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常林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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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在看什麽?”
就在時映雪與少年糾纏不清的時候,她身後忽然聽到一個小男孩說話的聲音。
這男孩子顯然年紀不大,口齒都有些不清楚。
時映雪現在是回過神來了,估摸著這裏頭就是個秘境或是曆練點一般的存在,各大門派的弟子都能在其中試煉。
原本時映雪不欲理會這些人,卻聽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這是個冷淡的男聲,與她記憶之中清朗的少年音有些不同,此時微微地有些沙啞,是少年正在變聲期時特有的青澀。
是他?
她將糾纏不清的少年一把推開,回過頭去看著聲音的來處。
隻見身後不遠處又出現了一行人,這些人看上去比他們都長了五六歲的樣子,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唯有為首的少年身邊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這些人身上都穿著一水兒的道袍,衣擺上繡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正是北鬥劍派。
為首的少年格外好看,明明大家穿的都是北鬥劍派的道袍,卻隻有他一人將這一身雪白的道袍穿得如此道貌岸然,就像他拋下藏鋒穀與百裏健走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又理直氣壯。
他的墨瞳之中仿佛一潭毫無波動的深潭,靜靜地看了時映雪一眼。
時映雪勾唇笑了。
果然是他。
非夜從前在藏鋒穀就是一柄桀驁不馴的出鞘寶劍,現在到了北鬥劍派,竟然將自己身上那些鋒芒畢露的尖刺都收了起來,隻剩下一潭清冷他的境界已經到了築基大圓滿,興許隻差一個契機,他就能突破築基,進入開光了。
幾年不見,當年十二三歲一團玉雪的少年已經迅速地竄高了,隱隱可見等他長成的時候該是如何俊朗。
不過時映雪眼裏並沒有什麽欣賞之色。
藏鋒穀滅門的情緒忽然一下子就翻湧上來了,無數詰問的話語湧到時映雪的嘴邊,她很想抓著非夜的衣領問問他,當初為什麽就舍得拋下對他如此疼愛的師傅,一個人無聲無息地走了?
不過時映雪並不想多說什麽,其實說來說去她和非夜一樣都是拋棄了藏鋒穀的人,隻是非夜比她先走,她是在藏鋒穀已經滅門的時候才走罷了。終究要譴責非夜,其實他也沒有做錯什麽,他隻是沒心沒肺,拋棄了師徒情誼罷了。這天地間並沒有任何一條天道寫了鳥不能擇良木而棲,她隻能要求自己不放棄任何一個挽救百裏健的機會,卻懶得要求別人。
不是不能,是懶得,是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她咽下了自己喉中所有的話語,轉過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非夜身邊的小男孩扯了扯非夜的衣袖,好奇地問道:“常林師兄,你認識那位前輩嗎?”
“不認識。”
時映雪聽到這裏微微笑了笑,誠如非夜所言,他如今進了十五城之中名列前茅的仙門,拋卻了舊姓名,自然不認識她這個出自窮鄉僻壤的“師妹”了。
這樣最好,等日後時映雪有這個實力劍指非夜的時候,她也想告訴他,莫說什麽咱們從前有恩,明明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罷了。
狗皮膏藥少年若有所思看了身後的非夜一眼,又追著時映雪的背影走了。
時映雪今日穿的衣裳很美,一身雪白的紗織長衫,一頭青絲也是用一條白色的錦帶束了起來,其實她原本不想這麽穿的,奈何她包裏就那麽幾件和宮聽雨一起買的仙女似的衣裳,隻好挑了最素的一件,也得虧這件衣裳原本就是一件清湯掛麵似的衣裳,時映雪長高了不少,都還能穿得。
小丫頭抽條了,更顯得肌骨芊芊,此時風沙又起,黃沙將時映雪與自己身後的一群人隔絕開了,非夜隻看到她手中緊緊握著的木劍,還有隨著風沙一同微微舞動的白色長衫。
“我們走吧。”
“師兄你不救她嗎?那個人可是焚魂宮的。”
“那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是。”
——
時映雪並沒有再多把精神放在身後的幾人身上了,她隻是有些出神地看著自己腳下的碎石,想著當初還是非夜在她被姚琳琳整去曬太陽的時候給她遞了傘來,然後又教了她要自立自強的道理。
不過往日情誼早已煙消雲散了,日後再見麵,幾人說不定已經是仇敵了。
“你不高興嗎?我剛才不應該動手動腳的,你別不高興了。”少年明顯發覺時映雪有些精神恍惚,他陪著笑臉在時映雪身邊晃來晃去,明顯是一副要逗時映雪開心的樣子,“隻是我在我們那兒的時候,我們門派的人都不像他們一個個的板著臉,這也逾矩僭越,那也於禮不合的,我們的人都是這樣想什麽就做什麽的。不過剛才是我做的不對了,你別不高興了。”
時映雪應了一聲,將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去了。
坦白來說她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會見到非夜,見到他的時候壓抑不住自己對於藏鋒穀的不平之感,簡直想直接揍他一頓,是她自己心境還不成熟,情緒波動太大了。
她注意到少年提到自己是“我們那兒”,心中隱隱約約地有些猜測,不禁開口問道:“你剛才問我我是哪家的,你不如告訴我你是哪家的?”
少年一聽時映雪回他了,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不告訴你,說出來你就不和我說話了。你們正派的修士最討人嫌的就是這點兒,我才不告訴你呢。”
有了這句話,時映雪心裏就有底了,她也笑了一聲,說道:“你就知道我是正派了,我要是說我是合歡神教,萬妖閣,焚魂宮的呢?”
少年大笑了幾聲,道:“可拉倒吧,合歡神教的那些弟子我又不是沒見過,那些姐姐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的,你這樣樸素,在合歡神教十有是要被丟出來的;萬妖閣裏頭的人物就沒有幾個長得好看的,都是奇形怪狀的,你.……不可能的。”
時映雪被他的話逗樂了,其實他不這樣自來熟,規矩一些,說話還是挺逗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