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終事始
淅淅瀝瀝下了半個月的秋雨終於停了，然而縣衙裏的堂審依舊繼續。
蔣世三的聲音盡管已經半日都沒停過，依舊沒有絲毫的疲倦。
“真是厲害。”方大太太道，雖然的話還不如蔣世三一半多，但聲音裏已經難掩疲倦，“他都不累啊。”
方雲繡親自將茶捧給她，神情關切又不安。
“母親真是謙虛了。”方玉繡道，“當年母親年底盤賬，一人對十三府二十四家掌櫃，不亞於當年諸葛亮舌戰群儒。”
方大太太笑了笑。
“不敢，好漢不提當年勇。”她道，“當時我有你祖母背後撐腰。”
到這裏看了眼室內坐著的兩個女兒以及君姐。
方錦繡還在陽城，但從不與她相見，更不會與她們坐在一起。
“要厲害，我也比不得你們厲害。”方大太太似笑非笑道。
她口中著你們厲害，視線隻落在君姐身上。
如今她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雖然不再對女兒們惱怒，但也算不上多高興，連她自己也不清是什麽滋味。
就因為這君姐一句話，三個女兒一個兒子沒有絲毫的猶豫，半點不跟家裏商量，就敢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當年的許諾看來已經是應驗了，她能保住承宇的命，將承宇該得到一切都拱手相送。
這個方家，已經完全屬於她了。
“其實沒有什麽厲害不厲害。”君姐看向她，“不過是不得已。”
方大太太哦了聲。
“不過不得已是不得已，我覺得我還是很厲害。”她道。
方玉繡哈哈笑了，方雲繡和君姐則愣了下，方雲繡是沒反應過來，君姐是沒想到方大太太會這種話。
“舅母得對，世上不得已的人多了，然而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舅母這般。”她莞爾一笑道。
這一笑讓室內的氣氛變得融洽了很多，外邊蔣世三似乎跟縣令相談也甚歡。
這氣氛讓走進來的方承宇笑容更濃。
“母親姐姐們辛苦了。”他施禮道，“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方大太太看向他。
“沒事了？”她問道。
“人都走了。”方承宇道。
他們的對話簡單，但大家都互相明白的什麽，自從生意人來取銀子開始，就有很多散布在陽城甚至澤州境內的窺探的人，現在那些人終於都離開了嗎？
得到這個消息，方老太太也鬆口氣，又帶著幾分悵然。
“該走的都拿走了，從此後就兩不相幹了。”她道。
那些銀子已經被她和朱瓚劫走的事，方家的人並不知道，君姐側身端茶，看到方承宇看著她。
嗯，也並不是方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君姐對他笑了笑。
她去太原請蔣世三的借口瞞不過他。
不過，這件事本就是兵行險招，雖然安排了替身借著車馬遮麵蒙混，但能這樣順利的揭過也出乎意料。
袁寶太監那些人也許能糊弄過去，陸雲旗的錦衣衛呢？
或者這次錦衣衛沒有盯著她？畢竟這個銀子的事皇帝十分的心，以往都不讓錦衣衛得知。
這也算是鑽了皇帝的空子。
“九齡？”方承宇的聲音喚道。
君姐回神看他。
“那接下來.……”她道。
方承宇笑嘻嘻的打斷她。
“那接下來的事，九齡你就不要插手了。”他道，看向方老太太，“祖母出麵就好。”
她到底是個外甥女，如果由她出麵讓這件事結束，方老太太將來在陽城難免被人笑。
君姐點點頭。
“那……”她再次開口。
“那九齡你先回京城吧。”方承宇也再次打斷她道，神情幾分鄭重，“京城那邊，我還是不放心。”
且不皇帝沒有如願的拿到銀子，就算拿到了，他也不會心滿意足的就此放下此事。
“這件事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君姐道。
先前方家有聖旨有不能見光的藏銀，這是對皇帝的束縛，現在束縛沒有了，皇帝必將肆無忌憚。
“家裏這邊你放心，我們做好了準備。”方承宇眼睛亮亮道。
君姐看向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怎麽，就你厲害啊？”她道。
君姐哈哈笑了，起身對著屋內的方家諸人施禮。
“不，你們都比我厲害。”她道，認真而又誠懇。
她死而複生能走到今日，很多時候都是依仗了她知道別人，別人不知道她才度過難關，這是老爺賜予她的幸運，而方家這些女人們卻並沒有這種優勢，她們能在幾次難關險境毫無畏懼的做出選擇，才是真的厲害。
“既然我們都這麽厲害，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方玉繡將兩手一翻道。
……
如同來時一般一人一馬，隻是方錦繡沒有一同離去。
“九齡別擔心，等這裏忙完了，我讓人送錦繡回去。”方承宇道。
君姐還沒話，方錦繡已經斷然拒絕。
“陳七已經給我雇了鏢師。”她道，看了君姐一眼。“錢你出。”
君姐失笑，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她看著方承宇道。
方承宇伸手，臉上滿是委屈不舍。
朱瓚在一旁咳嗽一聲。
“不早了啊。”他道。
方承宇帶著幾分賭氣將君姐抱住。
“快走吧快走吧。”他口中卻道。
君姐哈哈笑了，拍了拍他。
方承宇依依不舍的鬆開手，君姐又看向方雲繡三人。
“哎，不用了。”方玉繡不待她話就忙抬手，“我不習慣跟人抱抱。”
君姐還沒話，方承宇高心開口了。
“我可以替二姐。”他道，再次伸手。
君姐哈哈笑了，方雲繡也掩嘴笑，上前對君姐屈膝施禮。
“一路順風。”她道。
君姐含笑還禮。
“多多保重。”她道。
……
大路上的人影許久看不到了，方承宇還站在原地認真的看著。
方玉繡三姐妹則在一旁話。
“回家住吧，現在也可以回去了。”方雲繡道，看著方錦繡神情感慨。
已經許久不見了，而且來陽城這麽久，大家除了在公堂上見過一兩次，還沒有這樣好好的過話。
方錦繡笑了笑。
“回不去的。”她道。
這一句回不去包含的意味頗讓人感傷和無奈，方雲繡神情不由幾分悵然。
“哎，大姐，你就讓她住客棧吧。”方玉繡攬住方錦繡的肩頭，打斷了微微凝滯的氣氛，“錦繡大掌櫃如今有錢，這是京城最時心料子吧？我們都還沒買到呢。”
方錦繡橫了她一眼，沒理會她，但也並沒有推開她。
方雲繡悵然散去，笑的更加輕柔。
就算回不去又如何，她們都還好好的，那就向前看好了。
“我們回去吧。”方承宇的聲音在後傳來。
方玉繡哦了聲。
“還以為你沒看夠呢。”她道。
方雲繡嗔怪的瞪了方玉繡一眼。
方錦繡聞言轉身就要走，方承宇卻又叫住她。
“有件事我想跟姐姐們商議一下。”他道。
三人皆看他。
“有什麽事你就好了。”方雲繡道。
“商議什麽？分家產給我們嗎？”方玉繡笑問道。
都已經了這件事落定，還分什麽家產，方雲繡笑了，但下一刻她的笑就一怔。
“是啊。”方承宇點點頭，神情認真，“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方玉繡問道。
“你們要保證，如果我死了，你們的票號必須如同我的票號一般對九齡言聽計從。”方承宇道。
方家三姐妹麵色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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