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鐵堡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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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堡高高的夯土牆，散發著泥土質樸厚重的沉香。牆麵上斑駁的印痕，不知刻劃著誰的年輪，向人訴說著古老而遙遠的昨天。街道寬闊筆直，一如打鐵人千錘百煉的性格。街道由厚重的青條石鋪就，青石路上深深車轍記載著曆史的厚重和曾經流金的歲月。
一個紫衣少女正在兩個車轍間活波的跳來跳去，彩繩紮起的細長小辮隨著跳躍起舞，給古街平添了許多的生氣。路過的人都會回頭打量這個女孩，既豔羨她青春的活力，又在猜測這是誰家的親戚。
道路兩旁是連綿的鐵匠鋪子、武器鋪子和古老的商行。鏽跡斑斑的招牌被風吹的戰栗著，仿佛下一刻就會隨風而去。招牌下立著一位鐵塔般的黑衣虯髯漢子，站的紋絲不動，若不是眼珠隨著女孩移動，會讓人誤以為是鐵匠鋪招徠客人的兵俑。
密林般高聳的煙筒立在沿街鋪子裏，可惜隻剩下靠近堡門的幾個還在有氣無力的冒著煙，其他高爐的膛裏早已隻剩炭灰和蛛網做伴。
堡門內拴馬石處站著幾位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路過的人帶著笑，遠遠跟他們行禮。領頭的紅臉大漢壓抑不住笑意，用力搓著粗糙的大手，不時的往寨門外打量。
其他幾位大漢則氣定神閑，神華內斂，如同這千年古城，任時光飛逝，歲月流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急不躁，淡定從容。
胸有成竹的蘇文一行打馬進入堡寨的大門，守門的軍士早接了命令，早已大門洞開。一位銀甲白袍的俏麗小將軍，任俏臉被寒風吹的通紅，停著胸膛，如正得意的春風般當先衝進堡內。
聽到馬蹄聲，領頭的紅臉大漢笑意更濃，一個大步向前，猿臂輕舒，攔住了馬頭，驚的馬匹正要人立起來。卻被他抓住了轡頭，硬生生拽停在當場。小將正要嗔怪他的魯莽，看一眼冷清的街道，笑容霎時不見，怔了一怔，委屈巴巴的叫一聲：“爹……”
郡國的大人物尚在後麵，父女倆來不及寒暄。淩夢旖苦著臉，照著規矩招呼大家上前一一見禮。
花月娥跟紅臉漢子是老熟人了，見麵就責備起他來“我說小淩啊，你這是怎麽安排的？你不安排人歡迎新科的武舉人，難道還不安排迎接國相大人？”紅臉漢子是個憨厚淳樸的人，被他這麽一說，本來就紅的臉膛差點變成黑色。
哎呀，接了花家的通報，隻顧想著自己家女兒回來，不好意思勞煩鄉親，卻忘了還有國相大人同行，頓時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鐵匠也算門大生意吧？做生意頭頭居然會是這麽一位老實人？看來淩夢旖老
爹的直男癌病得不輕。蘇文琢磨著，這麽個憨厚的人，是怎麽當的上三老的？黑粗一條大漢，又是怎麽生出的水靈靈女兒？淩夢旖老早就盼著衣錦還鄉了，你個做老子的居然折騰這麽一出？難怪小姑娘委屈。一邊暗自吐槽，一邊尋思著給淩夢旖打抱不平。幹脆不下馬，語氣不善道：“本官也不願擾民清淨，但按律你應該安排武科舉人榮歸故裏。鑒於你是淩夢旖父親，便再給你個機會，我先把儀仗留在城外，趕緊安排人張羅。”
郡國最大的官員如此嚴肅，可把淩夢旖的老爹嚇得不輕，旁邊的遊徼、亭長們知道這老實人大概是不好意思拿女兒炫耀，可這不坑人麽？國想都生氣了，哪裏還能從容鎮定，戰戰兢兢的跑去張羅。淩夢旖在趙淑的安慰下偷偷抹著眼淚，聽到蘇文話說的嚴厲，不免心疼老爹，同時又按耐不住高興，委屈的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紫衣女孩跳到了城門不遠處，背手而立，向城門處打量了一眼。趙淑突然心有所感，好像附近有頭洪荒猛獸在窺視，抬起頭剛好與她視線相對。紫衣少女身形苗條，初初抽條，一雙大眼清澈如湖水，紮成五彩的小辮攏在背後。趙淑小聲嘀咕一聲：“好一個美人坯子！”
