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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俠客行

  城府前的廣場並不大,修剪得體的幾排灌木圍著一塊鋪了紅毯的空地。幾輛飛車陸續落在空地的邊緣,停穩以後,卻不見乘坐的武士下車。有一位青年文士,當先站了起來,這文士身著青衫,眼睛清澈,文雅中透著幹練。


  先是環視一周,待觀察完周圍環境,接著用他獵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明明隻是一個書生,一眾官員好似被妖獸盯上,隻覺得渾身別扭,不寒而慄……

  青年文士沒有發現異常,繃緊的臉略略鬆弛了下來。單手握拳向前一揮。飛車上的十餘名輕甲武士迅速下車整隊,抽出明晃晃的兵刃魚貫而行,繞過官員們組成的人牆,進了背後城府。少頃,城府裏傳來通報安全的訊號聲。官員們終於鬆了口氣,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冒出一身冷汗,不約而同抬起胳膊拿袖子擦了擦額頭。那青年文士跳下飛車,卻不理會眾人。快步走到離群而立的李將軍麵前,指了指別在胸口的玉簪。嘴角不知何時掛上了微笑,官員們悚然發覺,剛才還如同妖獸的人物,此刻笑起來卻又讓人如沐春風。


  李將軍見到簪子,眼睛一亮,瞬間便挺直了身子,身上的甲胄與兵器撞在一起,乒乓作響,那裏還有宿醉般的模樣,反倒有種沙場秋點兵的肅殺氣勢。李將軍拔出佩劍,走到一眾官員身前站定,舉劍過頂。官員們見到一隊隊甲胄齊全的士兵列隊而入,把小廣場圍了個水泄不通,卻不知這些士兵何時進的城府。


  與此同時,城府頂上也站起了一排排的持弩帶甲士兵。一眾甲士,隨著李將軍的聲音齊聲喝道:“恭迎項陽公主.……”


  話音剛落,薑韞坐著蘇美駕的飛車緩緩落了下來。看來薑韞為了此次重任,做了些功課,隻見她臉上薄施脂粉,雙眉修長,一對瑞鳳眼流波轉盼,眉梢眼角皆是媚態,嘴角似笑非笑的,雖已不是韶齡少女,卻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凝脂肌膚裏雖少了些許血色,但更加地惹人憐愛。本是極美的婦人,卻被些脂粉勾的媚意蕩漾起來。貼身裹著一件黑色妖狐皮大衣,並無額外的裝飾,卻自然透出久居上位的雍容華貴。大約是長途飛行舟車勞頓,眉眼裏略顯的有些倦意。


  一眾官員掃過一眼便知來的是項陽公主,卻不曾想這本該是婦人的公主,卻是這般的嫵媚驚豔,皆垂目不敢直視,深恐多看幾眼便唐突了佳人,丟了烏紗。


  不見隨侍們上前,卻是那駕車的車夫一把甩掉黑色披風,打了個旋,跳下車來去扶公主。


  官員們這才發現車夫竟然是位少女,更是一身仙師的打扮,一襲輕紗般的白衣飄然似雪,身形高挑,年紀不大卻生的凸凹有致,一頭烏黑長發披在肩上,頭發上束了一條虎紋束帶,卻是用柔順虎妖皮精製。鵝蛋臉,眉目如畫黑漆漆的眸子似有光彩流轉,一雙大眼睛顯得神彩飛揚,挺直的鼻梁,鼻尖微微上翹,膚色微黑卻透著紅潤,顯得極為健康。


  腕上掛一串虎妖牙齒手鏈,腳腕卻掛一串豹妖牙齒。走動間白衣如煙似霧,如一位畫裏出來的俏麗仙子。一眾人等先是詫異於少女的絕頂美麗,似是即將縹緲飛天的仙子,又覺她本該是魅惑人間的妖狐。


  薑韞被蘇美攙扶下飛車,眉眼裏笑意盈盈。稍稍停留,跟眾人擺擺手,便在蘇美攙扶下輕柔飄搖的猶如腳不沾塵般款款走向城府。


  路過李將軍身邊的時候,略微笑了笑,李將軍卻早把胳膊上裹了塊披風,伸了出來,讓薑韞搭在上麵,彎腰躬身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側,那裏還有將軍模樣,真如一個動作嫻熟無比的小廝一般。


