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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怡紅樓火埋揚州秘

  “不好了,走水了!”


  “快,快救火!趕緊叫人!”


  “救命啊!”


  “不準搶,這是我的,你拿那個!”


  “誰搶到就是誰的!”


  “……”


  一個平平無奇的寂靜夜晚,被一聲聲喧囂打破寂靜。


  衝天的火光籠罩了整個怡紅酒樓,值得慶幸的是,因為這裏是燈市街的丁字路口盡頭,酒樓左右並無其他建築,倒也未曾加劇火勢蔓延。


  烈火紅光將黑色驅趕,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炬,或許是地理位置較偏,趕來救場的人很少,更多的人家隻是倚在窗前議論,唯恐避之不及。


  相比這大火的威脅,酒樓中卻上演著另一部大戲,一些夥計正哄搶著酒樓裏的珍貴物件,是的,不是搶救,而是哄搶。因為老板娘已經失蹤了,那個管事也被斷柱砸死。這些東西成了無主之物,他們默認,誰搶到了便是誰的,至於這酒樓,誰在乎他們也不會在乎。


  對門的同福客棧就像是站在火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膽小子,與酒樓一路之隔,卻是一鬧一靜兩般天地。


  “展堂!發生了什麽事情?”佟湘玉夜半之際被外頭的動靜驚醒,窗戶映襯這一抹紅光,還有那雜亂的喧囂,讓她心神不寧,披了件衣服便從樓上出來了。


  “對麵怡紅樓著火了。”


  白展堂早在剛開始鬧起來的時候便已經警覺到,早就起了身,防備著意外。


  他沒有貿然出去,因為誰也說不準火勢會不會影響到這邊來,而最是這種火災之際最是治安糟亂,想比起去見義勇為,他更願意好好收著大門,防止會有強人。


  佟湘玉大驚失色,說道:“啊?那你快去幫忙啊,你有輕功,萬一有人被困住了你好救他。”


  佟湘玉雖然和對麵是競爭關係,更因為對麵的緣故歇業了好幾天,但是這種危急關頭哪裏適合隔岸觀火,如果有能力幫一把卻眼睜睜看著對麵出事,這對她來說,良心過不去。


  白展堂會心一笑,他就知道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要是她幸災樂禍的話,那她就不是佟湘玉了。


  “那行,我去對麵看看,你讓小郭和小貝跟你一起回房待著,有個人照應著你我才放心,而且她們那個房間挨著怡紅樓,萬一倒下來就會很危險,躲著點好。”


  “嗯,額知道了,你快去吧。”


  白展堂隻開了側門出去,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怡紅酒樓的外側全是木質建築,因而眼觀火勢不可謂不大。


  白展堂想到了早些時候對麵傳來的一些動靜,現在看來果然是事先有所預謀的,否則火勢如何能如此迅速。


  白展堂斟酌一二,決定進去一看,有輕功在腳,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大堂早已經沒有了先前見過的那般大氣輝煌,此刻更像是一片廢墟之地,比之之前小郭打砸那回亂的多了。沒有理會那些各自經營的夥計,如他們這般發災難財的人還不值得他提醒一二,白展堂徑直上了二樓,發現裏邊的火勢反而小了。


  自樓下走上來,白展堂注意到尤是主幹道和門窗都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酒味,或許這是火勢膠著隻因,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為斷退路。


  二樓拐角是一段斷柱,壓著一個女人,白展堂連忙奔去查看,已經斷氣了,正是那個尖酸女管事,看樣子她運氣不好,被砸個正著。


  白展堂尋摸一圈,未曾發現賽貂蟬主仆二人的蹤跡,隻在最裏間屋子的門口發現躺著二人,身上皆插著匕首,還有一直未熄滅的火苗。


  邊上有半支短香已經熄滅,白展堂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白展堂迅速環顧四周,裏屋有些淩亂,地上的碎片應是茶杯殘骸,邊上甚至還有幾抹鮮紅。床榻上很整齊,應該是並未有人就寢,但是桌上的茶杯確實很意外的是溫的。


  從桌上的茶漬看,應該是兩個人,他不禁想起來了上次佟湘玉房間的那次,也如現在一樣,總有一種莫名的相似感。


  白展堂拿起茶杯,陷入沉思,他一直都覺得這個賽貂蟬有問題,可是自從上次賬簿事件之後,賽貂蟬就變得格外安分,剩下的隻是生意場上的較量,他卻也沒有辦法。


  忽的,他看見了開著的窗戶,連忙湊過去打量一番窗鎖頭子,沒有撬動的痕跡,那就該不是遇到了同行的緣故,不過那個腳印,確實正兒八經的證明了有人來過,果然還是有貓膩的。


  “小六子,快去對門喊人來幫忙,親娘嘞,這麽大的事情怕是要影響仕途。”


  樓下隱約傳來了老邢和小六的喊聲,知道該是衙門來人了,當即果斷離開,免得惹火上身。


  這事兒,有點迷啊。


  ……


  事情倒回怡紅樓失火的一個時辰之前:

  “砰砰砰!”


