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探月之痛(4000)
如意劍仙最新章節
玉樓春心中分明知道這些不是真的,她一方麵覺得自己實在沒用又拖累了時映雪,一方麵又害怕激動地瑟瑟發抖,根本維持不住自己的身子,走兩步便滑一跤。
她似乎是真的無法控製自己的身軀,時映雪拉得吃力,見玉樓春愈發發昏,知道她恐怕是走不下去了。
但將玉樓春一個人留在這裏未免太過禽獸,時映雪害怕一會兒出了什麽特殊狀況,自己和玉樓春會被迫分開,眼睛轉了轉便心生一計,取出一條隕鐵鍛造的鎖鏈,一頭係在玉樓春的腰間,一頭係在自己的腰間。
就算拉直整條鎖鏈,中間的距離也並不遠,時映雪又在鎖鏈上傾注了一些靈氣,叫它能夠自發地係在兩人腰上,堅韌度也有了飛躍的提升。
然後時映雪直接將玉樓春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開始尋找青龍墨和洛陽錦。
這種危險的情況下,時映雪當真不敢貿然就將燃兒和小藍藍放出來尋找道路,
她仔細地順著地上碎裂的礦洞痕跡開始尋找,又將自己的神識緩緩放開。
與此同時的千裏之外,一直在星月神殿之中的探月仙子霍然一下睜開了眼。
即使過去了很久,探月仙子卻絲毫沒有變得衰老難看的跡象,她的眉眼仍舊溫柔美顏,帶著一種旁人難以模仿的飄飄仙氣。
但探月仙子的眼中分明還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疲倦之色,此時此刻她忽然將眼睛睜開,眼底的晦暗和煩躁之色一覽無遺,而這晦暗和煩躁之中,仿佛還摻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擔憂和煩惱。
探月仙子的手中靈氣一閃,隨後在麵前轉了一圈,畫出一個圓來,那圓之中便緩緩地出現了一個鏡子模樣的靈氣範圍,而探月仙子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那鏡子就瞬間亮了起來。
片刻之後,那鏡子上就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空間,探月仙子的手指在鏡麵上輕輕點了點,就看到青龍墨和洛陽錦兩個人還好好地在原位沒有動彈,心裏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緩緩地倒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但是片刻之後探月仙子又坐起了身,在麵前的鏡子上點了點。
鏡子的畫麵逐漸發生了變化,隨後就看到了兩個相互攙扶著——不,是兩個交疊著的身影。
一個高挑而瘦削的修士背著一個身量稍矮一些而陷入昏迷之中的修士正艱難前行著,探月仙子雖然認不出這兩個人,心中卻已經警鈴大作。
這兩個人是誰?
難不成就是已經失蹤許久遍尋不至的玉樓春和那個據說和玉樓春一同失蹤了的男修麽?
可是自己這裏分明一直都在調查,完全沒有發現玉樓春的蹤跡,難不成玉樓春還會飛天遁地,避開了去?
探月仙子心中的疑惑之感越來越重,她煩躁地從原地站了起來,再次仔細思索當初的事情究竟是怎麽樣的。
先是自己外頭的弟子在查探鬼王的事情,然後在涉及鬼王的一間可疑酒坊之中帶回來一個被鬼王之酒給毒害了的男修。
那男修仿佛是中了毒,所以那些弟子沒有了法子,就將作為大師姐的玉樓春給請了過去,想要叫玉樓春幫忙看看那個男修還有沒有救。
但是沒有料到那個男修居然敢出言調戲於玉樓春,而玉樓春果然大怒,兩人發生了口角,最後玉樓春因為害怕那男修傷人,決定和這男修單獨談一談,所以兩個人就獨處了一會兒;
正是在這獨處的時間之中,好端端的,甚至是身上帶著她的禁製絕對不可能離開的玉樓春就從被封住的密室之中消失了,而那個油嘴滑舌的男修也不見了。
難不成是玉樓春找來的幫手?
