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劍氣之爭
在時一晨準備走下玉女峰,離開華山之時,正看到玉女峰正氣堂外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時一晨瞧見那抹熟悉的黃色,以及那麵奢華到極致的五嶽令旗,不禁笑了笑,暗道:“又是熟悉的劇情!”
正氣堂中,隻見賓客上首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執著五嶽劍派令旗,正是嵩山派的仙鶴手陸柏。
他下首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從服色瞧來屬於衡山派,應該是那什麽金眼烏鴉魯連榮。
原著應該還有泰山派長輩一同前來,但那群玉字輩長輩被時一晨教做人後,最近都老實了許多,所以沒有應邀前來。
更下首又坐著三人,都是五、六十歲年紀,腰間所佩長劍均是華山派的兵刃。
第一人滿臉戾氣,長著一張黃焦焦的麵皮,正是劍宗高手封不平,另外兩人是他的師弟成不憂、叢不棄。
時一晨輕飄飄躍上房頂,令狐衝、勞德諾、梁發、施戴子等數十名師弟、師妹都悄悄站在堂外觀察堂內的情況,均是憂形於色,絲毫沒發現時一晨的蹤跡。
本來嶽不群、寧中則見客,弟子決不會在窗外窺探,但此刻本門遇上重大危難,於是眾弟子在令狐衝的帶領下,全部躲在外麵偷偷觀察堂中的情況。
這時,外麵又跑來一道身影,見眾人圍在窗外偷聽,好奇問道:“大師兄,你們在幹什麽?”
嶽靈珊的聲音將偷看眾人全部驚動,膽子小的甚至被嚇了個機靈。
令狐衝問道:“小師妹,你今天沒去思過崖練劍嗎?”
嶽靈珊這段時間天天去思過崖練劍,風雨無阻,令狐衝本想一同前往,奈何被嶽靈珊以其傷勢傷未痊愈拒絕,今日見到小師妹,欣喜之餘,心中自是存有疑惑。
嶽靈珊笑道:“我忽然想到娘親要考教我玉女十九式,便從崖上回來了,大師兄,你們在看什麽?我也要看。”
嶽靈珊透過窗縫,正聽到衡山派的魯連榮說道:“嶽兄,貴派門戶之事,我們外人本來不便插嘴。
隻是我五嶽劍派結盟聯手,共榮共辱。要是有一派處事不當,會被江湖同道所笑,其餘四派共蒙其羞。
適才嶽夫人說道,我嵩山、衡山兩派不該多管閑事,這句話未免不對了。”
寧中則道:“魯師兄這麽說,那是咬定我華山派處事不當,連累貴派的聲名了?”
魯連榮微微冷笑,說道:“素聞華山派寧女俠是太上掌門,往日在下也還不信,今日一見,才知果然名不虛傳。”
寧中則怒道:“魯師兄來到華山是客,今日我可不便得罪,隻不過衡山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卻會這般胡言亂語,下次見到莫大先生,倒要向他請教。”
魯連榮冷笑道:“隻因在下是客,嶽夫人才不能得罪,倘若這裏不是華山,嶽夫人便要揮劍斬我的人頭了,是也不是?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我們今日來到華山,正是為了主持公道,相助封大哥清理門戶中的奸邪之輩。”
寧中則手按劍柄,森然道:“誰是奸邪之輩?拙夫嶽不群外號人稱‘君子劍’,閣下的外號叫作什麽?”
隻聽得魯連榮大聲道:“哼,什麽‘君子劍’?‘君子’二字之上,隻怕得再加上一個‘偽’字。”
令狐衝聽他如此當麵侮辱師父,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叫道:“瞎眼烏鴉,有種的給我滾出來!”
嶽不群早聽得門外有弟子圍觀,當即斥道:“衝兒,不得無禮。魯師伯遠來是客,你怎可沒上沒下的亂說?”
魯連榮倏地轉身,左足一抬,砰的一聲,將一扇長窗踢得飛了出去,指著華山派一眾弟子喝道:“剛才說話的是那一隻畜生?”
華山眾弟子默然不語,魯連榮又罵:“剛才說話的是哪一隻畜生?”
令狐衝笑道:“剛才是你自己在說話,我怎知是什麽畜生?”
