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內無端多了一位客人,自然讓地主魯肅有些不喜,但那老僧畢竟是郭嘉邀請上來的,因此,他一時間也不好發作,隻能在邊上看戲。
待老僧落座,郭嘉忙打聽道:“在下郭嘉,字奉孝,敢問高僧名諱?”
“阿彌陀佛,貧僧嚴浮調,乃洛陽白馬寺中一名僧人。”
魯肅忽然插嘴道:“原來是白馬寺的高僧,但不知來柴桑作甚?”
“宣法布道。”嚴浮調言簡意賅。
魯肅是儒生,對道士沒什麽好感,對僧人更是沒好感,不由撇嘴道:“聽聞僧人不事生產,隻以信徒布施為生計,今為亂世,想來白馬寺的日子不好過吧?大師此來江東,莫不是見江東百姓在我主治下日益富足,好占些便宜?”
嚴浮調表情一僵,隻宣了一聲佛號,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
郭嘉見氣氛有些緊張,趕緊出言打圓場道:“佛道兩家皆勸人向善,未必不是好事,今為亂世,人心向惡,有大師這等普度眾生之士還在堅持宣揚道法,委實難得,典韋!”
“在!”
“相見便是有緣,世人戲稱在下為‘鬼才’,自然要敬下神明,典韋,取些銀兩過來讓大師買些米糧開粥布施,也好惠及當地百姓,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是。”典韋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取出了十片金葉,想了一想,又自己掏了腰包,加進了一些月俸,送至嚴和尚麵前,道:“雖然俺典韋不信神鬼,手下亡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然則,遇得大師,也想進一份心意,請大師收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嚴浮調也不推辭,而是認真看了典韋一眼,默念起了經文,似乎在替郭嘉與典韋等人消孽積福。
良久,嚴法師才道:“兩位施主皆生佛根,因此才命不該絕,善哉,善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郭嘉不禁多看了老和尚幾眼。可不是麽,若是原來的郭嘉,早就嗝屁了,也就沒能力保下典韋、高順等猛將。
至於兩者是否真存在關聯?這就信其有,不信則無了,總之,這東西玄妙的很。
郭嘉對嚴浮調這個和尚倒有些印象,乃三國時期的德道高僧,更是土生土長的漢人,因此,也分外親近。
言談之間,多少會帶些後世的禪機妙語,而嚴浮調更是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不知不覺,兩人你來我往居然鬥起了法,叫整船人都聽傻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既然人人皆是過客,又何必計較江南還是江北,子敬兄以為呢?”
很快,郭嘉就將“戰火”引到了魯肅身上。
魯肅當即一臉懵逼,這是什麽意思?
“呃……”
好在,被其討厭的嚴法師替其解惑道:“郭施主意指人生匆匆,得失兩忘,萬物齊一,方是大胸襟。”
“江南、江北”魯肅還是聽得明白,郭嘉這話難道是在試探自己?
於是,魯肅道:“非也,江北是江北,江南是江南,這一江之隔,怎能說忘就忘,南北終是有別,好比眼下,江北有曹丞相百萬大軍,然則,江南卻是我主吳侯之疆,豈能混為一談。”
“嗬嗬,子敬兄言之有理,不過朝代更迭乃是順天而為,人常說千秋基業,然基業從未有過千秋,存的,是在疆土上生活的黎民,去的,是不斷更迭的掌權之人。”
“哎呀,郭先生之言在下不敢苟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焉能本末倒置?”
“哈哈哈,嘉之戲言耳,子敬兄當罰一杯,說好的不談國事!”
“呃,哈哈哈,當罰,當罰。”魯肅臉一黑,舉著杯就咕嘟一口幹了個幹淨,放下酒杯之後,生了一肚子悶氣,不住腹誹道:“誰談國事了?還不是你起的頭!”
嚴法師插嘴道:“貧僧覺郭施主頗具慧根,又與我佛有緣,可否賜教一二?”
“賜教不敢當,大師請言。”
嚴法師一指坐下甲板,笑道:“嗬嗬,眼下泛舟湖上隨波逐流,卻不知是風助船行,還是水托船行?”
典韋道:“自然是風助,若無風,豈能行舟。”
“嗬嗬,可,窗外此時無風。”嚴大師笑道。
“這……”典韋撓頭不語。
廖化也湊熱鬧道:“不是風,那便是水!”
嚴大師又笑道:“嗬嗬,水波不興,可行?”
魯肅恍然道:“哈哈哈,大師是說這風、水二者皆有之?”
嚴大師淡淡搖頭,似乎對三人的答案皆不滿意。
船內眾人也是抓耳撓腮,甚至竊竊私語,暗自揣測,唯獨郭嘉笑而不語,自顧自地給空酒杯添起了酒水。
“郭施主?”
“嗬嗬,是諸位的心動了,所謂心思一動,快至寰宇,能斷時空,不論以往還是將來,皆始於心也。”
嚴大師一副受教的表情:“妙,妙,唯心也,郭施主果然身具大慧根,老衲佩服。”
聞言,眾人恍然,更是對郭嘉投去敬佩的目光。
四位姑娘更是激動的兩眼發光,朱唇欲張,恨不得此時投進郭嘉的懷抱,連啃上兩口。
“停船,停船,叫你們停船,聾了?還不快停下!”
幾人正聊著,打船外忽然傳來一陣嗬斥聲,魯肅本就氣惱,這會兒真坐不住了,起身怒道:“哼,何人在外大呼小叫,豈不聞吳侯貴客在此,來人,隨我出去好好會上一會!”
見魯肅氣勢洶洶地出艙,然後低頭哈腰的進來,郭嘉頓時好奇了,能叫魯肅這等江東大員低三下四,來人怕是來頭不小,不知又是誰上船了?
驚鴻一瞥,來了一位姑娘,郭嘉瞧著挺眼熟,就是記不起哪裏見過。
那姑娘一身紅妝,打扮的跟出嫁的媳婦似的,不理身邊的魯肅,拉開珠簾便瞪著大眼睛掃視全場。
當眼神掃過典韋、廖化,不禁閃過一絲失望,當眼落到幾女之時則微微蹙眉,當眼神轉到郭嘉身上,卻是定格了。
然後,那雙秋水明眸瞳孔便是一大,緊接著笑道:“終於尋到了你了!“
“???!!!”這下輪到郭嘉一臉懵逼了,暗自揣測,莫非郭嘉在東吳還有相好?嗯,瞧這妹子一副自來熟的模樣,似乎很有可能。
見那俏姑娘要衝過來,郭嘉忙起身擺手:“姑娘,你我素不相識,是否誤會了?”
“哈?!”孫尚香聞言一頓,收了腳步,拖著下巴繞著郭嘉轉了好幾圈,乃後篤定道:“沒錯,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認識!”
不是,這位小妹妹,話可不能亂說啊,什麽叫化成灰都認識,我給你一捧香灰,你給我認認?
“咳咳,未請教姑娘芳名?”
孫尚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孫仁!”
“孫,孫……”郭嘉臉色一僵,好家夥,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沒幾年都長這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