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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便勝卻人間無數 1

  “跟我姓?你要認我做幹娘,我還不收你這個幹兒子呢?”沒說幾句話,錦瑟便與他們動起手來,我忙朝莫忘道:“錦瑟這性子是潑辣的,我們本是偷偷出的王府,若是惹出事端來,給王爺添了麻煩便不好了,我這頗有不便,你趕緊下車去平息這紛爭吧!免得將事兒鬧大了。”


  莫忘遲疑了一下,似乎並不想下車,無奈我們為了簡便並未待人出來,隻有一個車夫,也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兒,撐不住什麽場麵,我道:“你也別怕,這不過是地痞流氓罷了,何況錦瑟武功不弱,他們也上不了誰,隻需叱喝住錦瑟不要再糾纏,再給那公子爺說幾句軟話,道個歉便是平安無事了。”


  我還進紫禁城時出來逛街時常遇見這種地頭蛇,不必與他糾纏的,反正也得下一次了,越是糾纏反倒越是不清不楚的,更黏上的狗皮藥膏一般,扯不開了。


  “喲,我當是誰?這不就是京城百花樓裏的花魁離歌姑娘嗎?當初聽聞有位達官貴人為你贖身了,娶回家當闊太太去了,怎麽今兒這般打扮?好似道觀裏出來的姑子?莫非你做道觀妓,不知如今在哪裏發財?那爺可是要去捧場捧場的……”莫忘一下車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這個調戲的聲音。


  看去隻見那大漢圍著莫忘四處張望,花魁離歌?這是何意?莫忘隻是有些木訥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低頭不語,錦瑟見莫忘受此侮辱便心中不平,一手抓住那大漢的肩膀往後一甩,便將那大漢摔倒在地,在狠狠地腿上了幾腳罵道:“你這個人,不但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連嘴巴也是滿嘴人中黃,淨能吐出這些令人作嘔的話兒來,看我斯了你的嘴……”


  說著便手腳並用,腳踩在那人的肚子上,手不停地去扯他的嘴巴,那人完全沒得還手的能力,那人的幾位同夥隻怕已經被錦瑟打傷了,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幫襯,我本是讓莫忘去平息糾紛的,不料卻是越演越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朝莫忘道:“你快上車來……”


  莫忘已然雙眼通紅,難怪她總是說自己卑賤,原來是出身青樓,這倒是我不能想象的,因為她身上完全沒得風塵女子的氣息,如此被人在大街上羞辱,心中自然不好受,我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錦瑟發泄完了道:“今兒給你點教訓,若是有下一次,我讓你滿地都找不到牙……”說著氣呼呼地跳上了馬車……


  隻聽見那大漢還在那兒憤憤不平地道:“我告訴你,我爹是揚州知府,你給我等著,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錦瑟聽聞後搶過車夫的馬鞭便抽了過去罵道:“揚州知府是吧,我就等著,看你那揚州知府的爹能拿我怎樣?”說著駕車離去。


  我隻感覺莫忘的身子都在發抖,紅眼紅潤,卻倔強地不肯流下淚水,可見那大漢所言的話對她的傷害很大,我卻不知道她還有這麽不為人知的過去。


  江南風景宜人,即便已然是深秋初冬,依舊是綠意怏然,風光絲毫不遜春夏,在京城這夥兒隻怕已經是寒冬了,到處都是架起了火爐子,門窗都會掛上棉簾子,衣裳也是要多穿,護手、圍脖、披風、手爐等自然都是不可少的,如今這兒卻完全沒有入冬的跡象。


  我隻是單單穿了見蓮藕色滾白毛銀夾襖,便輕輕鬆鬆地出門了,牽著靈芸的小手走進了一家當鋪,當鋪的夥計招呼我道:“姑娘,您是要典當什麽呢?”這是生平第一次進入當鋪,沒想到我年世蘭也會有這樣落魄不堪的日子。


  自從那日聽見了怡親王與豆蔻的談話之後,我便自覺無臉再見他們了,便想著個法子說靈芸那丫頭想著吃些街道上的零食兒,就說道後邊的那條街上轉一轉,錦瑟這丫頭向來是性子急躁,做事憑著一股子氣兒並不深思,我隨意找了個借口說手帕落在家中,命她去取便將她打發回去了,那她在房內看見的將不是我的手帕而是我留下的書信。


  大意便是:多謝怡親王一片深情,但是造化弄人,對於當年之事我完全不知情,都是哥哥的主意,如今二十餘年已過,世蘭已然是蒲柳之身,在這個世間多活一日都是上天的眷顧,從未做過他想。何況,雖然世蘭如今是一名庶人,再與宮中的他毫無幹係,卻越雷池一步,以免招來禍害,若是連累王爺更是罪不容誅。


