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不是個笨的
好半晌之後，他們的情緒才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還是容凜將太後扶了起來，“地上涼，您的腿不好，這樣會受到寒氣的。”
太後淚眼婆娑的看著麵前的容凜，喃喃自語一般的說道，“明明跟他長得是一模一樣，為什麽我總是視而不見？一直覺得你們有血緣關係，所以才這麽像。
可是細細看看，這宮裏宮外與他有關的人那麽多，哪一個那麽像他？明明隻有你，一看就是他的兒子啊。可憐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
說到這裏，她的麵色突然微微一變，伸手握著他的手說道，“容凜，你才是哀家與先帝的孩子，那這天下，都該是你的！”
她的眼神很亮，和執著。
可以看得出，對於這件事，她已經是打定主意，要與現在的皇帝攤牌，讓他讓位，或者直接逼宮退位了。
對於稱帝這一事，容凜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他雖然心懷天下，卻從來不想登基為帝。
何況他現在有了曲然，她是那樣歡快而特別的一名女子，他怎麽忍心將她像一隻金絲雀一般的困在牢籠之中？
並且一旦登基，看似是天下霸主，卻要做許多並不想做的事情，那不是他所期待的人生。
反手握住太後的手，他輕聲說道，“母親，我無意與他爭奪帝位。他是個好皇帝，仁愛寬宥，大周朝有他，會有一個開明盛世。”
“可是……”
“母親，當年爭嫡之事，你應該還曆曆在目吧？在那樣的情況下，多少殘虐無道的事情發生，你真的希望曆史重演嗎？”
曆朝曆代奪嫡都是大事，並且每一次的奪嫡注定是血流成河。
所謂高高在上的王座，不過是累累白骨堆積而成。
也不知道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每每夜深人靜時，會不會感到恐慌和孤寂。
想到當年先帝的夜不能寐，太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容凜，哀家明白你的心思，不願爭奪。可是你心裏要明白，若是我們相認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你就是不爭也得爭。”
在皇室多年，太後早已看透了很多人很多事。
本身她也無意讓容凜卷入那麽多的爭鬥之中，若是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做個閑散王爺，何嚐不是大福氣？
可是生在這樣的家族，不是一句放棄，就能抵消旁人的戒心的。
何況當年老王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內心如何能不害怕？
一旦事情被揭露，她必然會受到嚴懲，而她苦心孤詣設立的局，也自然會被除掉。
到時候，最北受到威脅的就是當今聖上，他真的容得下容凜嗎？
這些事情太後沒有明說，但是她相信容凜都想得到。
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母親，其實來之前，我真的是有奪嫡之心，想成為大周朝說一不二的人。”
太後笑了笑，淡聲說道，“可以理解。突然發現自己的身份，哪一個人能放棄這樣的誘惑？”
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天下臣民的生殺予奪都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中，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了這樣的誘惑。
她說著話，拉著容凜坐到了自己的軟榻上，“那是什麽讓你放棄了呢？”
“是小然。”
說出曲然名字的時候，他眉眼含笑，那眼神中透出的是明顯的溫柔。
太後雖然久居宮中，對於宮外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是宮內向來傳遞著各種各樣的消息，京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何況她向來疼愛容凜，對於容凜喜歡的人，自然也多了幾分關切。
她眉眼含笑的說道，“是昌平伯府的二姑娘吧？之前就常常聽宮人們提起，說她的廚藝如何的出色，又是如何的有才情，如何的漂亮。
這些，我都隻聽聽不當真。不過現在看你此時的反應，我可以想得出，她一定是個很好的姑娘，才能讓你如此的動心，為了她放棄天下人都想得到的東西。”
一朝帝位，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容凜卻在此時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太後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個曲然對容凜到底有著多麽重要的意義。
容凜低下頭，麵上帶上了幾分不好意思，“讓母親笑話了，遇到小然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她讓我發現，這世上有一種感情，是隻希望你好，而沒有任何所求。”
聽到這句話，太後的心頭很是難受。
如果容凜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長大，怎麽會有這樣的感歎？
即使身在偌大的皇宮，並沒有什麽真心之人，但是作為他的母親，總是無條件的愛著他的。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有了幾分惱意——
老王妃當年將孩子掉包已經是十惡不赦的大錯，在撫育過程中還如此的不善待容凜，讓太後的內心隱隱起了殺心。
不過太後心裏明白，容凜不是嗜殺之人，何況他認為老王妃對他有撫育之恩，未必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這件事必須要從長計議。
也因為如此，她並沒有提起相關的事情，而是順著方才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容凜，你將她說的這麽好，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帶她來見見哀家。”
原本滿麵笑容的容凜，神色一下子變得僵硬，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哀傷。
太後的眉頭皺了起來，心頭很是不解，但是立即就明白了過來。
老王妃一直希望自己的外甥女徐香凝嫁給容凜，怎麽會允許容凜和別的女子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帶著幾分不安的說道，“該不是曲然出了什麽事情吧？”
容凜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將自己離開京都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太後說了一遍。
最後又追加了一句，“現在已經快半個月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當時將小然帶走的人，也毫無蹤跡。好似，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太後皺著眉頭，斟酌了一番之後說道，“容凜，聽你的說辭，曲然這丫頭不是個笨的。在收到請柬去做客的時候，就改想到是宴無好宴了，你覺得她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