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滿林紅葉盡染霜 1
“罷了,事已至此,我們再懊悔也喚不回王爺的性命來,唯今之際隻能想著如何為王爺報仇為好。”豆蔻鎮定地說道。
我淡淡道:“言之有理,但是如今淑貴妃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是一手攬權,你們未必能夠有機會刺殺她,還是要等到良機,不要罔顧了性命。”見她們都是宮中宮女裝扮,便問道:“如今你們落腳之處在哪裏?”
錦瑟道:“王爺生前很是放心不下公主,聽聞公主回京了,故此喬裝打扮入宮來了,隻可惜公主身子嬌弱,我們還來不及見到。”錦瑟稟告道,她從前是伺候和兮,自然關係也不比常人。
“為何沒在怡親王府伺候呢?”我疑問道。
豆蔻麵露難色,不想回答,錦瑟繼續道:“豆蔻姐姐深得王爺寵愛,從前在王府之中身份地位遠遠淩駕在各位福晉之上,福晉主子倒是知道其中緣故,不予計較,幾位世子卻暗中不服,如今世子繼承王位,福晉與王爺也相繼辭世,王府之中哪有姐姐的立足之地,故此隻能四處漂流,想著以後留在公主身邊,一則保護公主安全,讓王爺九泉之下放心,二則也可以趁機報仇。”
我又問道:“那世子可知道胤祥的死有蹊蹺呢?他們……”。
豆蔻道:“王爺的死固然是蹊蹺的,但是皇上畢竟是厚葬了王爺,喪禮格局幾乎可以與國喪相提並論,怡親王府隻有萬分感激皇恩浩蕩,哪裏還敢有其他想法?何況,王爺一心為國,一心為皇上,即便當真是皇上下的毒手,王爺也會覺得死得其所,我等豈能不明白王爺的心意,危害皇上是萬萬不可的,但是這個淑貴妃……”。
是啊,胤祥若是死在胤禛的手中,他也會心悅誠服的,他說過他永遠都不會背叛他的皇兄,離棄他的皇兄,即便是因為我,他也不會的。
危害皇上是萬萬不可的,的確是萬萬不可的,但是淑貴妃,無論是為了誰,我都要除去她,我也要讓他嚐一嚐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不會讓她好過的,故此此時我一定要保持鎮定,我要好好地籌劃,我絕對不能被她給鬥敗了。
我年家一族的仇恨,胤祥的仇恨,還有我這些承受的一切苦難,足夠我將她千刀萬剮,拋屍荒野了。
紫禁城內因為皇後的喪事而愁雲慘霧,有些人是因為皇後辭世而心中難受,有些人是因為胤禛在皇上靈前的那一番話而心中不悅,後宮眾人都是各懷鬼胎吧。
和兮是外嫁之女,按規矩是不能跪在前排為皇後守孝的,無奈胤禛膝下的孩子太少了,我便央求胤禛道:“皇上,難為公主孝心可嘉,不如讓幾位公主與皇子一般跪在前排守孝扶靈如何?”
有了操辦皇太後喪事的經驗,此番我也能夠抵擋一二,喪事之中我主要負責守孝扶靈,和尚道士做法,各時辰晚輩跪拜,嬪妃哭靈等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而淑貴妃則是負責宴席賓客,宮女太監調配等事兒,以及內務府物資的事兒也是由負責,處處都是有可為之處,既能在奴仆之間樹立威信,也能一展拳腳顯露她當家做主的能力。
我便也不與之相爭,但是此番福沛死於非命,皇後引火自焚都是她一手促成,我豈能就讓她如此稱心如意,胤禛答應了我的求情,讓和兮、玥珊、肅菲三位公主與兩位皇子一同為皇後跪在前排守孝扶靈。
和兮與玥珊自然沒得意義,而茱萸公主一則年幼不懂事兒,隻怕沒得定性跪在前排哭哭啼啼,緬懷皇後,二則從小就是皇上與淑貴妃的掌上明珠,隻怕也被寵壞了,性子極其霸道,刁鑽,說得通俗點就是不太聽話。
沒跪一夥兒便撒嬌道:“額娘,我膝蓋疼,我不跪了……”雖說童言無忌,但是在這個場合說出這種話來,自然要招人厭惡與記恨了,眾目睽睽之下,淑貴妃不由覺得臉上無光,忙著過去哄她道:“肅菲乖,不要言語,不要饒了皇額娘的亡靈。”
剛開始還能稍微哄得住,如此反反複複,茱萸公主就惱了,一則她的確是累了,二則她可不知道什麽輕重,就是覺得累了不像跪了,不由在靈前吵吵鬧鬧哭哭啼啼起來,惹得和兮很是不快。
茱萸公主道:“額娘,我不跪了,我不要跪了,我為什麽要跪?我要回宮睡覺去。”這皇家禮數自然是不能被冒犯的,何況此時是皇後喪期,天下臣民居喪,哪裏能夠容得茱萸公主這般混鬧?
