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歎息世道多不
曲然和容凜棋逢對手，一個進一個退，廝殺在一起，一時間竟難分伯仲。
最後，又過了片刻，終於是容凜略勝一籌，贏了曲然。
落下最後一顆黑子，容凜讚道：“曲姑娘真是謙虛，明明棋藝這麽高超，竟然還這般低調。”
“那也比不上王爺您足智多謀，您的棋藝才是真的厲害。”曲然眨了眨眼，笑著說道，“而且，王爺您剛才不說讓了我嗎？不然我早就在開始就輸了。”
容凜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曲姑娘，你的棋風是否和你的人一樣？”
曲然默了默，點了下頭，有點想要解釋，但是想起之前她解釋的時候，容凜不怎麽在乎的樣子，又把嘴巴閉上了。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容凜似乎有些興趣，他問道：“曲姑娘可願意說說？本王可以安靜的當一回傾聽者。”
曲然深感意外，隨即點頭：“當然願意，能讓王爺您做傾聽者，可不是一般人有的福氣。”
“哈哈，就當是你給我做飯的報酬。”容凜哈哈一笑，話中已經把“本王”這個自稱變成了“我”，表示自己現在是以一個單純的傾聽者的身份，來聽曲然說話的，而不是以一個王爺的身份。
他這麽做，是為了不讓曲然有太多心理壓力，曲然明白他的意思，心裏感到一陣熨帖，傾訴的欲望也隨之而來。
“王爺，您出身尊貴，生來便是人中龍鳳，又是男子，可能不是很能理解我們這些出身不是很好，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後宅，周邊親人都是郎才虎豹的受。”
曲然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聲開口，“當然，若論出身，像我這樣的女子出身其實並不差，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在羨慕我們，和他們相比，我們的確衣食無憂，但是每個人處境不一樣，碎食物有不代表就沒有被的困境。”
聽曲然說罷，容凜若有所思，道：“你接著說。”
曲然道：“您說我心思太多，我不否認，但是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心思那麽多，簡簡單單的活著多好，隻是那說不可能的。”
那條路她上輩子試過了，走不通的，簡單活著的後果就是沒有能力自保，隻能任人宰割，落入地獄。
“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可以建功立業，在事業上拚一把，但女子隻能在後宅活著，後宅就是我們的戰場，所以盡管不願意，還是得拚命廝殺，不然就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曲然語氣悠悠，娓娓道來，說完後就舉了幾個例子，來給容凜證明她說的話的正確性。
容凜聽完後沉默良久，最後曬然一笑，自嘲道：“我一直自詡自己和一般男子不同，對女子並無小看之意，卻不想還是犯了和他們一樣的錯誤。”
“哦？王爺這是何意？”曲然微微疑惑。
容凜說道：“我一直以為，女子們在後宅攪弄風雲不好，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婦人手段，又覺得曲姑娘你聰明多謀，豈能和一般女子一樣小家子氣？所以才出言提醒，讓你不要有太多心思。”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這世道：“可是今日聽了你的一番話，才知道女子不易，不是他們想拈酸吃醋，玩弄手段，而是不得不那麽做，可笑我自以為自己不同，卻還是犯了有偏見的錯誤。”
“這如何能怪得了王爺？”曲然輕笑，“您沒有過過那樣的生活，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況且你現在了解了，不就改變了看法嗎？”
容凜點了點頭，些許唏噓。
曲然也很是感慨，歎息一聲道：“女子們爭寵，不僅是因為想到男人的寵愛，而是想要活下去，並且更好的活下去。”
聽她這麽說，容凜想到了後宮那些爭寵的娘娘，不禁點了點頭。
那些後妃們爭寵，不僅僅是因為她們喜歡皇帝，甚至她們可能一點都不喜歡皇帝，隻不過是為了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罷了。
以及，一旦她們不爭寵，沒有地位，就要被別人欺負，毫無自保之力，所以不想爭也隻得爭了。
容凜身為皇室中人，對此自然是十分清楚的，隻是皇宮和普通官員的後宅是有區別的。
後妃的爭寵涉及到涉及誰是未來天子的問題，事關國家根本，更事關朝堂格局，後妃們的爭寵，實際上也是朝堂上那些大人、大家族之間在爭。
更甚至，皇帝對某一個妃子的寵愛，又何嚐不是對那妃子所在家族的安撫？
相比之下，官員們的後宅就簡單多了，這天底下，隻有皇家的小妾依然身份尊貴，但官員後宅裏麵，正妻永遠是大，而妾通買賣，翻不到正妻頭上去。
雖有祖先立下的嫡長子繼承製，但隻有官員們在遵守，因為事關天子人選，半點也馬虎不得，最後還是會綜合考慮，庶出的皇子也有競爭資格。
而且，都是皇帝的兒子，嫡出和庶出的區別其實並不大，皇宮和普通官員家裏究竟是不一樣的。
所以容凜以為，隻有皇宮裏才有那種腥風血雨的鬥爭，普通官員的後宅裏不過是爭風吃醋的小事。
容凜畢竟是男子，對後宅之事不感興趣，沒有深入了解，對此有誤會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曲然沒有當回事的笑了笑，說道：“王爺，那您現在明白了吧？”
“明白了。”容凜長歎一聲，感慨的說道，“世人總是喜歡看女子爭風吃醋的笑話，男子更大多瞧之不起，卻不知女子受禮教束縛，沒法建功立業，便隻能依附男子生活，不想盡辦法求得更多的寵愛才怪。”
“王爺，還有一點，人都有野心，對金錢權勢有貪慕之心，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自然會互相爭鬥。”曲然笑著補充。
她的神情看起來風輕雲淡，不知是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變得麻木了，還是因為太過聰明，把事情處理的遊刃有餘，所以沒太當回事。
容凜看了曲然片刻，眼神有些複雜：“你們女子當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