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家閨女就要被人給拐走了,黃承彥哪能不吭聲。此時,其早已沒了身為隱士高人的風度,倒像是個不願眼睜睜看著女兒掉入火坑的慈父,連追了幾步大喝道:“且慢!”
曹婷不由回頭,恭敬道:“敢問黃伯父有何指教?”
黃承彥抬手收了收袖口,一指四方道:“指教不敢當,在座皆是讀書明理之士,姑娘似乎對小女之三約有些誤解,小女黃碩出此難題意在擇一良配結成連理,然則,姑娘即為女兒身,又如何能夠娶妻生子,假鳳虛凰,滑天下之大稽,此事,萬萬不可。”
曹婷也不在意眾人投來的怪異眼神,理直氣壯道:“我家夫君無暇分身,身為大婦,自當為夫君分憂,替夫君代勞納之又有何不可?更何況,我家夫君已然解答了黃小姐之三約難題,按理,公當履諾允嫁才是,莫非黃先生想在天下才俊麵前自食其言不成?”
黃承彥笑道:“哈哈哈,老夫當然不會食言,可代夫納妾,古無先例,於禮不合,嫁娶之事本應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書六聘禮數周全,豈能草草了事?老夫雖不是拘泥世俗之輩,卻也不是隨意之人,姑娘之婿若真有誠意,為何不親力親為?”
隨即神色一頓,望著曹婷道:“此事,恕老夫難以從命,還請姑娘自重。”
草廬邊上看熱鬧的眾才子們也起哄道:“先生所言甚是,即是女子,當於家中相夫教子才是,何必來此搗亂。”
曹婷掃了眾人一眼,重重哼道:“哼,女子怎麽了?何人定律女子就該天生在家相夫教子?就該對‘大丈夫’唯唯諾諾供人驅使可肆意揮之則來呼之擇去,且不能有半絲怨言?!難道吾等女子就天生命格低賤可遭爾等丈夫隨意欺淩不成?簡直毫無道理,狗屁不通!”
“你,這位夫人,莫要有辱斯文敗壞家風!”有人跳出來指責道。
“本姑奶奶就出口成髒了,怎得?天地正氣,有理還不能聲高了?”
“你,就是一潑婦!”又有人跳出來了。
曹婷氣笑道:“嗬嗬,行,爾等個個皆以君子自稱,可知何為君子?”
“這……”
正有人上前欲答,曹婷立即擺手搶白道:“我家夫君曾言,夫君子者,以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為三綱,格物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齊家,齊家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此乃真君子也。”
“……”
瞪著大眼掃了眾人一圈,咬牙切齒道:“在座諸位連最基本的格物都一竅不通,敢問,讀的是哪門子的聖賢書,稱的是哪門子的讀書人?”
“……”這下把眾人問住了,奇淫巧技為士人所不齒,自然甚少涉獵,當真無力反駁。
“真君子,有吞吐天地之誌,開天辟地之能,目下四顧除吾等幾名小女子之外唯有隱者與愚者,隱者善苟安,愚者常碌碌,又有何恃與我這小女子談論君子?”
曹婷接二連三的反問猶如一柄重錘將在場的讀書人皆敲打了一遍,不少士子頓時露出慚愧之色,更甚者掩麵而走羞愧難當。
曹婷的話雖然把水鏡先生和龐德公也繞了進去,但兩位老者倒不曾生氣,隻覺得此番言論頗為新穎,對視一眼,不禁露出了一絲尷尬。
竹林早已沒了方才的喧囂,有的是眾人急促的呼吸聲和那微風過崗時帶起的竹海沙聲。
“啪啪啪!”突兀的鼓掌聲從眾人身後響起,眾人不禁回望,隻見來人踩著輕鬆的步子尋徑而來,並高聲讚揚道:“夫人妙語連珠,說的極好!”
“夫君!”那聲音對曹婷來說再熟悉不過,方才強忍的委屈忽然似是找到了宣泄之口,不顧眾目睽睽,如一隻離家許久的小羔羊,歡跳著鑽到了來人的懷抱中。
“夫君~~~”
“唉!”
“夫君~~~”
哎喲,這喊的,骨頭都快酥了,好委屈有木有?
郭嘉一臉尷尬的安慰了曹婷一番,而後輕輕把她領到了身後,忙轉身訓道:“別裝可憐了,待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忽又話鋒一轉,郭嘉帶著邪笑問道:“說吧,方才誰欺負你了?”
曹婷見賣慘失效本有些失望,但聽了郭嘉後麵一句,滿臉都是小愛心,撅著小嘴偷偷朝後一戳。
郭嘉一頭黑線,確認道:“呃,都是啊?”
曹婷不迭點頭,滿臉受氣包的樣子。
“成,夫人快去一邊歇著,看夫君為你出頭!”
“嗯!”
在曹婷一臉期待的目光下郭嘉站到了眾人麵前,一打紙扇,放聲道:“既然代夫納之古無先例,諸位甚為不滿,但不知在下親至,可否納之?”
“哼!我倒是誰家的好夫人,原來是你。”黃承彥撇頭輕哼。
“見過黃先生、龐德公、恩師!”
龐德公與水鏡先生嘴含笑意微微點頭,黃承彥則是側身一躲,不肯受郭嘉一拜,並又朝其輕哼了一聲。
拜完三老之後,郭嘉這才轉身,麵對數十位來自各州各縣的荊襄才俊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個裝13三連笑!
“汝為何發笑?”終有人按捺不住,來了個神助攻。
郭嘉捂著肚子斷斷續續道:“不是……嗬嗬,仁兄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在笑……在場的諸位都是廢物!”
“!!!???”
郭嘉一句話猶如投井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眾人嘩然。
“你,你竟敢出口傷人!”
郭嘉忽然進前一步,對那出指之人一個猛拳,隻聽哢嚓一聲,那人手指已反折成了直角,緊接著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崗上久久回蕩。
那人眼淚瞬間就崩了,都說十指連心,被郭嘉這麽拳下去弄了個骨折,能不疼麽?能不叫麽?
在眾文化人目瞪口呆之下,郭嘉聳肩表無辜道:“這位仁兄說我出口傷人,可我方才隻出了口,卻並未傷人,未免兄台落個顛倒是非的惡名,在下隻能勉力成全,不用謝我,成人之美乃君子之風也。”
“我!哎喲……”
“廢者,敗也,物者,表也,廢物兩字遠比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要上乘不少,起碼還占了表裏如一,實事求是,諸君若有何異議,大可講來,郭嘉定然奉陪到底。”
不是,你舉著拳頭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是在跟我們講道理嗎?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好嘛!
一群文弱書生當時就傻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等了許久,郭嘉見無人出言,便冷聲道:“既無異議,諸位留在此地莫非是想喝杯喜酒再走?”
郭嘉戲謔道:“也好,人多熱鬧嘛!”
“那個,告辭!”
“呃,小生也告辭!”
“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好嘛,一句話完,那群什麽才子都跑沒影兒了,竟比兔子還快。
郭嘉扭頭朝曹婷擠眉弄眼道:“夫人,可還滿意?”
“唉,勉勉強強吧,若是本小姐出手定叫其人躺著下山滿地找牙!”
得,某人又傲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