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眷顧
胤禛聽聞豆蔻被人殺死在永壽宮也微微歎息了幾聲,道:“唉,她來找過朕,說當日胤祥在江南的事情淑貴妃透露出去的,朕也告知了胤祥當日到底是為何而死的?但是沒想到她還是要殺淑貴妃,朕看她是真心不想活了,不然永壽宮的人,不會痛下殺手的,怕是不殺她,就會被她殺掉啊!”
我驚訝道:“莫非怡親王之死其中另有玄機?”
“倒沒什麽!終究是朕這個弟弟命薄而已,他對朕說這些年太累了,想要退隱,恰逢外界傳聞他在江南圈養□□,沉迷女色,朕便教訓了他幾句,誰知道他一時激動,觸犯了他的舊疾,這才一命嗚呼的,朕時常悔不當初,早知會如此,朕就該成全他,莫說他要一個女人,百個千個,朕也會成全他的。 ”
說著他也是極其惋惜的,我有些激動道:“怡親王不過是有腿疾罷了,就算再激動,還能夠因為腿疾而喪命不成?”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太不穩重了,再回神,胤禛已經用了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瞧著我。
“你、你何以知道怡親王隻有腿疾呢?”胤禛反問我道。
“莫、莫非怡親王還有別的舊疾嗎?”我鎮定地問道。
胤禛歎息道:“是啊?據說在江南圍剿朝廷侵犯的時候,中了劍傷,朕知道他受了劍傷,這才讓他連春節都無法回京,可是朕卻聽從外麵的那些傳言,把他召回京城,長途跋涉,怕是觸動了傷口……”。
聽到此處,我已經感覺身子冰冷了,竟然是因為這樣,是因為當初他救我而中的劍傷,眼淚情不自禁地滾落下來,回憶起當初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好想、好想痛哭一場啊!
“蘭兒,你、你怎麽啦?”胤禛見我淚流不止連忙問道。
我這才回神,擦幹眼淚道:“靈貴人雖然與臣妾相交不深,但是遭此厄運,臣妾為她感到十分痛心,故此哭了。”
胤禛想了想道:“靈貴人的確是好的,聰慧又懂事兒,也難怪胤祥喜歡她,朕打算將她的靈位放在胤祥的墓地裏,畢竟她是胤祥的舊人。”
我已經沒心思聽這些了,便道:“皇上安排就好,臣妾照辦就是了。”
滿族對於妻妾不如漢人那般講究,兄弟父子之間女人都可以相互贈送,隻是隨著滿清入住中原的時間越來越長,滿漢文化逐漸相容,此等事情這才講究起來的,故此胤禛有這樣的安排,也是無可挑剔的。
回到翊坤宮,我便好好地痛哭了一場,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胤祥的死竟然是當初刺中他的那一劍?如此說來 都是我的錯,若是沒有遇見我,隻怕他就不會有此厄運的。
雍正十一年年底,朝堂之上,便開始有了立寶親王為儲君的聲音,然而,胤禛並沒有答應,以“弘曆年輕氣盛,做事浮躁,不堪當大任”為由否決了,但是他又對朝臣們說:“朕膝下區區幾子,和親王身弱,小阿哥年幼,未有弘曆可為朕解憂,爾等要多加輔導……”。
故此,雖然胤禛沒有立弘曆為太子,但是卻也算是有了暗示,弘曆本身就是有能力之人,胤禛給予他處理朝政的機會,他便更是大展拳腳了。
看著他如此受到重用,我內心也很是高興,同時,後宮之中也有了風向,然而,後宮之中依然沒得幾位妃嬪了,除了我與欣嬪兩位從未府邸就伺候在身邊的人,唯有意貴人與如貴人,謙嬪自從上次之後,便被送回了圓明園,從此不再浮現在眾人眼前,而齊妃如今養著澤類在啟祥宮幾乎是不理事務,也很少出現,而裕妃此時與和親王住在和親王府,兒孫繞膝,很是逍遙自在。
胤禛畢竟年紀大了,隻怕不如從前那般需求嬪妃伺候,故此也沒得充容後宮的打算,他不想立太子,自然也不想著立皇後的,故此打算立我為皇貴妃、欣嬪為欣妃,如意兩位貴人也各自提升一級為意嬪、如嬪。
比起當年的後宮,此時真心是太過冷清了,而我,此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在後宮之中自處了,我當日回宮是要報仇的,如今大仇得報,甄嬛雖然沒死,但是幽禁了也無所作為的了,她甄家的事情與我年家的事情有著本質區別。
我年家是因為哥哥越軌的原因惹得朝堂共怒,而我屬於被哥哥連累的,而甄家的事情則是由甄嬛一手操控的,真正有野心的是甄嬛,前期有個孝莊太後輔佐了兩位少年皇帝,想必胤禛不喜歡再出一個這樣的人物。
