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金身塑像(四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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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卻與時映雪的想法不謀而合。
時映雪思索再三,便直接告訴阿苑,她辛辛苦苦想要尋找的九極脂花並非真實存在之物,反而是被有心之人杜撰而出的,北荒根本沒有九極脂花。
阿苑卻果然不相信。
時映雪便不再多言了。
其實這個時候,她便發覺自己先前的糾結都是沒有必要的。
盡管她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江鎮不過是個負心漢,但阿苑並不清楚明白。
時映雪原本想要告訴她,讓她知道這一切,但這些如今似乎並非是她想要知道的。
那既然她的心裏已經想好了,時映雪便不再想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至於是否還要相救,時映雪又有了新的體悟。
阿苑既然覺得不後悔,那便隨她自己去吧。
人的路是自己走的,時映雪已經嚐試過規勸,倘若她並不聽規勸,那再多的規勸也沒用。
幾人在這談話之後便不再說話了,各自尋了小雪屋之中的角落開始調息休息。
很快一日過去,天光乍破之時,時映雪與阿苑便開始重新上路。
時映雪並沒有義務照顧阿苑,兩人不過萍水相逢,時映雪可不是什麽愛心泛濫的聖母。
她將自己的一些丹藥贈與阿苑,便與玉樓春先行離開了。
阿苑想要去尋找九極脂花,那便去找吧。
此事不提。
時映雪與玉樓春既然已經決定好了如何去尋找洛陽錦和青龍墨,路上便不再耽擱。
加之時映雪對北荒的了解已經不少,她直接帶著玉樓春禦劍飛行,很快就將北荒之中屬於青龍的領地給走完了。
小龍在早上的時候還來找了時映雪一趟,給了她一份圖紙,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卻大約是這小龍親手所畫。
時映雪感念小龍心意,想了想,將自己原本準備用來煉丹的一顆碩大的南海東珠相贈龍族對這些亮閃閃的金貴之物很是喜愛,小龍果然高興。
按照地圖上描繪的,時映雪和玉樓春接下來要進入的地方,是屬於一棵大榕樹精的領地。
這榕樹精年歲已經不可考,也同樣喜歡抓人來吃。
加上榕樹有許許多多的的枝椏根係,這成了精的榕樹能夠幻化出眾多的人形來迷惑修士。
更可怕的是,這榕樹精地下的根基已經在土壤裏綿延了不知多遠,他的根係甚至能夠在悄然之中散發出能夠影響人心智的氣息,這般的效果甚至比幻境還要可怕些。
時映雪和玉樓春各自在心上貼上一張能夠持續提供清心效用的符篆,便踏入了他們進入北荒的第二站。
這裏的氣候感覺要比上一段冰雪覆蓋之地暖和不少,時映雪甚至都不需要浮乙給她的龍鱗,就能夠維持身上的溫度。
玉樓春的身體乃是新生,還虛的很,需要火蟾珠來維持自己體內的溫度。
時映雪在進入之前就知道這榕樹的威力,也已經告誡過玉樓春一定要跟緊自己,千萬不要因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就一個人貿然離去,說不定就中了那榕樹精的圈套。
但玉樓春的定力顯然還是沒有時映雪好。
兩人在進入這一塊兒奇怪的地盤之中,就看到了兩個與青龍墨和洛陽錦十分相似的女修。
玉樓春當即激動起來,而時映雪卻一眼看穿那不過是榕樹精的小把戲。
且不說這兩人如今還被關在地牢之中,光憑這兩個身上穿的衣裳就能判斷出事情並沒有那麽理想化。
她們闊別這樣多年,怎麽還會是當年時映雪認識她們時候的模樣?