魯連榮怒不可遏,大吼一聲,便向令狐衝撲去。
令狐衝沒想到他突然出手,想要拔劍已是不及,周圍眾師弟師妹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全部怔在原地。
就在令狐衝準備向後躍開時,嶽靈珊滿臉震驚的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丙轉庚,乾坤相激,出劍,力留七分,以免激化華山、衡山兩派矛盾。”
她順勢拔劍,眾人隻見眼前突然劍影一閃,魯連榮的動作頓時僵住,一把長劍不知何時正搭在他的咽喉上,隱隱釋放著金屬寒氣。
堂中眾人頓時大驚,寧中則已經來到令狐衝身前,握著劍柄的右手緩緩放下,驚訝道:“珊兒?”
嶽不群壓下心頭震驚,和氣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話不妨慢慢的說,何必動手?珊兒,還不快向魯師伯賠禮?”
“魯師伯,得罪了。”嶽靈珊還劍歸鞘,壓下內心驚駭,拱手道:“我大師兄一向不知輕重、口無遮攔,便如臭烏鴉般啞啞亂叫,汙了武林高人的聲譽,當真連畜生也不如。
你老人家別生氣,我和大師兄可都不是罵你,臭烏鴉亂叫亂噪,咱們隻當他是放屁!”
魯連榮嘶聲怒喝:“你……你……”竟是被嶽靈珊言語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如今讓一個小輩一劍製住,顏麵盡失,他臉憋的通紅,氣的怒吼一聲,頭也不回的急衝下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急著找廁所呢!
眾人都被嶽靈珊這一手震了震,但也沒放在心上,隻當小姑娘臨危不亂,在魯連榮大意之下偷襲成功。
封不平開口道:“嶽師兄,誰不知道華山派是五嶽劍派之一,劍派劍派,自然是以劍為主,你一味練氣,那是走入魔道,修習的可不是本門正宗心法了。”
嶽不群說道:“封兄此言未免太過。五嶽劍派都使劍,那固然不錯,可是不論哪一門、哪一派,都講究‘以氣禦劍’之道。
劍術是外學,氣功是內學,須得內外兼修,武功方克得有小成。以封兄所言,倘若隻是勤練劍術,遇上了內家高手,那便相形見絀了。”
封不平身旁那個矮子成不憂突然大聲道:“你教了這麽一大批沒個屁用的弟子出來,封師兄說你所練的功夫是旁門左道,不配做華山派的掌門,這話一點不錯,你到底是自動退位呢?還是吃硬不吃軟,要叫人拉下位來?”
寧中則說道:“華山屁用沒有的弟子打走了魯連榮,不如成師兄你也來試試?”
成不憂怒道:“試試就試試,嶽夫人,你隻須破得我的劍法,成某立即乖乖的下山,再也不敢上玉女峰一步。”
他雖然自負劍法了得,然見嶽不群如此不動聲色,倒也不敢向他挑戰。
他心想寧中則在華山派中雖也名聲不小,終究是女流之輩,隻須激得她出手,定能將她製住。
那時嶽不群或者心有所忌,就此屈服,或者章法大亂,被封師兄壓製在下風。
他說著長劍一立,大聲道:“嶽夫人請,寧女俠乃華山氣宗高手,天下知聞,劍宗成不憂今日領教寧女俠的氣功。”
他這麽說,竟揭明了要重作華山劍氣二宗的比拚。
寧中則雖知自己並無必勝把握,但他這等咄咄逼人,如何能就此忍讓?唰的一聲,抽出了長劍。
嶽靈珊搶著道:“娘,劍宗練功的法門誤入歧途,豈是本門正宗武學之可比?先讓女兒和他鬥鬥,倘若女兒的氣功沒練到家,再請娘來打發他不遲。”
嶽靈珊這段時間的劍法可不是白練的,除了內力不濟、缺少臨敵經驗外,一手華山基礎劍法不比場中任何一人差,並且出劍極準,對長劍的控製力極強。
此時附近有時一晨這樣的高手暗中傳音提示,缺少臨敵經驗的短板已被補齊,她自是非常自信,也不等寧中則允可,已是縱身來到成不憂身前,道:“成師叔,請了。”說著拔出長劍,向他一指。
成不憂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製住寧中則或有困難,但對付一個小輩豈不是手到擒來。
眼前的小丫頭是嶽不群的愛女,將她抓住逼迫嶽不群就範,大事便可功成一半。
他不待其他人拒絕,揮劍攻了上來,嶽不群和寧中則知道這人武功比嶽靈珊可高得太多,兩人比劍,凶險殊甚,當下齊聲喝道:“珊兒退開!”
