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要你的血
“你不知道應當何解?”黎陽挑了挑眉。
時映雪點頭。
她確實不知道應當如何解決。
劍法和她的境界早已絲絲縷縷纏繞在一起,以她的認知是沒有辦法解決的——但是丹田之中無時無刻不在傳來的隱隱脹痛感還在提醒她,她必須立即進階。
雖然這需求沒有剛剛那樣強烈,但丹田若是長期處於過飽和狀態也會有損害,時映雪是不願意冒這個險的。
黎陽便撐著頭斜斜地看時映雪,他狹長的眼角緩緩地往上一挑,竟漏出兩點邪肆的笑意來:“你過來,我可以教你個好法子。”
無疑黎陽亦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絕色,他一頭如瀑的長發從肩頭傾瀉而下,眼角眉梢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
時映雪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才剛剛走到黎陽的可控範圍之內,他就忽然起了身,赤腳走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時映雪發現他右腳的腳踝上係著一串紅繩,上頭掛著兩個叮叮當當的鈴鐺,正隨著他的動作一響一響的。
莫名其妙地令人頭暈目眩。
時映雪看著他走過來,明明是那樣瘦削的身影,輕輕地踩著一階一階的台階往下走,輕巧無比,背後卻隱有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而她就像是猛獸口中的小綿羊,忍不住膽戰心驚。
於是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就看見黎陽輕輕以拳遮唇,一點點細碎的笑聲從他喉中溢出:“你當真怕我?怕我做什麽呢?我不過是一本劍法,一張薄紙,一個無家可歸沒有名姓的蠢蛋罷了。”
話語之間他已經走到了時映雪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比時映雪還要高一整個頭,時映雪平視隻能看到他病態蒼白的胸膛。
她的背後已經被無形的力量給擋住了,黎陽已經完全籠罩在她的麵前。
於是她隻能被迫抬起頭看黎陽的臉,於是看到一雙冰冷無情又十分興味的眼。
黎陽低下頭來看她,目光在她的臉上遊移不定,最終落在她裸露出來的脆弱脖頸上,雪白頸子上的動脈輕微而急劇地跳動著。
他能看到平常這張幾乎沒有什麽神情的臉上有著難以抑製,卻盡力掩飾的驚恐。
他見過她還很年輕的時候,一百多年前她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她臉上有新奇,有好奇,有堅韌,有著對一切灼灼燃燒的希望。
一百多年之後她已經不再如當年一般直白,一張臉一雙眼瞳之中好像什麽也看不到,可內裏卻仍然是個純白的孩子——當然,他也知道這雙眼睛正在不動聲色地逡巡著,企圖找出他的意圖和弱點。
太熟悉了。
這令黎陽心底泛泛地冷,又在寒冰之中詭異地湧動出不甘與灼熱。
黎陽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齒,勾動嘴角笑了一聲。
“你把你的血給我,我就有法子。”
他冰涼地仿佛玄鐵的手輕輕地在時映雪脖頸的動脈上按了按,立即被時映雪一把拍開:“自重。”
黎陽便收回了手:“我要你的血,你可別想太多了。”
坦白來說,時映雪確實感到了害怕。
這種恐懼一瞬間又無關實力,時映雪第一次如此明顯地忽然意識到——她是女修。
但黎陽的眼裏絲毫沒有什麽男女之情熱時該有的欲意,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但黎陽給她的壓迫感太重了,時映雪甚至有點難以呼吸。
她很不喜歡這種撲麵而來的侵略感,尤其是這種侵略感來自於她的劍仆,即使他並非要對時映雪做什麽,卻仍然讓她感到萬分不舒服。
她想伸手推開黎陽,於是黎陽就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時映雪伸出了手。
她的手若伸出去,就要推在他的胸膛上。
她敢?
果然時映雪收回了手。
她低著頭,語調平緩地說道:“黎陽,請放開我。”
“若我不……”
但黎陽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呢”字還在喉間的時候,時映雪便動了手。
一道劍光從他的麵前飛出,腰腹之間傳來一股抵抗不得的大力,直接將她從時映雪麵前掀退了數步。
時映雪竟拔劍了。
她的劍尖直直地指著黎陽,眉輕輕地皺著。
她的背後還有幾道劍氣正蓄勢待發,絲毫不怯弱。
“您是前輩,我對您尊重不已。若是要我的血,直言便罷了,何故做這般似是而非的事情,對我十分侮辱,對您同樣是褻瀆。”
是麽?
黎陽覺得胸腹之中隱有翻湧感,唇角不由得溢出一點兒猩紅。
他才不信。
話說的那麽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生氣了。
小丫頭也敢拔劍了,了不起。
他用手指揩了揩嘴角的血,仿佛喪失了所有的興趣:“罷了罷了,我還當真沒有那個興致。”
他轉過身去,在自己指尖隨便劃了一下,擠出一滴血落進空空如也的沉血池之中。
那一滴血卻仿佛海一般,時映雪眼睜睜地看著它湧了起來,很輕易地便到了進階要的要求。
時映雪也不知是該驚訝,黎陽一個劍仆怎麽會有血,還是該驚訝自己辛辛苦苦不知要殺多少人才能積攢的血氣精氣隻用了黎陽一滴血便滿了。
他殺過人?
殺過這樣多的人?
隨後黎陽頭也不會地饒過沉血池,往更黑暗處走了:“遂了你的心意了,快走罷,我懶怠理你。”
怪人一個。
她當真要去問問師尊了,念靈書是否有成精的能力能夠冒犯修習者,還是她這本心法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
時映雪仍有被冒犯的不愉快感,隨意地行了個禮便將神識抽離此境。
黎陽回頭看她的背影,妖嬈的眉目之中隱有惆悵感慨:“我當年也.……”
但這話他也不再說了,隻是隨意笑了笑,轉過身離開了。
時映雪再次回到內視之中,發覺自己的境界大關再次開始鬆動——劍法那邊給了她晉升的餘地,她也不再煩心黎陽的反常行為,專心致誌地將全部心神放在進階上。
那朵不堪重負的蓮花已經開始漸漸凋零,重新化成一團靈氣。
時映雪以為它要重新成為什麽植物,卻瞠目結舌地看著它結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