探月仙子當然知道玉樓春心裏對她非常不服氣,但是這種不服氣又沒有什麽用處,玉樓春一個人是絕對不具有這種單獨離開的能力的,要是她有這個能力,早就氣衝衝地離開了。
會不會是玉樓春在離開之前獲得了什麽了不得的機遇和法寶,所以可以破壞她留在玉樓春身上的禁製?
探月仙子才剛剛這樣想,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玉樓春在去看那男修之前才剛剛被自己哺育了一口不得了的培養液,她若是有能力,那個時候就能夠動手離開,以玉樓春心中對她的恨意,但凡是能夠離開的機會,她都已經忍不得了,絕對會在那個時候就動手離開的。
可這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難不成還真是那個男修?
可是當時的弟子們來報的時候,那男修也不過是個金丹期的樣子,一個區區金丹,在她探月仙子麵前也是完全不夠看的,絕對是沒有能力解開玉樓春身上的禁製的。
但是玉樓春還是離開了。
不僅僅離開了,甚至連之後探月仙子派出去追蹤她所在的骨蝶都殺死了,還將自己體內原本已經孕育成型的一隻大骨蝶都剔除幹淨了。
從那以後,探月仙子就完全失去了對玉樓春的掌握,不知道玉樓春究竟去了哪裏。
她是一個掌控很強的人,如今掌控不了自己已經掌控了許多年的玉樓春,這叫她煩躁不已,又在冥冥之中總覺得興許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探月仙子煩躁地走來走去,又點了點那鏡子,仔細地打量那兩個人影,眉頭越皺越緊。
探月仙子當初將青龍墨和洛陽錦藏起來的時候是下了功夫的,她會挑中那個殘缺的礦道就是因為那裏人跡罕至又危險重重,卻怎麽也沒有料到居然還會有人找到那裏。
是巧合嗎?
探月仙子心中拿不定主意。
不過探月仙子還是覺得小心駛得萬年船,無論這兩個人和失蹤了的玉樓春與那個男修有沒有關係,探月仙子都不想讓他們發現被藏在深處的青龍墨和洛陽錦。
所以她的手上紫光一閃,竟是拿出了一個小巧精致的骷髏頭。
那骷髏頭的眼眶部分並不是黑黢黢的,相反那眼眶之中甚至似乎還有紫光隱隱,仿佛是有生命一般。
探月仙子的手在骷髏頭的頭姐姐了點,隨後眼眶之中的紫光忽然光芒大盛,然後直接就化為兩道紫色光影“哧溜”一下鑽進了靈氣構築的鏡子之中。
這種遙控千裏甚至似乎帶著一些空間撕裂傳遞的法術叫探月仙子精神不濟,她有些痛苦地咳了咳嗽,咳出來的卻不是涎水或者痰,而是一灘一灘的紫色黏液。
要是時映雪和玉樓春在,一眼就能認出這些紫色黏液就是骨蝶在人體之中會留下的東西。
探月仙子衣袖一揮,很快就將地上的星星點點黏液給收了起來,眉目之中洋溢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陰鬱之氣。
她有些脫力地倒在椅子上,幾乎是用力地錘著自己的心口,隨後大口大口地喘氣呼吸起來,仿佛胸腔之中裝著的不是心髒和肺,而是一個破舊的風箱一般,每呼吸一口氣就如同老年拉破車一般呼呼地喘了起來。
而探月仙子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痛苦,她整個人用一種人體不能達到的柔韌度糾纏在了一起,麵目表情完全扭曲了,身體的骨骼也像是麻花一樣纏在一起,看起來完全不像人了。
所幸星月神殿之中一般除了探月仙子也沒有別人了,她這樣痛苦地在椅子上翻滾也並沒有旁人瞧見。
探月仙子的身上浮起一層又黑又紫的詭異氣體,而她忽然長大了口,口中仿佛有一對奇怪的觸角伸了出來,稍稍扭動了一番,又從探月仙子嘴裏的陰影緩緩地隱了下去,再也看不見了。
不僅如此,探月仙子剛剛看上去無比瑩潤甚至比年輕少女還要潔白柔嫩的肌膚馬上就開始發黑發皺,仔細一看,臉上和手背上甚至都生出了一點一點的老年斑,竟仿佛是在頃刻之間就由一個風華絕代的仙子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太婆。
而探月仙子似乎還沒有察覺到這一切。
她還是痛苦地蜷縮在角落之中,不住地翻滾扭動著,低沉又嘶啞的聲音從嗓子喉嚨深處緩緩地傳了出來。
“該死.……該死!為什麽你要跑!明明是我給了你性命,不過是叫你幫我養著它給我血,這就叫你如此難受飛要離開我了嗎?!”