時映雪拉了玉樓春兩把,她卻還是有些不清醒,她隻好在手上點出數個法術口訣,在玉樓春的額頭用力一拍,將她的心神神識強行穩住。
玉樓春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
在進入這一塊兒之後,玉樓春的臉色便很顯然地開始不好起來。
時映雪還尚且沒有什麽知覺,但已經意識到,這榕樹精很有可能已經開始對時映雪等人出手了,就是要迷惑他們的心智,將她們變成它的下一份口糧。
就在這樣迷惑而詭譎的氣氛之中,兩人到了一片落葉厚厚的森林邊緣。
這森林看上去並不是榕樹,但時映雪知道萬物不可貌相,說不定這也是幻術之一,便提議與玉樓春一同禦劍從這些森林的頭頂飛過。
但是時映雪和玉樓春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森林看上去不高,但真的禦劍上去,想要從森林的頭頂越過去的時候,便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盡的死循環之中。
這森林高的仿佛沒有盡頭,就算時映雪如何加速禦劍飛行的速度,都沒有辦法越過這一片森林。
而以她目前的本領,竟然完全無法看穿這森林上究竟有什麽幻術。
而時間就在這樣的探索之中匆匆過去。
時映雪知道黑夜到來之後恐怕會更危險,於是她也終於沒有了法子,隻好帶著玉樓春按落飛劍。
果然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無用功,時映雪明明和玉樓春在森林邊緣左右橫飛,但是落下來的時候,她們都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原地踏步。
這森林之中難不成有什麽非要她和玉樓春看到的東西?
而也正是此刻,時映雪感覺到了自己對於那一塊藏在北荒深處不知何處的殘魂仿佛有了些反應。
她的殘魂,好像就在這一片不知有什麽詭怪的森林之中。
時映雪知道,自己這一趟,非進去不可了。
時映雪拉著玉樓春的手,剛剛從這森林之中踏入,便感覺自己周圍的環境瞬間一變,甚至周圍的氣溫都仿佛直接升高了。
這有些不同尋常。
而玉樓春更是短促地驚叫了一聲。
時映雪的目光往她的腳下看去,竟看到那裏有著一大灘的白骨,玉樓春更是一腳踩在了一具枯骨的胸膛上,那骷髏的肋骨被她踩斷了,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這些白骨都藏在厚厚的落葉上,若非玉樓春剛剛一腳踩了上去,竟是看也看不出來。
時映雪再仔細一看,那一堆白骨之中幾乎半數都是青壯年的男修,心中就泛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詭異感覺。
而正在時映雪和玉樓春看著那些白骨的時候,頭上忽然就傳來驚雷炸響的聲音。
時映雪匆匆抬頭,竟看到頭上抬頭就能看到天空,與剛剛在外麵根本看不到天空,被無盡的森林給擋住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看來這森林果然是有些不同尋常。
而時間和天氣卻不會給時映雪和玉樓春這樣多的思考時間。
豆大的雨點瞬間傾盆,淅淅瀝瀝地落下來,竟是直接將時映雪和玉樓春淋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這雨水卻也果然帶了北荒的寒冷,落到身上竟是直接開始結冰了。
那厚厚的冷意直接透過身上的衣裳傳到肌膚上,若非時映雪和玉樓春的身上還有火蟾珠,恐怕要直接被這雨水給凍住了。
兩人匆匆忙忙地往前奔去,時映雪甚至嫻熟地放出自己的護體真氣來抵擋這些雨水,卻沒料自己的護體真氣在這些看起來狀似無害的雨水麵前壓根不堪一擊,直接被雨水衝刷成了篩子。
那這是在是沒有辦法了,時映雪和玉樓春隻能另外再尋找避雨之所。
所幸兩人一路飛馳,果然在森林的深處找到了一處森林古刹。
不過那寺廟看上去已經荒廢了非常久,整個寺廟看上去都是搖搖欲墜的樣子,仿佛一整風過來,這寺廟就會被直接吹散了一般。
甚至連寺廟的院門都破破爛爛地掉在地上,被各種的枯草和落葉給掩映了。
在這樣的大雨之中,破敗陰森的寺廟更顯得恐怖非常。
時映雪覺得不妙,正想轉身離去,卻發覺自己與自己的殘魂碎片的感應愈發緊閉。
竟仿佛是在告訴她,她的殘魂碎片偏偏就在這個破舊的古寺之中。
而且目前的情況也實在是不容時映雪多想,兩人身上雖然有火蟾珠,可是火蟾珠也不過隻有那樣大,這雨水可是無窮無盡地鋪天蓋地而來的,就是為了就將時映雪和玉樓春兩人給凍成冰雕。
現在唯一的,也是最穩妥的選擇就是進入古寺之中,暫時躲避一下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的天降大雨。
兩人走進寺廟,更是感覺此處陰冷潮濕不堪,寒意仿佛是從心底最深處的地方一層層蔓延上來的。
時映雪將明夷陰陽火在自己的掌心點亮。
靈火的出現終於給了時映雪和玉樓春些許溫暖,也將這陰暗的古寺給照亮了。
這古寺的裝潢是最常見的魏晉佛教古寺,看得出來規模很大,左右甚至有高大的十八羅漢金身塑像。
但是很可惜這裏已經荒廢了很久很久,這些金身塑像身上所有的金漆都已經掉了。
這樣的景象竟是格外地增添了這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和破敗,時映雪看著,也不知為什麽心中忽然就難過了起來。
也正在這一刻,時映雪和玉樓春忽然就聽到了古寺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哭泣之中。
時映雪瞬間就警惕了起來,玉樓春經過了之前的事情之後更是極為害怕一個人呆著,幾乎是瞬間就竄到了時映雪的身邊,緊緊地貼著她,不敢一個人亂走。
時映雪走到邊上去,本想繞過那哭聲,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過去,但萬萬沒有想到那哭聲竟是也是相應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看來又是有“東西”在搞鬼!
