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君賜字龍飛鳳舞 1
他心中鬱結,自然是要排解的,歌舞便是最好的消遣了,灩嬪能歌善舞,便也又得意起來,雖然說嗓子倒了,如今命人悉心調養便也完好如初了,我偶爾會去養心殿探視胤禛,時常都能遇見灩嬪。
她褪去霓裳舞服便也是碧婉玲瓏,嬌小迷人的,一曲畢後坐在養心殿的榻上安靜地呆在一邊為皇上縫製著香囊,皇上偶爾批閱奏章累了抬頭看一眼她那穿針引線的摸樣也算是爽心悅目,足夠排解疲倦的。
蘇培盛引著我入內,灩嬪見了我,便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兒朝我微笑,起身輕聲地朝我走來,生怕影響到了胤禛朝我道:“福嬪,今兒有空來探視皇上了?皇上正在批閱奏章,你在這兒稍等吧!”我也擔心叨擾他,便隻好在外等候,蘇培盛給我看茶道:“其實皇上是掛念娘娘您的,隻是偏生那日去了您的翊坤宮,連六阿哥最後一麵都沒見上,心中愁悶不展的。”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哪兒嚼舌根讓皇上看見我醉酒的摸樣跟酒後的胡言,可惜詢問了一圈人也無人透露,想必是我在長亭地的摸樣給過往的奴才看見了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我老想著為何皇上不去菀妃哪兒時,也不想去翊坤宮呢?莫非我的命運就要跟菀妃的緊緊聯係到一起麽?
等了兩個多時辰,胤禛的奏章才批閱完成,我等得都有些疲倦,困意拳拳撐著腦袋都要打盹了,裏頭胤禛好似也累了,撐了撐胳臂道:“江南巡撫上的折子真是讓朕高興,去歲那邊大雪紛飛,朕便知道今年必定是一個好豐收,卻沒有想到如此超於預料之外,有了這些糧食,即便長春遼東等地再出現蝗蟲饑荒也不怕沒糧食賑災了。”
灩嬪道:“國有皇上如此的曠世明君,哪裏會有什麽災害的?皇上如此勤政為民,老天爺可是看得見的,怎能抹滅皇上的一番愛民如子之心。”
胤禛一聽見“愛民如子”四個字便有些不舒坦了道:“朕能愛民如子又能如何?卻偏生救得了天下蒼生,卻救不了朕心愛的妻兒……”
灩嬪見胤禛傷感起來便請罪道:“都怪臣妾不好,惹得及皇上想起傷心事兒。福嬪在外求見皇上呢?臣妾去請她進來?”
“福嬪?”胤禛疑惑道稍稍停頓一下後道:“罷了,讓她回去歇著吧!朕還有好些事兒沒處理完呢?”就這樣我等了兩個多時辰連胤禛的麵都沒見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啊?我跟菀妃一有些失意吧,灩嬪總是能夠後來居上,皇後說得沒錯,她可真是皇上的那一劑止痛膏藥啊?
“此人不除,難消我心頭之恨啊?”回宮的路上我朝百合說道,想起舒痕膠的事情,我何不也不顯山不露水的去告知菀妃呢?我奈何不了她,菀妃可不是好惹的,她若是她口中的妹妹這麽對她,不活剝了她才怪呢?
可是到了永壽宮的宮門口卻抬不進去腳了,我答應過聲諾為灩嬪保守這個秘密的,我若是去告訴了菀妃豈不是對聲諾失言麽?我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失望了,豈能再如此不講道義呢?
“娘娘?怎麽來了這永壽宮咱們還去不去啊?”
“罷了,永壽宮與翊坤宮向來水火不容,不會有人歡迎本宮,本宮也不稀罕踏入,瞧見菀妃那副傷心落魄的摸樣也未必能開心起來?”喪子之痛足夠她臥床不起了,我若是進了永壽宮,難免不必認為是圖謀不軌的,何況本身也未必按了什麽好心,對付她是遲早的事兒,但是可不能莽撞,免得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奴婢給福嬪娘娘請安!”剛轉身想要離去,卻見瑾汐帶著兩個小丫頭迎麵而來。“福嬪娘娘,既然來了又何必要走呢?讓別人知道了,隻當永壽宮無人招待呢?”
“可不是,既然想著來看我家主子傷心難過的摸樣,何不看了再回呢?”我還沒張嘴浣碧的聲音便從永壽宮內傳來,這兩人一外一內的將我簡直就是堵在門口的,進出不得啊?
