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聽雨之聲
此人正是命途多舛多方輾轉的宮聽雨。
她回顧自己的一生,看著自己枯瘦的身軀,心中十分悲苦。
宮聽雨還記得當初自己與時映雪剛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人麵桃花相映紅,時映雪與自己也不過隻是真可愛的少女,對著修煉的前路有著無限的期望。
後來兩人逐漸生了嫌隙,宮聽雨利用了時映雪為自己搏一搏前程,彼時覺得自己做的不論錯都是最佳選擇,如今卻後悔了。
她太想報仇了,所以抓住簾時唯一一個能夠給自己提供優勢和力量的司明淨,企圖通過司明淨背後的司家上位。
但是她沒有料到司明淨也同樣是想通過她來接近時映雪——她無意當中聽到了司明淨與他屬下的對話,才知道時映雪的靈火對司家來是無上至寶。
司明淨對於司家沒有任何好感,他不想擔司家的責任,卻想要奪走時映雪的靈火。
司明淨對時映雪的靈火虎視眈眈,宮聽雨那個時候懷有身孕,卻已經開始偷偷修煉,希望能夠戳穿司明淨的計劃與陰謀。
但是她沒有料到司明淨會提前對她下手。
司明淨一直都對她冷冷淡淡,她這個司夫人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當司明淨發現了她還在偷偷修煉,當即大發雷霆,不顧她還懷有身孕,竟是將她毆打一頓。
宮聽雨哪裏吃得消司明淨的功夫,她的身體不好,胎像本來就不穩固,雲鶴掌門派人送給她的安胎藥她從來就沒有喝到過,司明淨幾掌下來,她承受不住便勾動了胎氣,流產血崩了。
而司明淨就那樣冷冷地看著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抽搐喘息,身下鮮血蔓延。
而他的目光更是冰涼不已,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而並不是看著他的發妻。
宮聽雨知道那個時候她還是有救的,可司明淨沒有叫過人來救她,甚至叫了他新收的那個妾來當著她的麵你儂我儂,根本不管她的生死。
司明淨不過是想氣她罷了,也不見得多麽喜愛那個妾,可惜她對司明淨沒有愛意,也並不是真心想要嫁給司明淨為妻,所以也並不覺得自己如何痛苦被負。
宮聽雨隻覺得自己這一生,似乎每一個選擇都是錯誤的。
可孩子.……孩子卻是無辜的,他若不喜歡這個孩子,當初直接落了就是,何必又要如此?
難道一開始司明淨打著的就是這個要她難產而死的主意,所以孩子是送她上黃泉路的最後一張催命符?
如果當初聽了時映雪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裏?
感覺到血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身體之中流去,宮聽雨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要被抽幹了,身上痛,心中卻更痛。
宮聽雨忽然覺得人生嘲諷,忍不住笑了兩聲,笑著笑著又落下了淚,臉色已經薄如金紙——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司明淨卻從來就沒有將宮聽雨放在眼裏。
他不在意孩子,也不在意宮聽雨。
他仿佛冷血動物一般,絲毫不在乎宮聽雨是與他成過親拜過堂甚至為他孕育了孩子的夫人,見宮聽雨已經奄奄一息,甚至還上前踢了兩腳。
司明淨見宮聽雨沒有反應,隻能痛苦地喘息兩下,顯然是無力回了,這才慢吞吞地叫人去報,是司夫人宮聽雨難產血崩,恐怕要不行了。
外頭亂糟糟的,好像是雲鶴掌門聞訊帶著人來了。
她還在心裏想,時映雪是否會來看看自己,可是她也隻能自嘲,知道時映雪與自己已經一刀兩斷,再也不會來看自己了。
那這個時候興許是她逃生的唯一生機了,到了這最後一刻,宮聽雨心中生出了決不能死的念頭,幹脆選擇了閉息假死之法。
司明淨就是要看著自己死,她若不死,就算難產之後能活下來,司明淨也會另尋他法將自己殺死。
他還在外頭亂,什麽孩子是她要留下來的,她被狗兒衝撞了所以動了胎氣,各種冠冕堂皇的漂亮話,叫她覺得嗤之以鼻。
雲覽,活是活不下去了。
就算她站起來是司明淨故意將自己打成這般模樣,今次是活下來了,之後司明淨也一樣會找千百個機會叫她去死。
宮聽雨若要求生,隻能另尋他途。
但她盡管要離去,卻也要讓雲鶴掌門知道司明淨是個什麽混賬東西,張口狀似淒慘地喊了兩句,果然叫雲鶴掌門大怒。
外麵又亂糟糟地吵了起來,宮聽雨卻沒有心思再聽了,她的力量已經開始逐漸遠去,再不行閉息假死之法,她極有可能會死。
宮聽雨閉上了眼,心中默念假死口訣,片刻之後就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大幅縮減,所有的生理活動也基本都停止了。
她的身上冒出死氣來,司明淨果然立即得意洋洋地宣告了自己的死訊,最後一頓亂糟糟的,自己就被送到了雲覽連崖山附近的坑埋葬。
坑是雲覽所有弟子的最終歸處,她作為司明淨的夫人,也是有資格埋葬在這裏的。
想起來難免覺得諷刺,她宮聽雨明明有自己的名姓,最終被埋葬的時候,竟隻能被冠以仇饒姓,稱一句“司夫人”。
假死的時間是漫長的,她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療傷緩解身上的傷勢,躺在坑下的一層薄土之中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
反正加速屍體腐爛的符篆對她來明沒有影響,此處沒有人打擾,她也正好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自己這麽多年來究竟都做錯了什麽。
宮聽雨慢慢地思索,緩緩地療傷,卻等到了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再可能見到的人。
時映雪來了。
她帶著酒來懷緬自己,跽坐在自己的墓碑前,親手拂去她墓碑上沾著的泥土。
就像是當年兩人之間還沒有生出任何嫌隙的時候,時映雪的語調溫和寬容,目光之中隱約有傷懷之色。
時映雪在為她傷心,宮聽雨覺得自己原本都不會痛的心又抽痛了一下,瞬間淚流滿麵,可她不敢哭出聲來,隻能在那一卷草席之中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