時映雪的手中已經拿出了意如霜。
她向來是不害怕這些假鬼假怪的東西的,就算是真鬼真怪她也從來沒有害怕過,魑魅魍魎在她麵前也不過是一團亂七八糟的鬼氣,她是絕不會害怕的。
意如霜上的藍光閃閃,逐漸將麵前的景象照亮,竟看到一個白衣的女子正跪在一尊金身羅漢的塑像前哭泣。
她本來生得極為美豔好看,臉上也精心地描幕了精致的妝容,可她臉上的妝容早已被她滿臉的淚水給浸透了。
她一個人靜靜地癱坐在那金身羅漢麵前,一邊抹著淚,一邊從自己身邊的小籃子裏取出香燭等物,靜靜地將這些東西都投入到一起去,又用火信子點燃了這一堆的香燭。
在香燭的火光明明滅滅之中,這女子忽然就又大哭起來。
她應當是十分想念一個人,時映雪就算是這樣在一旁以旁觀者的態度看著,都覺得這女子應當是痛失了自己的愛人。
但旋即時映雪又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不由自主地著了麵前這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的道了。
說不定這女子就是小龍口中說的老榕樹精凝結出的分身之一,這一切都是她幻化出的假象,隻要時映雪的注意力被她奪去了,就要淪為魚肉任人宰割了。
時映雪將身邊的玉樓春推醒了,兩人就在一邊看著那哭泣的女子。
這女子也真是奇怪,時映雪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點的人氣,也感覺不到靈氣,感覺不到鬼氣,也感覺不到妖氣。
她仿佛就是一團透明的空氣,若非時映雪睜眼能夠看到她,都恐怕以為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
更令人奇怪的,這女子身上甚至連生命活動都沒有。
她究竟是什麽?
玉樓春的感覺也和時映雪完全一樣。
她連用神識來辨認出麵前的女子究竟是什麽都十分困難。
這女子身上仿佛能夠吸引旁人的神識,時映雪和玉樓春的神識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掉進了黑洞裏一樣,什麽也看不清了。
而兩人就這樣站在那裏,絲毫沒有遮掩自己,那女子也竟就像沒有看到時映雪等人一樣,一個人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時映雪嚐試著開口喊她,她也果然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時映雪覺得奇怪,便從自己的身邊隨意地撿起一個石子,往那女子身上一丟。
她原本以為那石頭會直接從女子的身上穿過去,不料那石子竟仿佛和真的打到了一個活人身上一樣,往旁邊一彈。
但這個動作也沒有讓那個女子有任何反應。
她還在那裏一個人靜靜地哭著。
她的哭聲並不像鬼魂哭泣一樣怨氣深重,卻能夠讓聽者傷心聞者流淚,令周圍的人都深深地被她身上流露出的悲傷和痛苦感染。
時映雪試圖將自己之前學的《封耳》使用出來,但是發覺應對那些精神攻擊法術十分有作用的《封耳》,竟完全無法阻擋這哭聲。
那哭聲已經從時映雪的耳孔之中滲透進來了。
漸漸地,這哭聲越來越響,而那女子的身影也仿佛無處不是了。
時映雪不論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一尊破舊的金身塑像,還有它前麵跪在地上在火堆前痛苦大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