“永壽宮的門就在此處,進與不進全在本宮的一念之間,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六阿哥幼殤,本宮也一樣會心疼,菀妃娘娘若是想念本宮了,隨時派諸位到翊坤宮去請,本宮隨時候命!”我還是自己想個法子吧!這樣去告訴她,她也未必會相信。
雍正五年七月初九那日,上禦太和殿,命太保吏部尚書公隆科多為正使,領侍衛內大臣馬武為副使,封月賓宮端妃佟佳月賓為貴妃,賜字德端,將月賓宮更名為“未央宮”,命三朝元老馬齊為正使,太保兵部尚書鄂爾泰為副使,封永壽宮菀妃甄氏為貴妃,賜字淑婉。
同日在昭仁殿行駛冊封典禮,接受後宮眾妃嬪的朝拜,“淑婉”貴妃的“婉”字不再是當初菀嬪、菀妃的“菀”字,的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誰也摸不清皇上的心意。
同日下令封茱萸公主為和碩公主,一日三喜,皇上大悅,白日在太和殿大宴文武百官與皇親貴戚,夜晚在皇後的景仁宮設宴,宴請後宮嬪妃,以示慶賀,我本想托病不去卻覺得不久前還因為吃醋醉酒而被皇上責罰,若是找借口不去慶賀肯定會惹得他不痛快的,索性強忍著心裏的悲痛,壓製著心中的醋意大大方方的給兩位晉升的貴妃朝賀敬酒。
淑婉貴妃自從六阿哥喪生之後,便身子不爽,大病一場,如今即便是盛裝容顏卻感覺蕭條得很,病態愁容,看著楚楚動人,甚至心生憐惜,德端貴妃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我壓製了多年竟然還有如此風光的時刻,她也許做夢也想不到,我也感覺很是意外。
宴席上,我盡量的保持微笑與沉默,想起我當初封為華貴妃的場景,想想封為貴妃也不過如此,風光是風光,可是能風光多久就不知道了,德端貴妃雖然膝下有了玥珊公主,可是畢竟年老色馳了,再大的恩典也不過是在這名分上罷了,一年多領用些俸祿,宮中伺候的人多幾個,沒有協理後宮的權利,沒有皇上的恩寵,不過是能夠做到明哲保身而已,我也不敢掉以輕心,雨涵跟隨在公主身邊,自然也能悉知她的一切,聽聞對待公主算是盡心盡力,悉心教導的,幾乎每日都到鳳鳴軒探視,卻說公主的性子一日靜過一日,再也見不到年幼兒童的純真之氣,禮數學得極其的好,乖巧懂事,知書達理,尊師重道,深得德端貴妃與皇太後的喜愛,但凡公主有些風吹草動,雨涵都會告知我的,故此也不是很擔心,隻是不能親眼看著玥珊長大成人,有些可惜了。
胤禛似乎擔心我心中有不滿旨意,當日散了宴席之後便來了翊坤宮,我早就知道這個答案,故此心中也沒有多少不滿,餘音娘子有一句話是說得好的,什麽貴妃、妃子的,名分、位份的,皇上喜愛的才算數的,齊妃不也是妃子麽?沒有協理後宮之前誰正眼瞧過她呢?為皇上生下皇子公主又能如何呢?隻要皇上的心還在我的身邊,那一切都是好說的。
六阿哥辭世之後,他好長日子沒來翊坤宮了,我故作驚訝道:“皇上來啦?怎麽也不命人來通知一下,臣妾什麽也沒有準備?”我閣下手中的墨筆迎接道,他見我正在習字便拿起宣紙看了起來,上麵寫著:“去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我想著去搶過來,卻被他一個轉身而閃過,撲了個空?
“皇上,蘭兒的字不堪入目,您看不得?”
“朕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字怎會不堪入目呢?雖少了寫磅礴之氣,卻模仿得到位,如今已有八分相識了,並未丟了朕的顏麵,可見近來靜心練習了。”
“漫漫長日,總要有些東西打發時辰的,皇上您見笑了。”我不再搶奪他倒是自動還給了我。
“今兒朕封了兩位貴妃,你可高興啊?”明知故問,別人風光我能高興得起來嗎?口裏卻說:“皇上高興,蘭兒就高興!”
“口不對心……”他舉著食指朝我說道,我一時間羞愧不已,都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了,“朕,已經想好法子了,定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法子?什麽法子?女兒搶不過來,協理後宮的權利又有人攔著,眼下還有新人入主,還能有什麽法子能讓我封妃了,也不是沒有,那就生太後崩了,皇後歿了,那些擋在我較小的石子兒都消失不見了。
“皇上?此話怎講?”
“皇後見朕這些日子都愁眉不展,知道朕在為福宜的事兒而傷心,便提議道命朕將弘晝接入宮中來撫養,裕嬪向來喜好佛法,早便是半個世外人了,隻怕不願在紫禁城內居住,朕打算命弘晝認你當母妃,如此一來,你便是膝下有子,朕再封你為妃,不正是合情合理嗎?到時候看誰還會攔著?”五阿哥身體從小就弱,能長大成人很是不容易,其母裕嬪為了求上天保佑她的孩子平安成長,自弘晝滿月之日便對著菩薩起誓,今生今世,不再沾惹葷腥,誠心向佛,日日青燈古佛,禮佛誦經的,皇上入主紫禁城時,便為了表明誠意而留宿在府邸,故此皇上將雍王府改成了雍和宮,成為皇家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