  舍才暗自腹誹的官員頓時無比後悔,這才是真正的官場高手啊,難怪能做大將軍。吾等差之遠矣.……

  身前官員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排成兩列,也隨薑韞和李安進了城府。
……

  進了城府大門,蘇美見官員都在身後,便借著攙扶的動作,把嘴巴貼在薑韞耳邊,咬著牙用幾不可聞的鼻音說道:“你……還.……行不行.……啊?撐不住我讓方文青把門先關上。”薑韞額頭全是密密的細汗,卻輕咬牙關,借著兩人的力量,堅定的向城府正中的主座走去.……

  城府官員依照早先執事傳達的意思,力求簡短的結束了儀式。待眾人退下,薑韞終於長出了口氣:“嘶……真他媽疼啊.……快幫我把衣服脫了,我還是得趴著.……”


  早有隨行的人員備好了軟榻,急忙上前,七手八腳幫薑韞移到了軟榻上。薑韞終於找到個舒服點的姿勢,擺了一副慵懶妖治的姿態,滿足的呻吟一聲。


  一旁的蘇美渾身發緊,被薑韞臊的滿臉通紅。方文青則低下頭清咳一聲。一眾隨從隨伺已久,倒是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卻發現這李將軍頗為神異,居然絲毫不為所動,真好漢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薑韞對搶了小廝位置站立的李安道:

  “安將軍,別來無恙啊,這又有人欺負咱家了,你說咋辦?”


  李將軍一張臉刹那間漲得通紅,也不顧甲胄牽袢,單膝跪下:“小姐,我小安子可是正有力氣,您就說是誰吧,小的我這就去.……辦他。”說著手掌做刀,用力往下一切。眼睛裏幾乎噴出火焰來。


  薑韞格格笑了起來,揮手屏退了下人,卻又牽動了傷口,“嘶……這要是宋王呢?”


  李將軍聽到這話,卻不著急了:“就他那慫樣,他不敢。您這傷是自己鬧的吧?”


  蘇美不樂意了,白了李將軍一眼:“這位大胡子將軍,怎麽說話呢?你撓個癢癢把背上的皮肉撓下來?她這是給妖獸抓的.……”轉過頭又跟薑韞急眼:“唉……我說你這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麽?聽什麽方文青的鬼主意,老老實實趴著給人抬進來不好麽?好在這傷口沒崩開。”


  薑韞看這李將軍被搶白的有些尷尬,笑盈盈道:“別跟這大仙姑一般見識,她這兩天吃錯藥了,逮誰咬誰……她說的沒錯,我這傷確實是被妖獸抓的。多虧了這仙姑救援,不然命都沒了……這有些年沒活動過,見到妖獸太大意了.……不過這事也沒那麽簡單,隻是沒查出來背後是誰.……”


  李將軍聽說這姑娘是位大仙師,不敢怠慢,趕緊去跟蘇美見禮。


  方文青待在旁邊,見薑韞有了空閑,這時候也插話進來:“還請公主恕罪,如若有其他辦法,也不敢勞動公主身體。在下已能確定,這城裏城外,有不少人盯著此事。就算這城府裏麵,隻怕也有眼線。我仔細觀察過了,這細作恐怕不是同一路人馬。”


  說完了對薑韞拱拱手:“還要請教公主大人,您這到底是有多少仇家?”


