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懷孕
從璨園離開後,我沿路走了幾步攔了一輛恰好駛過的出租,我坐下後對司機說了美索地址,他開出小區駛上大路,我這才從後視鏡看到祝臣舟竟然沒有等待孟奇光接他,而是自己親自開車跟在這輛出租後方,隔著擋風玻璃我能看到他臉色並不是非常好看,大約對於我沒有選擇和他同乘一車有些不悅。
這輛出租司機非常健談,他聽到我說去美索,便一直從後視鏡內打量我,我雖然著重觀察著祝臣舟的臉色,但也留意到司機對我的探究,我便主動將視線迎上他,他起初被我發現還有點尷尬,但跑市井的生意人都比較擅於融化尷尬氣氛,他又開了一會兒等適應氣氛後便問我去美索幹什麽,是不是找男朋友。
其實健談是一件好事,但關鍵還要會察言觀色,我明顯不太願意分享我的私事,何況對一個陌生人,可能我五官比較柔和,似乎非常容易接近,而且漫漫長路相對無言,即使是暫時的雇傭關係也有點無趣沉悶,於是我回答他,“我任職高層。”
那名司機一愣,大約沒想到大公司高層還打出租,但他又掃了一眼窗外還沒有完全離開的郊外別墅區,他麵上表情又立刻頓悟,他說,“美索的老板不是前不久才犧牲的陳部長嗎。”
我忽然意識到走南闖北的司機是每座城市接觸人最廣小道消息掌握最多的群體,說不準他們還能有些線索,盡管我清楚幕後黑手是祝臣舟不假,但我更希望了解到底誰是殺手,誰將子彈射/入陳靖深的眉心使他斃命,祝臣舟和凶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絕不會自投羅網為自己堵死後路,他口中我一定探聽不到絲毫訊息,不如換條渠道,一點點偵破,我暫時無法讓祝臣舟血債血償,但我一定不會就此放過凶手。
在保住我自己性命防止對方惱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的前提下,將他們繩之以法慰藉陳靖深枉死的魂魄。
我問看了一眼行駛中的出租四周,發現除了祝臣舟那輛車緊隨其後,並沒有其他車靠近,我小聲問司機說,“我其實對美索事務不太熟悉,平時忙於辦公應酬,極少聽到過什麽傳聞,但都說我們陳總的死不簡單。”
司機非常神秘的搖頭,“陳部長在海城老百姓心目中可是一頂一的清官,但百姓口碑好保不了他官場平安,相反,口碑不好的順風順水無人敢惹,這世道早就世風日下了。那樣好的官兒,也免不了這樣結局,都說他死得很蹊蹺,聽說是被謀殺,凶手現在還在海城,警方秘密抓捕,可後來發現其中很多曲折與陰謀,背後人太厲害,警方一時沒有確切證據也不好貿然行動,所以對陳部長家屬說始終在追查沒有放棄,但其實已經不管了,死都死了,何必為了一把骨灰去交惡得罪不起的人呢。”
我捏緊座墊邊緣的流蘇穗兒,我盯著司機的後腦勺說,“凶手還在海城,這位得罪不起的幕後人都不知道把他送出去遠離是非之地嗎,陳總口碑那麽好,市局裏不會沒有忠心耿耿的下屬心腹,萬一非要查個水落石出,早晚也要落網。”
司機非常無奈且好笑的看著我說,“小姑娘年紀不大吧,是不是靠家裏背景任職高層的?這點人情世故還鬧不明白嗎,下屬心腹有什麽了不起,別說鐵打的關係,就是親生父子,也要低頭在權勢麵前,否則你也活不了,既然是不好惹的主兒,就沒人去惹,除非比他還不好惹,但現在海城已經挑不出來能壓得住這位爺的人了,除非到南省找那些世代都幹地下組織的,南省這幾十年了,不就出了一個蔣華東嗎。哪個城市都有稱王稱霸的人,老百姓接觸不到,但聽點風聲不難。陳部長就是太鐵麵無私,現在一清二白的,都會遭到排擠。”