  世蘭輾轉反側,都覺無顏麵對王爺,還請不要尋找,隻當世蘭已然離開這個塵世,從今往後,於他也好,於你也好,再不相幹,恩恩怨怨,愛恨情仇,當斷則斷,再不牽牽絆絆,世蘭想要重新開始,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去過一種全新的生活,忘記過往的種種,不是以誰的女兒、誰的妹妹,誰的妻妾過日子,而是以年世蘭身份生活,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的誰。


  若是他問你我在宮外的情況,隻管告訴他,年世蘭與他已然恩斷義絕,再無夫妻之情,既然已經將世蘭廢棄,那邊就徹底地還她自由,往後生死不相幹,不來往,他在紫禁城內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在民間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井水不犯河水,那墨玉龍鳳佩便當是他欠我的債務,從此我們也互不相欠。


  因為心思很亂的緣故,信也是寫得亂七八糟的,想到哪裏寫到哪裏,我拿出那塊墨玉龍鳳佩給那夥計道:“這是上等的玉佩,普通人家怕是見都沒有見過的,那我家的傳家之寶,隻因家境落魄,迫不得已才出來典當的,是個死當,還請多給些銀子。”


  我的頭發已經好些了,簡簡單單能夠挽髻,卻簪不住朱釵之類的,隻能是一同挽在耳邊,拿了幾根木製簪子固定著,看上去倒是個落魄的少婦,再牽著個□□歲的女孩子,楚楚可憐的,更令人覺得是落魄的富貴人。


  夥計看了半天並未言語,隻是雙眼都放光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經讓我知道這玉佩是價值連城的,那園林裏的一切都是怡親王的,我已然欠了他二十年的情意,怎麽還能拿他的東西,隻有這塊玉佩,我拿得是理所當然的,他欠我的何止是這玉佩呢?不過是想著將它變賣了,好換些盤纏離開揚州再說,此後該如何過,以後再做打算,眼下是要離開怡親王,不要在受他的恩德,免得還不清楚。


  “姑娘,敢問這玉佩的來曆是什麽?”夥計見這玉佩價值不菲,便忙著進了內堂請教掌櫃的,兩人商議了一夥兒才出來詢問我,我道:“怎麽個來曆倒是不知,卻是我家世世代代相傳的,聽聞是皇宮裏流露出來的東西,我祖上是官宦之家,也不知是那位皇上賞賜的。”


  我隨意編造道,那掌櫃的接口道:“這龍鳳佩明眼人一看自然知道是宮廷之物,不知姑娘是漢人還是滿人?”


  我想怎麽典當塊玉佩還管什麽漢人與滿人呢?我倒是真不知道自己是漢人還是滿人,我當了十三年的漢人之女,卻當了二十餘年的滿人之妻妾,思索片刻道:“我是漢人,後來嫁給了滿人為妻,丈夫病故後,帶著女兒生活,這與這玉佩有何幹係呢?”


  “這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的,乃是一百餘年前,前明王朝崇禎皇帝特意為她的愛妃田氏精心打造的,故此這玉佩之上的鳳與龍的紋絡都是前明王朝龍鳳袍上的花紋,後來大明破國,大清入關,這玉佩自然也是下落不明的,若說這是姑娘世代相傳的,若姑娘的祖上又是漢人,那隻能說是你祖上盜竊而來,試問崇禎皇帝特意為愛妃打造的玉佩為何會賞賜給一個官員呢?”


  掌櫃的狡黠一笑道:“既然是盜竊而來的物品,我這個當鋪自然是收不得的,不但受不得,我還要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理此事,此乃前朝遺物,理應歸內務府來處置安防,如今到了姑娘的手中,那這其中緣故怕是姑娘有嘴也說不清啊?”


  掌櫃的再次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沾沾自喜的笑道,這明顯就是恐嚇啊,可偏偏我第一能見官,第二必須要有些銀子在身上,即便知道他在訛我也沒有其他的法子,隻好賠笑道:“掌櫃的真是行家,這玉佩奴家從何而來並不重要,既然是一百餘年前的事兒,誰能夠說得清楚個一二三呢?如今奴家需要些銀子,掌櫃的覺得多少銀子合適吧!”


  “姑娘明白人,那老夫也與您說個實在話,無論什麽東西到了當鋪都得這般的,這玉佩值個五百兩,老夫破類給您三百兩,您看合適否?”這也太過坑人了,這快玉佩若隻值個五百兩,胤禛也不是佩戴了一輩子,先皇也不會賞賜給佟佳皇後了。


  我盈盈然笑道:“掌櫃的如此識大體,奴家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您看奴家母子等著這玉佩過活,若是這銀子不能過活了,那便也沒必要典當了,您看多少銀子才夠我們娘兩兒衣食不缺的過個三五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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