鎖骨間,哽咽著說道:“可是我當初選擇留下他們的性命,那是因為我怕我在外征戰的時候你寂寞呀,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把侵煬留下,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對於元素之主來說,遠古神祗毫無疑問是低等的賤民,生殺奪予對他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們本就是法則的一部分,也曾經是大道的一部分,他們對於生命有最直觀的感受,也最擅長剝奪。
侵煬是河流孕育出來的孩子,跟她更像是母子,但也是江染最強大的兵器,本身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之一。
河流摸了摸他的頭:“傻小子,此間所有存在都有盛衰,我在遠古時強大到那個地步,甚至可以結束一個時代,這已經是盛極必衰了,所以現在的下場我早就有準備了,更何況我更在乎的是你還活著,隻要你活著那就一切都有希望,如果你死了的話,我就給你陪葬好了。”
她永遠是最愛他的,放棄一切也要為他報仇,這是宿命也是使命也是母子之間的感情。
“錚!”
劍鳴傳來,一柄刃長接近一米的長劍從尚且濕潤的泥土裏破土而出,安靜的落在了河流旁邊,布滿了劍身的鐵鏽隨著規律的顫抖而掉落。時間太長了,就連侵煬也必須用這種方式來保全自己,用這樣醜陋的方式。
“呐,你這副樣子真的很狼狽。”侵煬幻化出人形,是個跟他有八成容貌相似的男子,眉目之間卻多了幾分張揚和戾氣,充斥了劍的鋒銳無雙。
“根本就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時皇,萬年的時間就把你改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嗎?那時間的威力還真的是強大呀,居然連你都能夠改變。可是你憑什麽改變呢?你應該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才對,那才是你最真實的模樣,你該帶我們走回去的。別忘了你的弟弟妹妹還在原地等著你呢,他們等了你那麽長的時間,我們等了你那麽長的時間,不是讓你來浪費的。”
侵煬的話比河流來的狠多了,卻也是最刺激人的,至少對於江染來說的確是很有用,他現在需要的就是刺激,足以讓他恢複到千萬年前的刺激。
河流沒有反駁,隻是把自己的孩子抱得更緊了,試圖用自己的懷抱給自己的孩子以安慰,其實他們現在過的還算是不錯的,至少作為一條河流和一把劍而言是真的挺不錯,而且那場結束一切的天災本來就是她同意的結果,天道卑鄙雖然真的卑鄙,但是也是光明正大的來,至少給了她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消息。
她心疼的是自己的孩子,因為她根本就想象不到這萬年的時間裏她的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情,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河流很擔心江染。
江染沉默的縮在河流的懷裏,他已經有萬年的時間沒有思考過這樣的事情了,他以為自己早該忘了才對……
侵煬軟了聲:“我知道我不該逼你,可是阿染,不是我不逼你就可以掩飾過去的,現在到底不是屬於我們的時代了,我們能夠做的想要做的終究是被限製,天道在這個時代更加的如魚得水,而我們都依靠的就隻有你。”
這是事實,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天命終究難違,宿命終究難斷。
“阿染,一切都該回到自己的軌道上了,現如今的一切偏離原來的軌跡太久,但是我們這些局中人不該忘了這些東西,因為這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該被別人掌控。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你很聰明,比我們所有的人都聰明,但是你也擅長逃避。可是,阿染,這一次我們已經真的沒有退路了,我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壓在這上麵了。更何況這一切本來就是大道給我們的,我們拿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侵煬從來都不會說什麽沒把握的事情,他要說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必然都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才能出現,因為他嚐過這樣做的好處,因為隻有這樣利益才能夠最大化,而不至於被什麽人抓住了把柄之類的。
江染咬住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絲,唇齒之間全都是血腥味。
河流到底是不忍心的:“別理這個臭小子,有些事情別太逼自己了,我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但是我知道現在的你還做不到,別把自己逼太狠了,孩子,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留在你身邊。”
這是他們視若生命的寶貝呀,也是他們拚盡全力才保護下來的孩子,他們拚死拚活的才從天道的手底下把他救了回來,怎麽可能看著自己的寶貝傷心?
江染突然笑了:“可是河流,侵煬說的也是對的呀,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了,與其繼續浪費下去,我真的不如嚐試著去拚一把。”隻是我沒有告訴你們的是我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了,早在我看見這世間的一切的時候。
而且為了衛燃,他也必須要爬起來不是嗎?衛燃在王城也是有很多仇人的,如果不能處理好這些事情的話,那他們估計真的就沒辦法安生了。
遠古神祗造就的孽業,也必須要償還!
侵煬不說話了,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逼到了極點了,繼續逼迫下去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物極必反,可能會造成什麽不太好的結果,更重要的是江染並不是蠢人,不然的話他怎麽可能在法則破碎的情況下跟天道抗衡千萬年的時間?愚蠢的人從來都不配跟天道抗衡,哪怕是氣運逆天也一樣。
河流把自己的一切都匯聚了起來,萬年的時間她已經不剩下什麽了,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一直跟在江染身邊,或許還能夠幫助他的法則恢複原狀,但是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分離出去的那些支流,或許這樣還有辦法恢複以前的十之一二。
侵煬以人身的狀態跟在他身邊,那個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他突然又消失了一樣——江染無奈地笑笑,但是也做不到拒絕他的行動,畢竟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而且他現在的確也沒有這個能力對付這裏的東西。
這裏的確還屬於大陣的範圍之內,不然的話龍悅城的傳送陣根本就不可能把他送到這裏來,但是這是有前提的,這裏跟荒蕪之地可以說就真的隻是一線之隔而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離開大陣的範圍前往荒蕪之地。
當然他是不在乎是不是去了荒蕪之地,以他的身份來說,就算是真的去了荒蕪之地也有的是辦法保護好自己,絕對不可能在屬於他們的地盤上被上傷害到,否則的話那未免也太廢了吧。
侵煬皺眉:“這個方向,你去大陣中心範圍做什麽?難道不是荒蕪之地更加方便你恢複實力和積蓄力量嗎?”
江染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有點事情需要去王城處理,所以必須要浪費一點時間,你不會不陪我去吧?”
侵煬下意識的搖頭:“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不陪著你一起繼續走下去?隻不過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讓你在這個關頭都不顧一切的要去王城,那地方可不是好去的,你自己也是知道的,那些遠古餘孽還是有一些活在王城的,他們可不是普通的餘孽,興許就有見過你的。”
江染無所謂的聳聳肩:“管他的,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這件事情要是不去做的話,那我以後的麻煩事情更多,不說這個話題了。你還記得黃昏城嗎?那座城池現在還存在嗎,我記得放逐之前那座城池現在還在王城上空懸浮著,現在去什麽地方了?”
萬年時間,改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