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麥客生活
當清晨的第一捋陽光從山澗升起的時候，大地開始逐漸進入白天，張家嶺等人正在為第一次收麥做最後的準備，檢查鐮刀與鐮刃鋒利程度，分配行禮這些割麥都得帶上。
一名60多歲的老人從遠處村裏走來，這是今早第一個來找他們的本地人。
“今天收麥不？給我把麥子收了吧！”老伯說話不是很流利，對著張國棟說到，他昨天下午來詢問過張家嶺等人情況，今天早晨天還沒大亮就來了。
“老伯你是多少地，離這裏遠不遠啊？”張國棟耐心的問到。
“四畝半，就那一塊就是！”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片麥地，那裏土地平整水渠環繞，一看就是必定豐收。
“你這地最好割大場，3個人一天給你一天就割完了！一畝地5塊怎麽樣？”
“行，去年我收麥都是5塊收的。4畝6分地你們可以丈量下。”
地肯定要量的，張國棟一致告誡大家，割麥先把地說好，多少地沒說好前絕對不動鐮，這是收麥人的原則。
“二哥，冒達叔，圓利大哥你們三個就先去把！這場麥子還有點沒黃到，早上下鐮別太急了，中午太陽出來在好好割不遲。”國棟囑咐到。
“我們三個誰麥子沒你割的多，走了，割完了的就還先回這裏來，我們走了！”三人跟著麥主而去，不一會兒又一個人來問收麥。
這個麥主家裏隻有兩畝四分地熟了，國棟交給黑子與他爸。
“這個三畝一分地九叔你們兩個能拿下嗎？”有個麥主麥子有三畝多點，距離這裏也就一千多米遠。
“行，這個就交給我們了！”
人走的就隻剩下國棟父子三人與堂弟了，那些從村裏剛出來，看見張家嶺麥客快要被搶光時，幾個人都爭著讓國棟先給他們家割。
“各位別吵了！人數有限我們今天隻能接6畝多的麥子，你們看誰家接近我們就先割誰家的。”國棟發話大家也都不說了，一名30歲左右大姐告訴他家裏有6畝7分地今天要收。
跟隨大姐看到她們家地裏，還沒開始步量麵積，張國棟眉頭就皺了起來。
“大姐，不對啊！你家這麥子這一片都已經倒下了，這5塊錢可是沒人割的。”大姐家麥穗今年長的超重了，一大片低頭不起，這種麥子加錢一般都沒人願意收。
“小弟，都來了怎麽能說不收就不收呢？倒麥子加錢我也是知道的，這一片我再從新加你5快錢怎樣？”大姐語速很快，國棟等了好久她還在一直說，忍不住他終於打斷了對方繼續說話。
“大姐，咱們不說那麽多，這倒麥一畝十塊，你家這倒的有兩畝多了，就給你按照兩畝算怎樣，不行我去下家。”
大姐雖然心有不滿最後還是點頭同意，這倒麥一般麥客聽到就不來了。
“爸，你跟國濤、文斌從北麵開始割，這些倒麥你們別管我來。”
“行，注意安全，累了就歇會兒！”
張承林帶著兩個半大小夥開始了人生第一次做麥客，原本他認為自己一天挺輕鬆收個2畝多不是問題，等他下鐮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這裏的麥子與張家莊是不同的。
張家莊麥子長的都很稀疏，畝產300斤已經算是不錯，而這裏麥子起步產量都是500斤以上，麥稈掂在手中感覺沉甸甸的。
國棟對鐮刀的使用算不上多好，但這幾天悄悄的已經建議的差不多了。他手上勁兒大，而且身受敏捷，一個人從麥地南方開始，沒一會兒就割出一大片。
“我說兄弟，你這麥捆綁的也太大了，掂起來太費勁了！”張國棟一邊割這，就有麥主家人把麥捆提上架子車。
“這個主要是你家裏麥子好，大哥你不知道我家永康縣，麥捆連你們一半都沒有，大哥家裏一人多少地啊？”國棟與拉賣大哥拉著家話。
“我們村一人一畝四，我們家6口人8畝多，除了這裏還有近兩畝在那個坡上。”
張國棟說話有理有據，說話方式溫雅進人，和對方說的越多，他對於現在社會就更加的了解。