“美女！哪呢？”蘇文聞言一抬頭，差點沒掉下馬來，暗罵一聲“擦！怎麽是她！”緊接著給自己打氣，低吼道“不慫！”可鼓起的勇氣壓製不住靈魂深處的恐懼，轉瞬間心中的都是退堂鼓的密集鼓點，滿腦子想的都是撥馬就跑。
紫衣少女笑顏如花，遠遠擺了擺手：“喂，怎麽是你啊？我回去找你了！”
蘇文大駭，鼓足勇氣帶著哭腔跟她回話：“不用回去找我，你我素不相識，這輩子最好不見！”
“我叫蘇姬，你呢？”少女見了蘇文，莫名的情緒高漲。
“我叫啥……?”蘇文嚇得語無倫次，手裏摸索著給弩箭上弦。
隨行的謝玄不動聲色打個手勢，隨行的都是蒲公英軍團的戰士，都是屍山血海裏浸淫過的狠人，瞬間集體彎弓搭箭對準了少女。謝玄的十二鈞重弓更是拉的“咯吱”作響，青光閃閃的神器箭簇透著凜冽殺氣。這膀子力氣和神器箭簇把以力著稱見多識廣的鐵匠們都驚呆了。
“別緊張……今天又不是找你打架，我來殺一個叫蘇文的國相，你認識麽？”少女依舊負手而立，全然不把對麵的鐵騎放在眼裏。
少女話音剛落，“咄！”一聲響，黑衣虯髯漢子正要舉盾，一枝鋼箭閃電般射來，這把複合弩的初速120多米/秒，十多米的距離隻
用0.1秒。正常人類反應速度在0.1到0.3秒之間，漢子尚未做出動作，“鐺”的一聲，頭巾被射開，一頂貼肉的帽盔被射落下來，當啷啷掉在地上旋轉不停。鐵塔樣的漢子一頭金發披散開來，正如一頭雄壯的雄獅，目光透著冷漠，讓人不寒而栗。
“都別動！”蘇文一箭得手，心裏捏了把汗。自己知道上弦需要時間，可複合弩長的古怪，對方未必知道。趙淑不動聲色帶了下韁繩，遮住了蘇文上弦的動作。
金發漢子見對方沒下死手，知道有轉圜的餘地，雙手抱拳，甕聲甕氣道：“劉桃枝多謝英雄不殺之恩！”
這句話引起了人群的騷動，殺手之王？或者同名同姓？
紫衣少女抿嘴一笑，嘴角現出兩個酒窩來：“這下好了，互相放過一次，我們打平了。看你身手那麽好，早該猜到你就是蘇文。”
這人實在可怕，打起來死路一條。蘇文沒敢下死手，也是寄希望能跟對方和解，畢竟自己沒真的得罪對方，算下來自己還吃了不少虧。雙手抱拳，戰戰兢兢學著江湖套路“久仰兩位英雄俠女大名，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都是誤會、誤會、既然不打不相識，不如大家喝一杯？”
“好啊！”紫衣少女不加思索，脆生生的就答應下來。
什麽情況，按套路不該是你我素昧平生，山水有相逢，然後告辭的麽？真喝酒？蘇文愁的肝疼。這位是殺手之王，不會喝兩杯就擲杯為號吧？
不多時，鐵堡裏也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笙竹聲悅耳。
人世間的繁華喧囂跟蘇文沒毛線關係，四個人落座在鐵堡最大的酒樓頂層，應鐵塔漢子的要求，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劉桃枝並不說話，更不用人勸酒。自酌自飲，呆坐片刻，滋溜喝一杯酒，吃點菜。再呆坐一會，滋溜喝一杯.……坐立如鍾，目光如電，一身殺氣鼓蕩而淩厲，四下裏蕭殺沉寂。
怕不是個傻子？蘇文暗自吐槽。
蘇姬更加怪異，轉眼功夫仿佛忘了要殺國相的事了，笑靨靨趴在桌子上，看著蘇文隻是發笑。蘇文被看的心慌，舉杯敬她，她便端起酒拿袖掩著喝上一杯，鐵堡賣的是烈酒，辛辣味讓她皺起娥眉，吐出香舌，纖手胡亂扇扇。如是幾次，若不是她生的靈動活潑，蘇文會以為她也是個智障。
喝酒都能喝出蕭殺之氣來，都是些怪物！趙淑受不了這詭異氣氛，告個饒去商議正經事。留下蘇文陪二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