何況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同孝莊太後那般深明大義,有輔佐少帝之能的,我猜想她是再無翻身之能了,並且我聽聞甄嬛已然神智不清,再不是當年模樣了,留在宮中也不過是等死養老罷了。
瑾汐說得沒錯,我若是窮追猛打反倒讓皇上忘記不了她,不如等著胤禛漸漸淡忘了,我再來下手為好,免得讓她有機可乘。
我此時深陷宮廷,皇上還在,也沒得出宮的理由,想著如此也好,我有弘曆這個兒子當靠山,另外又可與澤類、靈芸在一起,此時,胤禛又讓我撫養弘曕,這宮廷的日子倒也不寂寞了。
胤禛與我畢竟也都年紀大了,男女之情怕是不多,反倒有了老年夫妻相伴之感,彼此尊重,倒也相安無事。
這甄嬛一倒,這宮廷無人與我為敵,也覺得撥開了好大的一層陰霾,覺得紫禁城的天空也是很美的,難得如此寧靜的日子,過慣了那般步步為營、如履薄冰的日子,這樣的平安日子反倒不習慣了。
年前的那幾日,紫禁城的雪一日大過一日,到了除夕的那一天,依然能夠埋沒花盆鞋了,都說男人愛孫勝過愛子,此時幾位小皇孫都已經到了學字的年齡,胤禛很是高興,說想要考考永璜永璧的字,另外還召皇弟、皇侄家的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攜帶弘曆、弘晝兩位皇子,另有果親王、慎貝勒兩位弟弟,還有些皇侄都到了禦書房。
我們這些女眷便也就輕鬆了,而這群皇子福晉們都年輕得很,我與她們也沒得什麽共同的語言,我在她們反倒拘束了,故此宴席到了一半的時候,我便離去,讓她們自己玩樂。
我扶著碧痕的手,走在雪地裏,從來都不知道紫禁城這般陌生過,好似被冰雪一壓,紫禁城便變了模樣,每走到一處都會想起當初在那裏發生的事情?
如甄嬛的驚鴻舞、安陵容的霓裳舞、沈眉莊的鵲橋會、雲桑格的雨中起舞等等,每一幕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撇開那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這深宮之內,也並非沒得一點快樂的,想起當日眾人玩花簽、作詩、對對都是頗有意味的。
我也不由自主地想念起當初我的那些對手來,那些逝去的人,雖然曾經憎恨她們不死,可是等著她們當真離去,我竟然有種寂寞感了,我問碧痕道:“碧痕,你在這宮中多少年了?”
碧痕說:“奴婢記得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就入宮當差了。”
“這麽小?”
“是,奴婢是罪臣之女,父親伏法之後,與母親一起入宮為奴,大概十歲的時候母親死了,就隻剩下奴婢一人了,那年承蒙娘娘看重可到身前伺候,後期又被調遣到重華宮伺候思妍福晉,雍正八年娘娘重回宮廷的時候,又回到了娘娘您的身邊。”
“倒是坎坷的!該到了離宮的年紀吧!”
“奴婢已經二十有四,再過一年便到了出宮的年紀了。”
“出宮之後有何打算嗎?”我詢問道,能夠出宮是一件好事兒的。
“奴婢、奴婢……”她說著有些羞澀,我瞧著她了一眼道:“奴婢在寶親王府時,與王府的護衛生了情愫,他、他說等奴婢出宮就娶奴婢。”說著跪下道:“還請娘娘成全。”
我連忙扶起她道:“成全、成全,當然要成全,是哪一個?本宮與寶親王說去。”
話音剛剛落下,弘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羅耀平!你們還真的是心有靈犀,今兒個他剛剛找本王討了你……”。
回首瞧去,弘曆披著一件黑色熊皮大氅,立在雪裏,除夕夜,整個紫禁城所有的角樓上都掛上了紅豔豔的燈籠,與雪光相互彰應,弘曆站在那裏,好生英俊啊!許是今兒個他也高興,他的嘴角微微扯著一絲淡淡的笑顏。
轉眼我與他結為母子已然有六個年頭了,不得不感歎時光過得真快啊!
碧痕俯身請安道:“奴婢給寶親王請安!王爺吉祥!”
“起來吧!你與羅耀平的事兒,本王允了,隻是如今靈芸在為五公主守喪還未回宮,額娘身邊無人使喚,你暫且留一留。”
“是!奴婢謝王爺恩典,謝娘娘恩典。”說著便退下了。
弘曆走到我的身邊,道:“額娘想要踏雪,兒子陪著您如何?”我自然是高興的,豆蔻死後,我這便真心是兩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的,當日玥珊離去,我很是痛心,靈芸也無人庇佑,便讓她前往慈雲寺為玥珊守喪,想來在宮外總比在宮內安全的,若非齊妃舍不得,我也會把澤類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