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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 不如憐取眼前人

  祝臣舟晚上九點多趕到酒吧時,景晗正朝舞池裏幾個衣著暴露舞姿放蕩的女孩吹口哨,看上去一點沒有青年才俊成功人士的氣度,就像個流裏流氣的賭場小弟。


  祝臣舟拉開他旁邊的高腳椅坐下,朝酒保打了個響指,叫一箱威士忌,景晗剛剛接收到一個女孩的飛吻,痞氣十足摸著臉笑,大有要約一炮的打算。


  祝臣舟看了他一眼,“何威公司那個合約,我記得我交給了你。”


  景晗根本沒注意到祝臣舟到了,他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和美女調情染上的紅暈一瞬間便消下去,他沒好氣的嘶了一聲,“來得這麽快。”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景晗用力敲了敲桌子,“但我沒讓你來這麽快啊,我妞兒還泡上呢你過來攪我好事?”


  祝臣舟將椅子轉向舞池,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那裏麵瘋狂賣弄性感的女郎,他唇角露出一絲笑說,“你品味越來越趨於低俗化了。”


  “用你管?你現在就一憋精,當老和尚沒資格評論紅塵。”


  景晗給自己酒杯內加了兩塊冰,“何威那邊的事,晚飯時候敲定了,這幾天就能提上日程,那家夥黑心腸,做事摳門,尤其是錢,進了口袋就別想他往外掏,除了費在女人身上,我還真沒見過他拿錢幹別的,能夠把他搞定,我也算不負眾望。”


  祝臣舟接過酒保遞上來的威士忌,他喝了兩口,大約覺得頭頂的光太刺眼,他轉動椅子側對吧台,半張臉顯露在走廊上,有一些尋找獵物的女人都對他躍躍欲試,隻是在觸及他禁欲的麵孔後,又都退縮了。


  祝臣舟抬腳踢了下他的高腳椅,“你有在酒吧浪的功夫,回去陪陪你妻子。”


  “哎打住!”景晗瞪大眼睛朝祝臣舟橫了下巴掌,“男人出來玩兒提老婆真掃興,別跟我提她行嗎?你是我哥們兒還是他哥們兒,你是他娘家人?”


  祝臣舟沒理他,景晗非常懊惱扯了扯自己頭發,他一向非常注重形象,也加上皮囊確實不錯,甚至比一些女人還要斤斤計較一件衣裳的搭配一個發型的塑造,除非是遇到無法解決的巨大矛盾,否則他根本不允許任何東西碰到自己頭發,即使一陣風。


  “咱們男人就活該累死累活嗎?當初我也是瞎了眼,花三百萬聘禮把她娶回來,從結婚到現在她就沒幹過一件人事,我景家的權勢,我用得著向一個平民百姓低頭嗎?”


  “可你還不是低了嗎?愛情中隻有願不願意,沒有姿態高低。”


  “可他媽我現在受夠了,老子不跟她過了,我要離婚!我睡模特泡明星玩兒主播,哪個不比她強?”


  祝臣舟斜目掃了他一眼,“真心話嗎。”


  又是這個眼神,景晗更加懊惱搔了搔頭發,“我就說說,你能不能別較真。”


  祝臣舟嗤地一聲笑出來,“你當初也知道她的性格和習慣,既然可以接受,就代表你願意受這份罪,幾年也過來了,沒必要再反悔,人都會長大,她還需要一點時間。貧賤夫妻百事哀,你有錢供給她,你們之間沒有大的分歧,偶爾一點小事,你作為男人,擔待一些沒什麽好委屈。換做尋常女人,你天天酒吧裏泡,她也未必能夠接受,彼此都有退讓,誰也不要說誰。”


  祝臣舟說到這裏,他聲音內帶了一絲傷感和沙啞,“我記得我對你講過,我最恨沈箏自以為是的臉孔,她總覺得自己可以,根本不去考慮她僅僅是一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有她最大的弱項,有她駕馭不了的東西。如果不是我無數次暗中幫她,選擇放棄掉我觸手可及的利益,美索早就被商海幾頭雄師瓜分,而她和露露也任人宰割,活不到今天。她身上有許多我不喜歡的東西,固執傲慢,冷靜得過分,又自大驕矜,但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她能夠像從前那樣,站在我麵前,和我對峙廝殺,朝我咄咄逼人,可我再也等不到這一天,所以我希望你珍惜眼前人,不要嚐試後悔的味道。”


  景晗是第一次看到祝臣舟這副模樣,他們認識十三年,景晗高三轉校到祝臣舟的實驗中學尖子班,他那時候對祝臣舟挺煩的,因為他不愛說話,對誰都愛搭不理,每天都穿著潔白的校服,不紮耳釘不紋身,連頭發都是規規矩矩整整齊齊,他是全校的寵兒,即使這樣他也不張狂,他露出一個微笑,能風靡一天,實驗中學除了海城首席名校外,還是一個富二代雲集的地方,幾乎一多半學生都有專車接送,唯獨祝臣舟,有時步行,有時騎單車,那時候景晗能在他麵前顯露的唯一優越感,就是顯赫的家世。


  然而後來他親眼見證祝臣舟一步步攀爬到頂峰,他像是瘋了似的,無止境的殺戮和掠奪,充盈資本,占領高地,將曾經所有站在他頭頂以家世而炫耀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即便高傲如景晗,也成為了他的下屬。


  但他不是所迫,而是心甘情願。


  他覺得能和祝臣舟打拚天下,是一件無比光彩的事,遠比接管家族企業要令他自豪,他和祝臣舟一路磕磕絆絆分分合合,一直到今天,景晗見證了他最好的時光,他的意氣風發光彩奪目,他的運籌帷幄胸有成竹,他也見到祝臣舟失去呂慈時的崩潰絕望,景晗以為那是他人生最初也是最後一次被打倒,祝臣舟的刀槍不入生死無懼,是他能夠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的最大籌碼,而景晗此時才知道自己錯了,祝臣舟最大的劫難才剛剛到來,崩潰絕望並不算什麽,每個人生命中都會經曆,或者是親人故去,或者是愛人分離,這不可怕,可怕在於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他從祝臣舟眼中就看到了這樣的東西。


  景晗招呼酒保將威士忌換成了白水,祝臣舟已經接連喝了幾十杯,再喝下去他非要喝出胃出血不可,景晗將酒換掉後,祝臣舟迷迷糊糊還在喝,他似乎察覺除了味道不對勁,他將杯子推到酒保麵前,“換回剛才的酒。”


  酒保不知所措盯著景晗,他朝酒保揮了揮手,他握住祝臣舟一邊肩膀,他眼睛因為醉酒有一絲猩紅,看上去像剛剛流過淚,他問祝臣舟,“你後悔了嗎。”


  祝臣舟捏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滯,他抿唇看著頭頂閃爍的燈光,那一張張交替變換的麵龐,那一聲聲哭哭啼啼的哀訴,都讓他覺得頭痛欲裂。


  他後悔了。


  但他不想承認。


  因為這世上的一切後悔,都不可能被改變。


  他很多個夜晚輾轉反側都在想,如果他當初沒有被鄭妲曼所控製,如果他做第二個蔣華東,寧可自己卸下萬千榮耀,也決不受人牽製,是否沈箏就不會絕望死去,是否他身邊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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