起初感覺很累，隨著太陽升高麥稈發熱最後慢慢變幹，張國棟感覺全身越來越有勁，他鐮刀一次割下去從不割第二下，鐮刀飛快的在他手中飛舞，起初是大哥一個人拉國棟綁好的麥捆，最後變成兩個人，到最後國濤與文斌累的不行開始休息，麥主家四人就有三人都在拉國棟的麥捆。
“累的話就歇會兒！”
父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割到了麥地中間，他開始調轉方向繼續向南前進，國濤與文斌稍微歇息了下，喝了口水就又開始幹活了。
太陽熱的地裏一陣悶熱，張國棟把一堆倒麥扶起後割掉，最後捆好放在地邊，倒麥被割了一大片但更多的倒賣還在後邊，一直到日上三杆，麥主家人都回家休息做飯去了，國棟父子四人還未歇息。
一壺水已經被喝完，要想再喝隻能等麥主家下午回來幫忙帶水，國濤與文斌已經累的不行，張承林也是有些乏累，鐮下速度有些放慢。
“哥，你是怎麽割的，倒麥速度不比咱爸慢，我們兩個合起來都沒你割的多。”國濤看見倒麥已經有一半被割，6畝7分地已經差不多完成3畝半，從早晨5點半到現在已經快7個小時了。
張國棟雖然感覺很累，但也不是那種扛不住的感覺，老天重新給了自己這麽一副強大的身體，不磨也是會生鏽的。
當國棟感覺所有麥子割了有一半時，倒麥子已經被他割的隻剩下一小片，他鐮刀舞的飛起，身後留下一捆捆麥子。
“叔叔…叔叔，我媽讓我叫你們回家吃飯呢！”張國棟正割的順暢，突然聽到一個孩子的聲音。
“好的，我們知道了！小朋友你真聽話，叔叔這就來了！”張國棟笑嘻嘻的，臉上沒有普通農民的那種紅黑色，小孩子看了比較親切。
“哥，終於可以吃飯了，餓死我了！文斌，別割了吃飯去了！”
麥主對麥客一般都是非常不錯的，很多人農家人都會把自己家裏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與麥客分享，麥客收麥的時候就會收的更幹淨一些。
走進村子，很多人看見國棟四人都小孩帶也就沒有上前打擾，麥客在未完成上一筆任務的時候，是不能與其他人談活的。
這個村子與張家嶺村21世紀初感覺差不多，很多人家裏都是大黑木門，偶爾有人家用的是鐵門，一排電線杆把電線拉到了每家每戶。
“回來了？趕緊洗漱！飯菜都做好了！”大姐見國棟父子四人回來，給兩個洗臉盆中倒滿了溫水，臉盆旁邊還放著香皂。
張國棟用幹毛巾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張承林三人也都學的他的樣子清理幹淨身上的塵土麥芒，四人第一次這樣奢侈的用一盆水去一臉，而且每個人洗完主家都會換一盆幹淨的清水。
“這是我做的軟麵，你們嚐嚐味道如何，吃完鍋裏還有！”大姐把四人領到院子中飯桌上，桌子上擺著四個菜，其中一個菜花炒肉算是葷菜。
國濤與文斌早已口水流到不行，見哥哥坐下端起碗筷，碗裏的軟麵沒攪拌幾下就往嘴裏塞。
“別急，鍋裏還多著呢！割麥是個體力活，都多吃一些。”大姐說著從屋子裏拿出四名汽水，打開後放在四人麵前竟直離開了。
大姐也是怕四人為難放不開，便先回屋子了。他們家有3個小孩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國棟四人吃飯，好幾次被媽媽拉回屋子，這樣的飯他們家也不是經常吃的。
國棟與父親吃的還算有形象，兩個弟弟已經完全放飛了肚子，一老碗幹拌麵很快被他們吃完，大姐出來拿起他們的碗有進屋盛去了，趁著這個時間，兩人有埋頭吃起了菜。
四人都是滿滿的吃了兩大碗軟綿，這種帶肉臊子麵張家嶺是沒有的，除了國棟其他人都被這種美味征服了。
“我再給你們盛一碗吧！”大姐知道麥客吃的都多，也沒有大驚小怪，見他們吃完又要進入去乘。
“不用了，大姐！已經吃的很飽了！讓你們費心了！”張國棟見四大碟子菜也被清理的差不多，大家都已經吃飽，便客氣的說到。
“不費心，應該的！飯菜合口就行！”得到國棟的讚賞，大姐笑著說到。