  李將軍和薑韞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薑韞身體倦乏,便請李將軍代勞,把當年一眾壯舉,一一道來。不但蘇朝,這宋國官員也對這段曆史諱莫如深,這李將軍好容易得到機會講述得意之事,自然喜不自勝。


  李將軍曾經親曆其境,無需添油加醋,把一段沙場舊事自然而然娓娓道來。雖然二人久未謀麵,但聊起一場場浴血奮戰;談到幾次峰回路轉,反敗為勝的戰役。


  又說到箭盡糧絕,血灑沙場的袍澤,一位位鮮活生動的將士形象,一幕幕戰爭的畫麵卻仿佛重現在眼前。李將軍緩緩講述,薑韞在旁查遺補漏,二人配合甚是默契。


  雖然說者無意,輕描淡寫的,但是兩位聽眾卻是一臉肅然,驚心動魄……一到酣暢惡鬥之處,兩人不禁也跟著拍案叫絕,一聽到昔人故去,也跟著扼腕歎息……

  李將軍說著說著便不再訴說戰爭,而是跟薑韞絮絮叨叨一些戰死將士的身後事:“這都隔了多少年了,我知道的就有幾位將軍的軍功未曾得賞,也有些撫恤金沒有足額發放。我曾多次發文到兵部申飭,每一任大司馬也都多次問詢。查來查去,卻說撫恤早已經撥備。嗨……我沒法子,隻能自己幫扶了一些,可這隻是僧多粥少,杯水車薪啊。”


  薑韞看著李將軍怔怔出神,眼角低垂幾欲淚滴,語帶哀傷:

  “我也多次上書陳詞,奈何不在其位,卻也管不了許多。沒奈何在項城收了一大批孤兒寡母,現如今這些袍澤的子侄都已成人,有些頑劣不欲做農、做工的,就編了一旅子弟兵。


  每次見到他們便想起他們父母,不免神傷。這一旅子弟兵前些日子跟宋三公子的大隊上路。不日便到宋城,不少人是你舊人子侄,便編入你麾下,做一旅偏師。隻盼著這次不需要親手送這些人上戰場。”


  李將軍見薑韞神色黯淡,又知道她有傷在身,不好動了情緒,連忙相勸。“嗨……是小的唐突,說這些傷人的事情。這當兵的保家衛國,自當馬革裹屍。卻不是小姐的錯,小姐無需掛懷……”


  方文青和蘇美卻是滿腹疑問,見二人談話略告一段落。方文青向前一步拱手道:


  “李將軍,我等邊城人士,從化外之地剛投了宋國。請恕我等冒昧,依照將軍所言,這場大戰牽連四國,最後勞累蘇皇出麵才罷戈止兵。我等卻不曾聽說這場戰事,邊城亦有久負盛名的白鹿書院,藏書甚眾,也不見有史書、文獻記載。還請將軍答疑解惑。”


  “噗嗤.……”薑韞正端起一個茶盞,聽到方文青說話,忍不住噴了一口茶水。:“唉吆,你個傻書生,你可曾見過有書記載這七國間的征戰?”


  “不曾”方文青被取笑的莫名其妙。


  “那你可曾聽說這兩塊大陸間的征戰?”


  “也不曾聽說,這七國同在蘇皇麾下,同氣連枝共抗妖獸。怎會相互征戰?兩片大陸相距甚遠,唯有北方海峽冬季結冰之時才有相通,又怎有征戰?”方文青聽到這些密聞。眉頭擰在


  一起,想來便是不信。


  “嗨,說你傻吧,你卻又一肚子花花腸子。平時貌似忠良,有事卻精明的像個妖獸,這時候怎麽想不通?既然人間沒有兵禍,你們邊城為何要常備軍隊?若說是為了妖獸,備那許多騎軍鎧甲做甚?從來不曾見人列陣於城外與妖獸廝殺。你等除了殺妖,卻難道不曾與人廝殺?”薑韞說罷,這才抿了口茶。


  “照公主的說法,邊城每年納貢三方,卻是為了買條生路?這七國間的征戰卻被各國有意掩蓋起來?絕不讓訴諸史書。便是為了讓西牛賀洲看七國一片祥和,鐵板一塊?

