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滿城縞素舉國哀
“小澤,小芸,你們要好好地記住這些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哥哥姐姐們,等著將來你們長大了,有出息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地幫助他們,要回報他們的恩情。”我朝兩個孩子說道,小芸狠狠地點了點頭,小澤則是似懂非懂地微微點了點頭,他們都是出生高貴的少爺小姐,他們將後都會有出息的。
至於我自己,我也不奢望享受什麽福分了,我隻求能夠找到胤祥,然後可以跟他廝守一聲,有無名分、有無權勢、有無財富都是無所謂的,其實上天待我也是不薄的,雖然一輩子不能生育,還在身邊有著這兩個孩子,也讓我有著個精神寄托,若是沒得他們,我怕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額娘,我將來要做個好人……”靈芸依偎在我的懷中說道,如今她喚我為額娘喚得很親切,不如從前那般還有著一絲絲的敬畏與畏懼了,她陪著我受了太多太多地苦了,秀嬪將她從鄂爾泰的身邊接過來,本是為了她好,沒想到終究是害了她啊?
五月底時,我們已經走到了保定,但是這一行人便隻剩下栓柱、小六子、雙珠、美霞與我們母子三人了,七伯與七嬸在路途上太過操勞染上了疾病,加上年紀畢竟是大了,前後撒手人寰,但是他們說死而無憾,本以為會無人送終,卻因為遇見了我們而不至於走得孤孤單單的。
可惜我們也無法給他們大肆操辦喪事,甚至連買一副棺材的銀子都沒有,老人體貼道:“我死後,千萬不要將我們埋了,把我們的火化了,帶著我們骨灰,等你們走到了濟南的時候便把我們的骨灰灑在濟南天空下,我們這就算是回家了,死也要落葉歸根啊!”
大頭鷹是因為想多掙幾個銀子,一路上給也是北遷的行人們挑擔、趕車,但是卻因為遇上了一匹發狂的馬給活生生地被馬蹄給踩死了,紅英呢?到了濟南便投奔自己的親人去了,聽聞在濟南城內有個親戚,具體是誰,也不知道,她要去投奔,隻好讓她去了。
栓柱、小六子、雙珠、美霞家中的親人都已經因為旱災洪災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沒影兒了,便一路跟隨著我朝北走,他們當保定是我的最終目的地,卻不知道我當初隻是怕暴露了身份引來殺身之禍,故此欺騙了他們。
故此到底保定的時候他們都很高興,問我:“大姐,您在保定有投奔的人嗎?”我仔細想一想,哥哥的舊部若是活著的,也大多被貶到了極寒極貧之地,保定怕是沒有的。
我苦笑道:“我也沒得什麽親人,若是要投奔,隻能去京城了。”此時已經過了端午,不知道胤祥會不會準備啟程回江南呢?若是他這回去了,看見那一片廢墟,又找不到我們這該怎麽辦呢?
“京城?那是天子腳下?”雙珠疑問道,一路走來,都是狼狽不堪的,我已經兩個月沒有照過鏡子,仔細地梳洗過了,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麽一副模樣,幸虧栓柱能吹得笛子,雙珠與美霞會唱歌,靈芸寫得一手好字,偶爾遇見什麽達官貴人的,還能給幾個賞錢,偶爾運氣好,還能雇傭一輛馬車,不至於太過辛苦。
“你們與我一同去吧!”一路上若不是他們與我們一路扶持真不知道該如何支撐下來,“我那邊有個親戚,很有錢的,等找到了他,我們就不會這樣的辛苦了。”
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也沒有思考大多便是答應了,隻是我真擔心我踏入京城時便會惹來大禍啊,但是也沒有法子,必須找到胤祥,不然我也不知道將後該如何是好了?
再走了幾日便到達了保定,離京城越是近便越是擔心,琢磨是不是該先暗中派人去怡親王府送信為好,畢竟我的身份很不好,若是給胤禛與皇後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場禍事。
“哇,那邊在發衣服耶……”突然美霞叫喚起來道,抬頭看去隻見那邊一群群人正在領著什麽衣服,稍後便聽見有官兵敲鑼打鼓地喊道:“怡親王薨,全國服喪……七七四十九日內,著裝縞素,不得穿戴豔麗之色,民間不得婚嫁娶親,不得殺生,不得鳴樂,違令者,殺無赦……”
兩個官兵抬著大鑼,便敲打便念,身後跟著人馬準備著縞素喪衣,見人就發,他們統統都穿著喪服,這……我隻感覺我的心口一抽,根本就不能相信從那士兵嘴裏念的是什麽?