吃完飯大姐的丈夫和兩個老人推著車去地裏了，大姐從家裏拿出四個凳子供國棟幾人休息，並且拿出家裏的磨刀石供他們磨鐮刀，不過他們出門鐮刃都好幾個鐮刃，今天才第一天收麥並不需要。
隻是稍微歇息片刻，國棟四人便起身準備繼續工作，主家已經把他們的水壺全部裝滿。
中午兩點正是最熱的時候，大路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張國棟看見有賣冰棍的在路口樹下賣著冰棍，兩個弟弟看見後便走不動路了。問了下價一個大冰棍才五分錢，張國棟買了四根他們一人一個。
冰棍吃到嘴裏隻嚐到一點糖精的味道，味道雖然不行但起碼可以降溫，張國棟把一個冰棍吃完感覺全身的舒爽。
下午收麥可能是吃飽了的原因，國濤與文斌割的特別麻利，等國棟割完所有倒麥隻剩下不到兩畝麥子了，麥主家今天光拉麥捆也是累的不行，有鄰居下午幫忙速度這才趕上四人收麥的速度。
不知不覺太陽快要落山了，張國棟起身舒了個懶腰，6畝7分地還有最後幾分今天完成任務已經不成問題了。
張國棟與張文斌下午一直沒有休息，他們兩個今天能割一畝以上，已經達到及格線了，而張承林比他們兩個加起來割的還要多。
“辛苦幾位了，剩下這些零碎的我們自己拾就行了！一共38塊5，你點一下！”在四人割完麥子的最後一刻，大姐從地邊走了過來，她從褲兜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38塊5毛錢交給張國棟。
“不辛苦，收麥就是這樣！剩下這些大姐你別管，本就該我們收拾也剩下沒有多少了。”張國棟接過錢點了下沒有錯便收進褲兜，收完麥子地裏總會撒一些，完了麥客必須把地裏的麥子差不多拾幹淨，要不然麥主家會不高興。
收拾完所有麥子，天色已經變黑了，國棟四人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大姐客氣請他們去家裏吃飯被張國棟拒絕了。
“哥，為什麽不去，中午吃的到現在我都餓了！”張國濤走遠後不滿的向哥哥抱怨到。
“中午人家請我們吃飯，那是說好的，人家也是看我們忙一天就客氣下你還當真了！餓了回去啃鍋盔吧！”
國濤與文斌還對中午那頓飯留戀不已，父親出口教訓他們後這才消停下來。
“文斌，今天你割了一畝多一點，算一畝一了，5塊5給你。”張國棟拿出5塊5交給張文斌。
“國棟哥你先幫我拿著吧！等回去了一起給我，我怕路上丟了！”張文斌沒有接錢，他在國棟家的時候父親把他當兒子看待，兩家關係和一家一樣。
“爸，錢你拿著吧！”
張承林接過錢有些不敢相信，一天掙了30多他感覺和做夢一樣，如果這樣再繼續多收幾天麥子家裏買自行車的錢都有了，他一直想給家裏買輛自行車但都沒實現。
回到集合地，二哥與黑子他們都回來了，就隻剩下九叔還沒回來，張承林剛要讓國棟去找他們，看見他們從遠處提著行禮也回來了。
已經到了晚上9點多了，張家嶺一行人一邊吃些幹糧一邊討論今天誰掙了多少，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他們都是第一次一天掙這麽多錢。
86年工人工資一個月不到一百，農村一年都存不下幾十塊，結婚花個500塊那都算不錯，一天能賺十塊錢簡直難以想象。
第二天早晨張家嶺眾人都還在睡夢中，守夜的九叔叫醒了大家。
昨天勞動一天大家都太累了，今天一大早村民來請麥客的時候大家一個個還都沒起床。
一個地方麥子收割也就4、5天時間就會結束，在這個收割機還沒有普及的年代，收麥就必須抓緊時間才行，負責麥粒脫落撒地裏就不好了。
草草的清理了個人衛生，張家嶺眾人就看見有村民陸陸續續從坡下走來，還沒等張國棟反應，一群很已經把他圍了。
張國棟再一次把所有人送走，再三囑咐大家注意事項，最後他把自己與二弟分配一組，收割一家3畝2分地的麥子，父親帶著堂弟去收一個3畝6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