  不對,恐怕也存著愚弄百姓的心思,讓百姓以為人間太平,國力強盛,便不會逃去山野自行結寨度日。”這方文青原本飽讀詩書,聰明伶俐,自然一點就透。


  “果然是個聰明人,猜得不錯。我且再告訴你個秘辛,這七國間爭戰並不常見。二十年來也就那麽一次,否則……想瞞……也瞞不住。


  妖獸環伺在側,各國若無把對方一舉吞並的把握,絕不敢輕易大動幹戈。當年宋國便是朝野更替,諸位王子為爭大寶,自己先在宋都殺了個流血漂櫓。那三國這才有可乘之機。


  平日裏些許小糾紛,大多在輔政大臣主持下自行調節。如若還是心生不滿,則參加蘇皇辦的武舉科考,以比武勝負來做定奪。”


  薑韞說完卻伸出手製止了方文青說話,定定看著方文青的眼睛道:“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不妨更多說些。此次入主相位,你們皆是我左膀右臂,有些事情不可不知。


  李將軍、蘇仙姑.、你們且一齊聽好了……我下麵要說的,卻不是人間的齷齪,而是整個人類的大敵——妖獸。


  眾所周知,這妖獸,並非普通野獸長了幾根獠牙。你們知道有些妖獸智計過人,那你們知不知道妖獸會在人類征戰之時,暗自集結力量,趁雙方拚的兩敗俱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沒有聽說過妖獸之間也有戰爭?甚至比與人類的戰爭規模更大更慘烈……!!!”


  三人聞所未聞,都在暗自消化這些信息……方文青對妖獸的事情研究較多,有些信息剛好補充了知識盲點,略一思索便追問道:


  “妖獸與人類的戰爭,書籍上說的是為了爭奪生存空間。但大陸上食物豐沛,無數山川大澤,並無人類與妖獸居住。所以我並不認同這種說法。恕我直言,我同樣不認為這妖獸之間有戰爭必要。這妖獸之間的戰爭,更不應該打成大的規模。”


  薑韞不禁讚歎道:“方少俠果然有九竅心肝,端的是聰慧無比,區區一個化外小城,又怎能容得下你?難怪屈居邊城,宋國也時有耳聞,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這邊城的周邊,是不是被你們邊城三大惡俠.……欺負怕了?”言罷,看了一眼蘇美捂著嘴笑了起來。


  蘇美被這許多信息折騰的正在愁苦,聽見薑韞取笑與她,不但不惱怒,反而得意起來,眼睛一亮,來了興致:“我跟你說,這在邊城周圍混的商隊、盜賊、乃至妖獸,還真沒有不怕我的。”


  李將軍知道她是大仙姑,自己久帶兵馬,自然也知道大仙師的斤兩。便當她能震懾妖獸那段是吹牛,可對著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吹牛就吹牛唄,也不想去說破她。


  “怎麽?大胡子將軍,你還不信?”卻不料蘇美還就找到他了,這方文青原本就是主事的人,薑韞原本也是不信,奈何蘇美逼她專程派人查驗核對過多次,這才相信。


  薑韞見這蘇美又找到個對手,暗自發笑。便跟方文青使了個眼色,打定主意不幫她說話,挫挫她最近見人就懟的性子,看她怎麽收場。


  “蘇仙姑所言,末將豈能不信。我還聽人說過,有人赤手空拳戰而勝之。”這李將軍既然能從小廝做到將軍,自然也是八麵玲瓏的心肝。既不說破,又表示了不滿。隻要聽得懂,自然就不再追究。


  “是啊,有人赤手空拳打死過妖獸.……誰跟你說的?那個人你見過?”蘇美眼睛瞪得溜圓,這蘇美也不知道跟誰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隻有他赤手空拳打死過妖獸吧?這個人一定是他。”


  李將軍尷尬了呀,這遇到個不省事的小姑娘,沒法再聊了啊。看看方文青和薑韞,想尋求些幫助,奈何這兩人也把眼睛瞪的溜圓,等他說話呢。


  李將軍不知道這些人什麽意思,隻好先打個哈哈胡亂搪塞過去:

  “這人……我也不認識,隻是聽別人說起過。好像是個遊俠。”


  說到這裏,看一眼薑韞,心想你不幫我圓下場子麽?這仙姑這麽耿直,說破了怕她臉皮薄,惱怒起來卻是不好。卻見薑韞眼睛裏波光瀲灩似有異彩,頗有興趣繼續聽下去。方文青也張大了嘴巴,卻是見這青年書生以來少有的失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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