和兮見了茱萸這般嬌弱便道:“不想跪了,就給本公主滾,本宮的皇額娘也不稀罕你這種不知孝道無知兒童的跪。”和兮本來就因為皇後的死而傷心不已,哪裏能夠容忍有人如此冒犯皇後?故此也發起了脾氣。
淑貴妃知道和兮是胤禛的心頭肉,又是科爾沁將後的王妃,不敢冒犯,忙著請罪道:“公主息怒,肅菲她隻是個孩子而已?”
和兮不滿道:“孩子?本公主五歲之時,上至皇太後,下至宮中奴仆,便未從失禮過,溫儀五歲之時,便單獨一人居住鳳鳴軒,學習宮中禮數,如今也不過十歲,知書達理,穩重賢淑,茱萸公主是不是皇家的公主?若是,為何不遵循皇家的規矩?”
幾句話讓淑貴妃也是無言以對,隻能唯唯諾諾道:“公主言之有理,本宮一定嚴加管教。”說著便命茱萸公主給和兮請罪,誰知茱萸公主被寵慣了,從未被人叱喝過,經和兮這一叱喝心中早就不滿,又覺得這人不是宮中之人,哪裏能夠管得著自己?便反駁道:“你是哪裏來的?為何叱喝我?我是大清六公主,這宮中我額娘最大,從未有人敢叱喝我?來人呐,給本公主拖出去打……”。
茱萸公主嬌嫩的聲音在欽安殿上響起,弄得眾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頓時嗤之以鼻的人自然是不少,淑貴妃有些下不了,忙著要去捂嘴茱萸的嘴,和兮知道福沛隻之所以出事便是因為這個六公主一句“想念弟弟”引起的,從而才讓皇後引火自焚了,此時見了這五歲兒童指著自己叱喝道,心中更是不痛快,挑嘴“嗤”的一聲笑道:“哦?拖出去打?此話是何人教你說道?若不是說了成千上萬遍,也無法說得如此清晰流利吧!”
和兮本不想與這孩子計較,隻是橫掃了淑貴妃一眼,滿眼的厭惡之情,便繼續跪地守靈,誰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茱萸公主年幼無知,見和兮還敢叱喝自己,便伸手朝和兮打了一下罵道:“賤婢,你還敢叱喝我?”
這“賤婢”二字一出,和兮自身沒得太大的反應,旁邊伺候著的兩名蒙古侍女可不是好惹的,伸手朝茱萸公主一推叱喝道:“誰敢動我家王妃?”茱萸公主才五歲而已,哪裏經得起這般被推,立刻倒在地上嗷嗷哭了起來,淑貴妃見了自己女兒被人欺負,忙叱喝道:“大膽,你敢動本宮的公主,來人,給本宮拿下……”
頓時這個靈堂便是不得安寧了,眼見著門外有侍衛入內,我忙著上前攔住道:“統統給本宮退下,此處用不著你們。”那些侍衛要聽淑貴妃的命令,但是也不敢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便停留在原地,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
和兮起身冷冷道:“怎麽?我皇額娘屍骨未寒,淑貴妃這就要喧賓奪主了麽?”
淑貴妃道:“公主既然已經是外嫁之女,便沒得在皇家發號施令的權利,皇上隆恩,準許公主跪靈,公主卻偏生要鬧出些事兒來,本宮奉命操辦皇後喪事,也不得不管一管。公主深明大義,知書達理,為何要與一個五歲的孩子計較呢?豈不是丟了身份?”
“哼……”和兮朝淑貴妃看一眼,挑嘴笑道:“那淑貴妃與晚輩計較豈不是更丟了身份,竟然六公主累了,那邊抱出去吧!沒得人稀罕她的跪。”
“你……”淑貴妃無言以對,卻並不甘心便道:“真正該出去的是四公主你吧,本宮的公主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不知公主是否還記得你是誰的女兒?你一個養女,還是一個已經外嫁的養女,你有何資格跪在這裏?”
和兮聽著這話自然是更為憤怒的,我上前幫腔道:“淑貴妃,你可不要在皇後的靈前生事,擾了皇後亡靈,此等罪過不是你、我能夠承擔的。”
旁邊德端貴妃與謹妃已經在勸她不要將事情鬧大,可是淑貴妃卻並不予理會,道:“是誰要擾皇後亡靈?一個養女敢叱喝皇上的親生女兒,這話說得過去嗎?和惠公主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為好?為何溫儀公主與茱萸公主幼年就被封為和碩公主,而公主你要等到出閣之時才能被封為和碩公主呢?這其中的分別,公主您不會不知道嗎?”
淑貴妃咄咄相逼說道,弘曆與弘晝跪在一旁本不想理會,卻覺得這話說得太過分了,弘晝起身道:“養女不能叱喝親生女兒?這話說的?那淑貴妃您這外姓之人是否有資格叱喝我愛新覺羅皇家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