痛苦讓平日裏在別人麵前再精致嬌美不過的探月仙子已經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端莊,她整個人都不禁大罵了起來,言語之中仿佛罵的就是離開了的玉樓春。
當真可笑,玉樓春又不是她的什麽附屬品,就算確實是她重新給了玉樓春性命,但這也並不代表玉樓春就有義務成為探月仙子豢養骨蝶為非作歹將她肆意踐踏侮辱的原因。
但是探月仙子卻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甚至覺得自己對於玉樓春的控製和統率理所應當的。
探月仙子痛苦地大罵著,因疼痛她不斷地改變著自己蜷縮的姿勢,卻不小心撞在一邊的桌案之上,將桌案之上一塊兒原本她尋常用來照見自己花容月貌的水銀小鏡子給撞倒在了地上。
探月仙子聽到聲音,有些無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卻正好與鏡子之中的醜陋無比的自己撞了個正著。
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溝壑皺紋,昔日的貌美已經完全垮了下來,皮膚鬆弛地掛在瘦削的臉上,而一雙眼睛已經深深地凹了進去,甚至連她昔日能夠被稱為秋水一般明亮清澈的眼睛也已經渾濁不已。
探月仙子又下意識地舉起了自己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到處都是老年斑,還有自己垂落在身邊來的半黑不白失去光澤的頭發,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樣不堪而醜陋的樣子將探月仙子給嚇了一跳。
她太久太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自己了,於是忍不住一聲尖叫,手上狠狠地一握,那照出她醜陋模樣的鏡子就碎裂成了千百片。
但是這也同樣無濟於事。
就算鏡子碎裂成了千百片,探月仙子都仍然能夠從這些碎片之中看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
醜陋的自己它一直緊緊地圍繞著探月仙子,無論探月仙子的目光看向哪裏,她都能夠看到一張醜陋無比的臉,深深映照著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叫她頭腦之中所有的擔憂和煩躁齊齊炸了開來。
都怪玉樓春!
都怪她!
若不是玉樓春離開了,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找一個移動血包來不及自己都做不到,隻能這樣痛苦而又無助地躺在地上,被自己難以接受的老態與醜陋逼得不得不閉上自己的眼睛。
但是閉上眼睛也還是一樣無濟於事,探月仙子的神識還圍著她的身邊到處轉著,那些鏡子之中的畫麵一點兒不查地傳回了探月仙子的腦海,叫她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大聲尖叫起來。
而更可怕的是,她昔日好聽的嗓音也已經變成了枯樹一樣的哢嚓聲,聽起來嘶啞年老,叫探月仙子完全接受不了。
老,老,老!
仿佛現在她耳邊心裏就隻剩下了這麽一個字,全世界的人都好像在告訴探月仙子她已經老了,以後就再也沒用了。
探月仙子連續不斷又高亢非常的尖叫聲終於引來了過路的弟子,那人沒有等探月仙子的吩咐就走進了星月神殿,而等探月仙子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弟子已經快要走到她附近了,口中還關切地說道:“掌門師尊,可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他大聲地說著,失去了理智的探月仙子忍不住大聲喊道:“閉嘴!誰叫你進來的,滾出去!”
探月仙子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她的聲音之中全是尖叫,低啞的嗓音聽起來刺耳的厲害,那弟子都比她嚇了一跳。
但那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根筋的厲害,探月仙子都開口叫他滾出去了,他反而還做出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來,自作聰明地以為探月仙子是遇到了麻煩,更是加快了腳步往探月仙子走去。
現在探月仙子渾身的髒器和關節都已經大幅老化起來,她的經脈就像是被冰塊凍住了一般,靈氣流通不暢,完全沒有辦法做出相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