“額娘,王爺,王爺他……”靈芸輕輕地拉扯著我的手,她也是不相信的,澤類聽見“怡親王薨”四個字的時候早早就哭了出來,保定百姓們聽見這個消息已經有些人跪地抽泣了,收到縞素服飾的百姓立刻換上,甚至將門口、街道上所有比較鮮豔顏色的東西統統都收了起來,片刻間,剛剛還比較熱鬧的街道便是一片悲戚之音。
“你說什麽?你們說什麽……”我從人群中擠了出去,雙手張開攔住那兩個侍衛,“你們說什麽?誰薨了?到底是誰薨了?”
“沒耳朵嗎?怡親王……快穿上喪衣,皇上有命,全國居喪,全國百姓都得傳披麻戴孝,著縞素喪服,違令者,殺無赦……”過來一個侍衛往我懷中塞了一件縞素衣裳。
“不可能,一個多月前,我還見過怡親王呢?怎麽好好的就薨了?”不會的,他好好地,他還還讓我等他回揚州呢?這到底是回事兒?
“你一個乞丐婆子,哪裏有機會見王爺?別添亂了,快穿上喪服,不然大爺我不客氣了?”侍衛有些不耐煩地朝我叱喝道。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怡親王什麽時候薨的?”他怎麽可以就這樣的薨了呢?不會的,這一定是誤傳。
“這是你該關心的事兒嗎?別耽誤我們,我們還得去別處呢……”侍衛不理會我,朝我往外邊一推,我便狠狠地摔倒在地,怎麽會這樣呢?不會的,他說快則一月,瞞著兩三月,他會回來的。
“額娘……”
“娘……”澤類與靈芸朝我走來,我早已經是淚流滿麵了,我這麽辛苦才走到了距離京城很近的地方,我已經再過幾天,我就可以見到他了,可是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難道是……
我不敢去想?胤禛不會這樣的心狠吧!他們好歹是幾十年的兄弟,不至於這般無情的,即便是要消減他手中的權利,也不至於痛下殺手的,那那些去青竹山莊的黑衣人,會不會也跟他有關係呢?
他該不會知道了我與胤祥的事兒,故此才會如此吧!不會的,他不會知道的,怎麽會這樣啊……我仰天痛哭,在腦海中回憶著我與胤祥的點點滴滴,他怎麽可以就這樣的離開我呢?
栓柱與小六子到處去打聽了,說怡親王是在五月四日薨的,那是端午前夕,他是趕回去過端午的,怎麽會在端午前夕出了事情呢?聽聞死因是“病逝”,他的身體是受了不少傷,但是不至於這樣的,不至於“病逝”的,這其中一定有緣故的。
隻感覺心口悶得很,感覺有著一股其氣流在我的身體裏亂竄,一口鮮血從我嘴裏噴了出來,胤祥啊,不能啊?你不能就這樣離開啊?我該怎麽辦啊?你說讓我等你,你說過你回來的,我這千辛萬苦地來京城尋你,你怎麽可以離開我呢?
“額娘,你怎麽啦?額娘,你不能出事啊……”
“嗚嗚嗚,娘……”靈芸與澤類的哭聲傳來,我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見聲音,好似也聽見了胤祥的聲音,他喚著我的名字道:“蘭,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老天爺,你怎麽可以對我如此殘忍,即便我做錯了再多的事兒也好,可是我受了許許多多的苦,我受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你不能這樣奪走我唯一的希望啊,你不知道我與胤祥錯過了二十年啊,不能對我這樣的殘忍啊?
我欲哭無淚,靜靜地靠著牆壁有些緩不過起來了,栓柱緊緊地掐著我的人中,靈芸喊道:“救救我的額娘啊,救救我的額娘啊……”澤類則是一個勁兒的哭,對啊,我不能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過去了,我還要將澤類撫養成人呢?我也不能讓胤祥就這樣離開了,我也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為何好端端地薨了呢?
他今年也不過是四十三歲而已,怎麽可以就這樣的薨了?
我的身子已然受到極大的刺激,吐血似乎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更別提是趕路了,但是我不能就這樣在保定待著,我恨不得自己可以飛到京城去,為何蒼天要對我如此的殘忍,連最後一麵也不讓見著,連告別的時間也不留給我呢?
“大妹子,你這個樣子怎麽能夠趕路啊?那怡親王跟你有什麽關係,薨了就薨了唄,你這樣著急趕到京城去幹什麽啊?”栓柱問道,我該怎麽跟他解釋呢?“這群皇親國戚,活著搜刮民脂民膏,死了還要如此興師動眾……”栓柱抱怨道,看著自己身上的縞素喪服道:“不過,若是他們死了,我就能穿這個潔白如雪的衣裳,那我巴不得他們天天都死人,死絕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