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法!”
淩曉風暗讚道,對方刀鋒上內氣縱橫,勢不可擋,確有一方高手的風範。
待刀鋒近前,他側身閃躲,速度極快。
胡義沒料到對方動作如此敏捷,連勢在必得的一刀都躲了過去,立即陷入騎虎難下的窘境。這招蓄力已久,不能中途變招,否則必遭反噬,隻能一板一眼地將內氣借由刀鋒發出,直入天際。
整個過程淩曉風就在旁邊看著,那眼光讓胡義感覺自己就像個街頭賣藝的,再加上周圍同道驚訝又好笑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難受之極。
“可惡!這家夥有些門道,在我刀氣的壓製之下居然還能靈活移動!”
胡義這招“青雲直上”終於使完了,手腕一轉,正想變化成另一招“風卷殘雲”,橫削淩曉風脖頸。
可他還沒來得及變招,便見淩曉風屈指一彈,正彈在大環刀的側麵,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如銅鍾晨鳴,震耳欲聾。
“哎呦!”
他隻覺手掌劇痛,無可抵擋的大力傳來,大環刀脫手飛出,向一旁電射而去。
他分明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愛刀出現了一道橫貫刀身的裂紋,那破空聲如此淒厲,似乎是它生命最後的哀鳴。
“青雲!”
胡義慘呼一聲,顧不得鮮血淋漓的手掌,雙腿急蹬,向著大環刀撲過去。
可他還是慢了一分。
大環刀撞在了一旁的山岩上,刀鋒入石直沒至柄。
胡義來到近前,顫抖著將刀拔出來,果然見刀身中央有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觸目驚心的傷疤,讓他心神俱裂。
“青雲,你……怎麽樣了?”
他用滴血的手輕輕撫摸裂痕,大環刀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命運和主人的心境,“錚”地哀鳴一聲,然後從裂痕處一斷為二。
“不,青雲!”胡義將兩截殘刀抱在懷裏,哭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老胡,就這麽……敗了?”
餘人見狀皆不是滋味,雖然同情胡義的處境,可更多的還是震驚於淩曉風的實力。
區區一指便讓胡義一敗塗地,雖然青雲刀在諸多派別中隻能算是中等,可他們自忖也不可能像淩曉風這樣舉重若輕地擊敗他。
殊不知淩曉風也正暗自懊悔,他剛才隻不過輕輕一彈,沒想到對方的刀竟然斷了……
他很想上前安慰那個淳樸的漢子,可限於規則不能出圈,隻好等比試結束後再說了。
這時,與葉終鬥嘴的李天華走上前來,抱拳道:“淩少俠修為深湛令人佩服,在下幻音門掌門,九指琴魔李天華領教了!我這一曲‘天涯腸斷’乃新作,還請淩少俠鑒賞!”
說罷,他單腿彎曲,淩空虛坐,黑黢黢的鐵琴橫置於腿上,九根手指在琴弦上微微輕按,便開始彈奏起來。
曲音一起,周圍的人頓時色變,急忙凝神運氣,再無人敢說話。
“天涯腸斷,果然名副其實!”隻聽了幾個音,淩曉風便感到一股淡淡的悲傷從心頭湧起,眼前不由浮現出雲朵兒和陸紫炎的模樣。
“朵兒……你身為魔主,如今已經回到魔界了吧?紫炎,先天冰靈有沒有用,你的身體恢複了嗎?”
想起如今三人相隔天涯之遠,不知何日方能再見,他搖頭輕歎,忍不住流下淚來。
李天華見狀大喜,這曲“天涯腸斷”是他嘔心瀝血之作,目的就是為了爭奪此次盟主之位,並在天下至尊武道大會上一鳴驚人。
曲調以極悲之音調動對方記憶中的悲意,然後借悲意擾亂內氣,最終達到製敵的效果。
淩曉風已經落淚,說明他第一步成功了,落淚之後便是斷腸,腸斷則人亡!
他與胡義相交多年,雖然不至於殺死淩曉風,可至少要廢掉對方的內氣,為胡義報這斷刀之仇!
想到這裏,他猛地加速,內氣如潮水般由手指注入琴弦,然後借由琴弦的彈撥化成一個個詭異的音調,鑽入了淩曉風的耳朵。
周圍的人漸漸被琴音感染,無不涕淚交流,有的捶胸頓足,有的嚎啕大哭,胡義一個堂堂九尺高的巨漢,哭得差點連氣都喘上不來,完全是一個大型的賣慘現場。
殊不知,這還是淩曉風承受了曲音大部分的威力,否則他們就不僅僅是哭這麽簡單了。
李天華早已顧不上這些,隻見他手指飛舞,神情詭異,頭發也像觸電般張揚起來,倒真有了幾分魔像。
“斷!腸!人!在!天!涯!”
曲調將終,他奮力撥動琴弦,同時如泣如訴地喊出了這六個字,如同烈火遇幹柴,瞬間把所有人的悲情推向了頂峰。
“呼……呼……”
李天華雙手微顫猛烈喘息,滿臉激動之色,自此曲譜成以來,從未演奏地如此酣暢淋漓。看到眾人的反應,他知道此曲已經可以讓他在武州擁有一席之地了!
他看向淩曉風,見其站在原地低著頭不動,冷笑著問道:“小子,斷腸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內氣已散,若是立即回去閉關修煉,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盟主之位我李天華便當仁不讓了!”
哪知淩曉風突然抬起頭來,衝著他微微點頭道:“李掌門不愧於九指琴魔的名號,此曲情真意切引人動容,如果我沒猜錯,是閣下為亡妻所作吧?”
“你!你怎知道?”李天華驟然而驚,他的發妻半年前剛剛過世,這首天涯腸斷也正是由思念亡妻的悲情延伸而來。不過這件事隻有幻音門的高層知曉,從未向外宣告,淩曉風從何得知?
淩曉風神色憂鬱,緩緩地道:“在下與愛妻遠隔天涯,生死未知,自是能夠領會李掌門曲中真意。今日能欣賞到這首天涯腸斷,令我十分欣慰,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便以一首小詞作為回報,送與李掌門吧!”
不等李天華回答,他便用低沉的嗓音唱了起來:“百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萬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一詞唱畢,李天華呆立半晌,臉色時紅時白,忽然仰天大吼一聲“柔兒”!
鐵琴琴弦齊斷,他頹然坐倒在地,兩行血淚從眼角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