外界似乎將陳靖深過於美化,卻忽略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自然也難免會犯男人的錯,不排除警局不再追究下去,很大程度有祝臣舟勢力的緣故,當然也和陳靖深十年前與呂慈之間的醜聞分不開,他已經死了,在百姓心目中留下永恒的遺憾與懷念,當一切水落石出,勢必掩蓋不住那些醜陋,這條人命也將赤/裸曝光在眾人審視下,市局倘若是斟酌了這方麵的考量,那麽歸根究底也算為陳靖深的清譽著想。
我看著窗外一路倒退的街邊樹木與高樓,“這算什麽世道,人命都不再重要,還有什麽重要。”
司機穩穩把控方向盤,搶過了一個黃燈,“權勢和金錢啊,許多人做的是賣命的差事,隨時都有可能出意外,不一樣要拚死拚活,養家糊口背負在男人肩上,這種壓力負擔可想而知,我如果不是因為有個上私立高中的女兒,一個月的錢像流失似的給出去,我也不出來跑活兒了,我都這個歲數,在哪裏看門一樣夠吃喝,我老婆也不是不賺錢,可能行嗎,當然不行,跑出租趕上運氣好天氣差,一個八九千不難。可看門就是死工資,真遇到點大事,那兩三千隻能幹瞪眼著急,世道隻認錢,不認人,比命重要的東西太多了,命現在算什麽啊,都說人是高級動物,是嗎?國家二級保護都比人一條性命金貴,更別說稀有動物了,人已經不如花鳥禽獸更具有價值。”
出租拐彎繞進一條胡同後,直接抄近路步上高速,行駛不到二十分鍾,便在美索大門外停下。
祝臣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連車都沒有開進停車場,便直接從駕駛位下來,一身冷峻煞氣朝我走來,我很擔心被司機看出什麽,從而聯想到我就是海城名噪一時的沈箏,於是我一邊飛速解開安全帶一邊將錢遞給司機,我正要推門下車,忽然聽到一聲充滿欣喜的臣舟,然後一道粉色身影不知從哪邊角落躥出來,直接撲向腳步頓在原地的祝臣舟。
我從半開的車窗內向往看去,祝臣舟顯然也沒想到閔丞紋會出現在美索,他神色略微怔住,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他微笑用手圈住閔丞紋背部,聲音低柔詢問她怎麽跑到這裏來,閔丞紋聲音帶著一絲嬌滴滴說,“我打電話給了你秘書,他告訴我你沒有去巨文,我就猜測你在美索這邊,我問他他還不告訴我,好像故意替你隱瞞什麽。”
祝臣舟眼內帶著幾分寵溺,卻又很無奈,“這是什麽意思,我並無好隱瞞的,你懷疑我嗎。”
閔丞紋挽住他手臂說,“當然不會,我知道你對我好。”
祝臣舟手指在她烏黑透亮的卷發上細細撫摸著,“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閔丞紋臉上難掩羞澀和喜悅,“你猜因為什麽。”
祝臣舟真的做出一副猜測思考的神情,配合著閔丞紋玩兒,她滿目期待等待他答複,祝臣舟笑了笑說,“打牌贏了錢。”
“哎呀不是!”閔丞紋有些失望的甩開他手臂,“我除了打牌就不能做點讓你也高興的事嗎。”
“讓我也高興的事…”祝臣舟語氣唏噓眯著眼看她的臉,“猜不出。”
閔丞穩在婚後可能習慣了祝臣舟的不解風情,她沒有繼續氣惱,而是笑意吟吟將兩條手臂圈住祝臣舟的脖頸,她臉距離他非常近,仿佛下一刻就會親吻上,她語氣歡喜得都要飛起來,“我懷孕了!臣舟,你要做爸爸了。”
閔丞紋無法克製自己激動的心情,她在祝臣舟臉上狠狠親吻了一下,她笑得眉眼彎彎,連頭發散亂了也不曾察覺,祝臣舟在聽她說完後臉上表情瞬間僵住,他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平靜得有些特殊詭異,他很久才眨眨眼睛,然後下意識朝我的方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