  一陣清脆的敲窗戶聲,驚動桌案前閱書的賽貂蟬,大半夜的二樓窗戶被人敲響,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好在她已經習慣了。


  撇了眼趴在桌上酣睡的丫鬟小翠無動於衷,隻得自己起身去開窗。


  賽貂蟬開了窗瞧了一眼來說,無語道:“我說你就不能走正門嗎,回回整得跟做賊似的,懷了我的名聲你負責嗎?”


  月落跳下窗戶,沒有理會她的笑話,徑直坐在桌案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後這才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說的好像我天天來一樣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有私情呢,再說了你家小翠還在呢,還有啊,我不是說了嗎,走前麵我會被老白發現的,要不然我昨晚也不必特地回十八裏鋪,為的就是不在場證明。”


  “揚州來信了。”


  月落沒有賣關子,大半夜進別人閨房終究不是什麽好事,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幹壞事一樣,有些怪怪的感覺。


  “信呢?”


  賽貂蟬也顧不上開玩笑,畢竟自己等月落便是為了商議正事,而讓她擔心良久之後,終於有結果了。


  月落將懷中的信遞給焦急的賽貂蟬,便又自顧自地說道:“你猜的不錯,他們家確實和那個知府是兩派人,而且矛盾似乎還是由來已久了。


  這一次不出意外那個什麽知府是完蛋了,貪贓枉法,倒賣官職,這些我倒是不好奇,畢竟官員這樣很正常,他甚至居然還是揚州瘦馬的幕後老板,嘖嘖嘖,這個料還真是猛。”


  月落雖未去過揚州,但是也是聽問過瘦馬這一對女性極其侮辱的詞匯,後世得知這個詞還是因為小龍女,小龍女早期出道的時候因為幹爹而被黑,也讓他初識了解了什麽是揚州瘦馬。


  月落並未懷疑過賽貂蟬的話是真是假,他也無法知道賽貂蟬究竟和知府有著什麽樣的舊怨,讓她在看到落井下石之機會的時候毫不猶豫,隻無關忠心,不是刻意便足夠,這些事情中舉不是月落感興趣的。


  放在電視劇裏麵,賽貂蟬或許就是那種小時候家境突變,自己被有怨的知府當作賺錢工具圈養,心中暗藏仇恨,伺機而動……不過眼下是現實,賽貂蟬不會因為和月落的合作而聲淚俱下,袒露心扉,月落也不會頭腦發熱想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他覺得曉明才是這種劇情的男主。尤其是他們都是揚州老鄉。


  而賽貂蟬揭露了那個知府居然和揚州瘦馬有幹係,無疑是一件驚天猛料,而賽貂蟬也是隱藏的足夠之深,否則單憑這一點內幕她也沒機會活到現在,現在有機會扳倒知府,她提供消息,由他們自己去搜集證據行事,那麽無論成敗都與她沒有幹係。


  揚州瘦馬的存在就像是黑夜的必然,即便是朝廷也無法斷絕,可是堂堂知府大人居然參與這種與民心背馳的黑色產業,更視朝廷法度如無物便是挑釁朝廷,便是再如何運作,也逃脫不了被貶。


  賽貂蟬沒有明說為什麽自己會知曉那些秘密,這是她的**,也是她的生機,因此很是敷衍的說道:“知府大人膽大妄為,敗露是遲早的事情,就算我不揭露,相信憑陳家也是可以查到的,而我無非是順水推舟了一下。


  按照信上說的,我可以直接回揚州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那邊對我的約束也將不複存在,而且托你的福,程家公子願意在自家產業下給我個安身之所,同謀商道。我甚至不用擔心沒有新的靠山。”


  賽貂蟬放下信,露出會心一笑。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雖然沒有親手報仇,但那已經不重要了,而程家也給了她意外之喜,她也無需擔心會要隱姓埋名,苟且一生。