可惜晚了,但見白光閃處,成不憂已挺劍向嶽靈珊刺出,嶽靈珊神色凝重,手中長劍如閃電般疾穿而出,指向成不憂前胸。
長劍後發先至,直指成不憂劍招破綻,成不憂的長劍尚未圈轉,劍尖已然輕輕戳到了他胸口,再深上寸許,他已經歸西了。
成不憂長劍橫在半空,動作已是頓住,額角流下兩道冷汗。
嶽靈珊還劍歸鞘,正待說些場麵話,哪知成不憂因顏麵盡失,竟是惱羞成怒,當下唰唰唰連刺三劍,盡是華山派的絕招,直奔嶽靈珊要害。
嶽靈珊麵色大變,雙耳微動,強自壓下內心的緊張,憑借耳旁聲音的指點,毫不猶豫的抽出長劍還擊。
她第一劍點在成不憂的長劍的薄弱點,將對方劍刃擊歪,卸掉劍上的力道。
第二劍朝成不憂的劍尖撞了過去,打亂對方招式。
第三劍刺中成不憂的手腕,下了對方手中長劍,隨即收劍向後躍去,脫離戰圈。
但她嚴格遵循耳邊的提示,手中長劍隱約中暗藏殺招,靜待成不憂來攻。
果然,成不憂又羞又怒,竟不顧自己的顏麵,左掌疾翻正擊向嶽靈珊的胸口。
嶽靈珊麵色微紅,眼中閃過憤怒之色,同時暗自慶幸道:“果然被他料中了!”
她收回的長劍竟眨眼間刺了出來,成不憂的左手仿佛送上門一般,瞬間被長劍刺穿。
成不憂一身內功遠高於嶽靈珊,左掌上的力道震得她右手顫抖,呼吸明顯有些不暢,連忙收劍躲到寧中則身後調理氣息。
成不憂慘叫一聲,也不顧左手鮮血橫流的傷勢,瘋魔似的衝向嶽靈珊,被寧中則數招後製服。
封不平、叢不棄大喊一聲:“成師弟!?”便要齊齊攻向寧中則。
嶽不群麵色紫氣繚繞,眨眼間落在寧中則生前,將妻子愛女擋在身後,冷聲道:“二位師兄,過了吧?”
再謙和的人都有火氣,何況是老嶽,他此時已沒有平時君子般的翩翩風度,看向封不平與叢不棄時,眼中隱隱閃過殺機。
寧中則點住成不憂的穴位,站在丈夫身前與其共同禦敵,華山眾弟子在站在二人身後,警惕的盯著他們,眼中滿是敵意。
“唉!”封不平與叢不棄對視一眼,都露出苦澀的笑容,如今已經顏麵盡失,他們又有何臉麵奪取華山掌門之位?奪位後又如何服眾?
封不平哀歎一聲,說道:“嶽師兄,是我們敗了。”這句話,仿佛消耗了全身的力氣。
寧中則放開成不憂,叢不棄連忙封住成不憂左臂上的穴位,封不平一句話也沒說,專身離開正氣堂。
叢不棄攙扶著麵色蒼白的成不憂,緊跟在封不平身後,一同離開正氣堂,下了華山。
陸柏搖了搖頭,心中歎息一聲,見事不可為,遂收回五嶽令旗,和嶽不群等人寒暄幾句後,也灰溜溜的離開了華山。
令狐衝因為沒學會獨孤九劍,實力不濟,無法為華山派出頭,所以沒被成不憂偷襲重傷。
小尼姑沒有單相思,所以桃穀六仙沒來華山派搗亂,也沒有給令狐衝亂治內傷,致其傷上加傷,內力全失,命不久矣。
唉,不知不覺間,時一晨救了令狐衝好多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