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懂事，一定很苦吧。

  大學畢業實習的時候，被分配到一所中學當代課老師，有一次班上的學生慌慌張張地來找我，說有兩個同學上體育課受傷了，我跑去一看，發現隻是因為追逐打鬧跑得太快摔倒了，不嚴重，但流了血。


  一個學生立馬拿出手機給家長打電話，電話一通就哭了起來，說自己沒辦法回家了，要家長開車來接。另外一個學生則不哭不鬧，在同學地攙扶下去醫務室包紮。


  後來我給那個孩子的家長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她就一直跟媽媽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可以搞定，讓媽媽不用擔心。這兩個孩子擺在麵前，大家都覺得第二個孩子更懂事不矯情，但那一刻我卻心酸了。


  她也隻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卻已經開始用成人世界的道理來權衡自己的行為，忽略了自己的感受來迎合大人們的喜好，從而喪失了這個年齡段任性、放肆的權利。


  大人們每次說“這個孩子真懂事“都是誇獎的口吻，這讓很多孩子以為“懂事“是個絕對的褒義詞，從小就收起自己的脾氣，體諒別人，壓抑自己，可這樣懂事的背後往往帶來的是長大後的自卑和傷痛。


  我和兒時的一個朋友都在北京生活，於是我時常約她吃飯逛街，可約了幾次她都在公司加班，要麽是幫領導改材料，要麽是幫請假的同事趕進度。


  有一次我問她，明明不是她的活，別人找她的時候為什麽不拒絕，她說她就是這麽長大的，不懂拒絕，害怕身邊人失望，習慣性忍讓和多付出。


  我想起來小時候，她永遠都是最乖最懂事的那個，大家寫完作業在院子裏玩兒，她卻時常被叫回去幫忙看著小六歲的弟弟。她從不像其他小孩一樣因為一點不滿足就大哭大鬧，比我們任何同齡人都要成熟懂事。


  但這樣真的是好事嗎？可能對於當時煩惱熊孩子的家長來說，有一個不挑剔又懂事的孩子是賺到了，但對於朋友來講，在離開童年之後漫長的人生裏，她因為年少養成的性格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虧。


  和朋友們一起點餐的時候，她永遠是聽從別人的安排；別人上大學跟爸媽撒嬌要禮物的時候，她隻是羨慕，卻從不和父母提要求；別的女生跟男朋友發脾氣撒嬌的時候，她卻隻會自己默默消化所有壞情緒。


  或許長年累月，她自己已經對這些不以為然，但對於旁觀者的我來說，覺得她本可以活得再自在灑脫一些，覺得她本該擁有更多關注和愛。


  去年參加大學同學燕子的婚禮，我們這一桌坐的都是大學同學，當年讀書的時候大家都在戀愛，但畢業之後慢慢都因為各種原因分了手，反倒是當時最不被同學們看好，時常吵架鬧分手的燕子和男朋友走到了最後。


  燕子是個不好惹的人，生活裏如此，談戀愛也是，一旦觸犯她的原則，她真的一點情麵都不留，必須分出個是非多錯。男朋友和前女友聯係忘了和燕子報備，她一個星期沒和對方說話見麵，男朋友和朋友通宵打遊戲，忘了回燕子消息，她直接衝到男朋友那裏質問他為什麽讓自己擔心。


  許多人都覺得這姑娘不懂事，不善解人意，但更多的是羨慕她能毫無顧忌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能寸土不讓地維護自己的底線。


  戀愛裏很多女孩都覺得善解人意和懂事能為愛情保駕護航，於是收起性格和脾氣，忍耐男友的幼稚和錯誤，原諒男友的不靠譜和不溫柔，以為退讓能換來愛情裏的風平浪靜，卻不知道傷害愛情的不是那些“不懂事“，而是自己沒有底線的退讓，沒有尊嚴的原諒。


  我記得當時同學們就說燕子是在愛裏長大的，我們羨慕她的家庭教育，她不胡攪蠻纏，也懂得體諒別人，但從不會勉強委屈自己。


  那不被愛的小孩長大後是什麽樣的？她學不會撒嬌，因為從小就沒有撒嬌的環境，她不會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為沒人把她放在第一位，她甚至不敢提出任何要求，哪怕是合理的，因為早就被拒絕過無數次。


  那些不被愛的小孩從小在黑暗寒冷中長大，以至於長大後有一絲溫暖，就會飛蛾撲火地付出所有，但她不知道那一點溫暖隻是別人的舉手之勞而已。


  太懂事的人總是成全了別人，委屈了自己，總是察言觀色不會讓任何人不舒服，到頭來卻讓自己不舒服。這樣的人對誰都好，卻唯獨對自己不夠好。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不要那麽懂事，希望你也能大膽地說出自己的喜好，希望你不要逆來順受，要懂得拒絕，懂得索取。


  可能前半生我們沒遇到細致體貼的爸媽，沒遇到溫柔細心的伴侶，可能你早已習慣了把心事藏在心裏，但以後的日子，希望你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希望你明白：人隻有足夠愛自己，才能有能力愛別人，才能獲得別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