  而月落也終於從曉明的私信之中知道了關於七俠鎮呂家的部分內幕。


  關聯人物卻是月落未曾料及的一個舊人,其實自己還是聽問過他的名號的,畢竟呂秀才那個當過知府的先祖一直都是秀才自傲的底氣。


  因為涉及官場暗聞,即便是月落與曉明相熟,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有資格知道的。


  而這次也是秀才僥幸,老一輩的恩怨並沒有危及他的生命,但卻讓他科舉之路坎坷不平,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曉明隻告訴月落,揚州知府是為了找到一份不知道緣何的名單,而名單則是揚州知府的利益團體的證據。


  秀才先祖當上知府之後任的便是揚州知府,呂家人正直無私不是空談,起碼呂知府便是兢兢業業,而後在追查到一些關係揚州瘦馬背後的地下世界的黑幕之際,那些行走在陽光下的人被觸怒,頭鐵的呂知府便直接在這第三年涼涼,而所謂的名單證據也不知道何時被傳了出來,因為做賊心虛,幾家人都曾試圖找到,最後都不了了之,因為呂知府已經死了,兩代人已過,東西也就沒人在意,而現任知府知道此事,不管是發於舊怨,還是對所謂的名單別有用心,都讓他決心悄悄尋找。


  然而為了隱秘,知府不得不溫水煮青蛙慢慢來謀奪客棧,結果在將成之日,居然讓那佟湘玉摘了桃子,三年心機枉然,本想暴走的知府在知道了佟湘玉居然是他丫的龍門鏢局大小姐,衡山派名義上的掌門夫人,這讓他一口老痰卡在喉嚨,無奈之下隻得另尋機會,這才有了後來的怡紅樓賽貂蟬的出現,而原劇之中賽貂蟬被賣,也是因為貪心的知府觸及其他幾家人的利益,擔心被發現,隻好留她一命,直至自己倒台,賽貂蟬也在同福客棧的機緣下擺脫苦運。


  月落感歎果然這群豬腳都是沒有一個身份簡單的,每一個背後都能牽扯出一張巨網。


  對於沒有見證的到揚州正在發生的政治變動,月落表示並不遺憾,他不喜歡看那種政治文風格的故事,太毒。想比起那些,他更關心他應該把這個酒樓改造成一個什麽樣的新場所。


  “你這麽著急幹嘛?我還沒走嘞。”賽貂蟬看到了月落打量房間的目光,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忍不住打趣道。


  用一間本就不是自己的產業的產業實現了不曾想過的事情,順帶換來的自己被拿捏的身份契約,獲得自由,這無疑是大賺。


  “我,噓……”


  月落剛想開口說話,聽到了外邊地板傳來咯吱聲,應該是有人,連忙暗示賽貂蟬噤聲,吹滅了螢火之光的燭燈,拉著她蹲了下去。


  “小姐,睡了嗎?”


  透著月光,月落隱約看見門外有幾道黑影接近,而且影子不高,顯然都是彎腰而行,就其中意味便是足夠耐人尋味了。


  門外的喚聲很低,在這寂靜時刻格外清響,因為隔著門簾已經裏屋的屏風,外麵的人並未看見屋裏的異常,相反,自己這邊全然暴露。而聲音也是極為耳熟,該是賽貂蟬手下的人。


  這種時候是個人都知道不能吱聲,否則豈不是成了抓奸現場,那清白還要不要了?


  那個女聲見無人應答,輕聲吩咐道:“行了,妥了,趕緊動手!”


  但見一支燃著的香,燙破門窗紙,伸了進來,冒著點點青煙。


  臥槽!


  月落撇頭看向賽貂蟬,擠了擠眼睛,傳達著自己的震驚:大姐,這真是你家的下人?你幹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居然讓底下的人想反水?


  月落慶幸自己在這裏,賽貂蟬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岔子,就算打不過,自己也能帶著她們溜,更何況實在不行還有老白,但是也哀怨自己倒黴,居然碰上了這種戲碼,他隻想潛水發育而已。


  不理會她的羞意,奪過她懷中帕子,探手將桌案的茶壺取下倒上茶水沾濕,示意她寄上,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看後世火災演練避免吸入濃煙時就是這樣的,試試總是沒有壞處的。


  至於那個趴在桌上睡著了的小翠,就先睡著吧,反正都是睡。


  或許是濕帕子掩鼻,且二人位置距離窗戶較近,有新鮮空氣流通的緣故,二人並未有什麽不良感覺。


  外麵的人等了一會,確定妥當了,為首的女子也不怕驚動誰,一把推開房門,身側跟著兩個拿著匕首的雜役打扮。


  二人望著進來的那張熟悉的臉,賽貂蟬驚訝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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