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地獄還是天堂？
等到李斌把這些事情全部梳理完成，時間也來到了五月份！
“給這份通知複印之後給所有的部門都發下去！”
李斌遞給秘書一份他早擬定好的通知！
雖然農業部這一個多月時間通過商務部的貨棧在長江南北接收了近十萬流民，可這些流民老弱婦孺占了多數，特別是長江北邊的，河南那邊基本上青壯都被李自成拉進了隊伍！
十萬人裏麵青壯兩萬人都不到，李斌擔心小麥的收割任務和接下來的水稻插秧任務無法完成，幹脆擬定了一個計劃，將所有的非必要生產任務全部停下來，這樣能抽出五萬左右的青壯勞力！
這些人將由各自的單位組織，由農業部分配任務，參加接下來的收割種植任務！
手裏有糧，心裏才不慌！
“媽，你看那是什麽？”，還不到十歲的妮子一臉驚恐的跑過來，緊緊的拉住她媽媽的衣服！
李吳氏正站在自己家的小屋門口，看著麵前一望無際的麥田呢！
看到妮子害怕的表情，她朝妮子指著的方向望去，一個高一兩丈，長三丈的怪物吐著黑煙轟隆隆的跑進了麥田！
她也害怕起來，趕緊左手拉住妮子，右手拖著更小的一個進了屋子！
這是東家給她們一家三口分配的一個小屋子，不過十來個平方，裏麵除了一張上下鋪和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但李吳氏卻覺得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是農業部沿黃浦江邊建設的三萬間安置房，全部是組裝式的木板屋，三米寬，四米長，招收來的流民按家庭人口分配一到兩間！
李吳氏一家五口，河南南陽人，天旱去年就沒收成，本來一家就已經快餓死了，再加上李自成一鬧，他們一家就背著全部的一點家當跟著人群往南走！
那裏是長江邊，聽人說不缺水，實在不行在河溝裏撈點魚，挖點野菜也能活！
丈夫在路上病死了，兒子出去找野菜，被路過的反賊抓走了！
而她隻能帶著兩個小丫頭，躲在旁邊的河溝裏，捂著她們的嘴不敢出聲！
一路逃難而來，這樣的事情已經看到了太多了！她很清楚如果她和兩個女兒暴露在這些反賊麵前是什麽下場！
一個女人帶兩個小丫頭逃難，其中的艱辛隻有她自己知道！
挖蚯蚓，蟲子，野菜，偶爾遇到一點小水溝就攔一條壩，把裏麵的水用破陶碗把裏麵的水泘出來，忙活大半天隻為了裏麵的兩條小魚！
一路還要躲著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隻能找點小路躲躲藏藏的往前走！
就這樣她居然熬過了冬天，還一直走到了荊州！
走到荊州，站在城外的碼頭區，她卻茫然了：這裏靠著城，可沒地方挖野菜，長江這麽大，她也沒本事從裏麵撈出魚來！
前麵很熱鬧，站在這裏都能看到江裏停的大船，力工不斷的從上麵背著貨物上下，旁邊是一棟三層的房子，居然不是磚頭也不是木頭！灰灰的不知道什麽做成的！
房子特別大，船上的貨就是背進了後麵的院子！
房子的旁邊擠著一堆人，好像也是流民，莫非是在施粥？
抓緊兩個小丫頭，李吳氏決定去看看！
走近一看，卻是有夥計在那裏說招人去什麽浦東種地，一天管三頓，隻要老實幹活就行！
李吳氏看著人多，也不敢往前擠！前麵的那些人卻都擠了起來，不料後麵卻突然衝出來兩個家丁一樣的人，大拇指粗細的竹條就往人身上抽：“排隊，一個個的排好隊，一家人手拉手，按順序站好！”
旁邊看著的李吳氏看得心驚膽戰！這幸虧剛才沒往上擠啊！看來這個東家不是好相處的！太狠了，抽得那些人嗷嗷叫！
李吳氏決定看看風向再說！
那邊的人都排好了，房子裏麵卻有人抬出來一筐筐的大白饅頭，還有鹹菜壇，這些東西就這樣放在那裏！
饅頭是真的大，一個趕得上半個人頭了，李吳氏就從來沒見過這麽白的饅頭！
這純粹是李斌偷懶，把前麵調試麵粉廠的一些麵粉發了過來，商務部規定是一個流民發半斤麵粉的饅頭，然後安排上船，貨棧為了省人力，幹脆就半斤麵粉切一個饅頭，一個人發一個拉倒！他們也是要賺績效的嘛！
接下來就是報名，這東家也不挑，男女老少，老弱婦孺都收下了。而且馬上就發一個饅頭一塊鹹菜，還給了一竹筒水！
李吳氏本來沒報什麽希望，畢竟她帶著兩個拖油瓶呢！年紀又小，幫忙都派不上用場！
現在看對方收人這麽隨便，咬了一下牙，走到前麵：“老爺，你們這裏收人種地？”
對麵登記的夥計一看，皺了皺眉：“對，招人去種地，隻要能老老實實幹活就行！”
李吳氏看對方皺眉，以為對方不滿意自己還帶兩個拖油瓶，趕緊說道：“老爺放心，她們兩個不吃老爺的飯，我的給她們吃就行了！”
夥計看她這麽緊張，知道她誤會了，幹脆也不解釋，直接從筐裏抓了三個饅頭，又裝了一碗鹹菜，加上三竹筒水一起遞給她：“不用緊張，咱們大老爺不怕你吃得多，老老實實幹活就行，兩個女娃能吃多少！”
李吳氏饅頭抓在手裏，跟著夥計走到後麵院子裏才放下心來！
這裏麵都是招來的流民，每個人都在抱著饅頭啃！反正一個饅頭也撐不死人，貨棧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李吳氏小心的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把饅頭辦開，給兩個已經看得開始流口水的小丫頭一人分了一塊，剩下的兩個小心的用自己早已經空蕩蕩的包袱係好紮在腰上。
自己先拿竹筒喝了一口！嗯？有鹹味，仔細一品好像還混著甜味？
原來這是李斌怕流民長期營養不良體力不支，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加了鹽和糖的白開水！
這時候的鹽還好點，糖可是稀罕東西，李吳氏趕緊給兩個小丫頭都喂了一口！
兩個小丫頭一嚐就停不下來！李吳氏怕這就這麽一回，一人喝了兩口，趕緊就收起來！
自己也拿起手裏的饅頭吃了一口！真香，真軟！
現在已經是下午，一家三口分了一個饅頭差不多就飽了！長期饑餓胃已經變小了，李吳氏也不敢多吃！
等到剛天黑，卻是要上船了！原來外麵船上的貨已經卸完，開始裝人！
李吳氏抓著兩個小丫頭，心情忐忑的跟著人群一起往船上走！
她也不知道浦東在那裏，現在吃了人家的飯，想反悔肯定不行！沒看旁邊那些家丁虎視眈眈的在旁邊看著呢！
貨船肯定沒什麽好條件，一層也就一人多高，地上鋪的是厚厚的草墊子，反正現在已經快夏天了，也沒多冷！到晚上溫度下來了把機艙的熱氣吹過來就行！
李吳氏當然不知道還有空調享受！帶著兩個小丫頭，按船上夥計的吩咐，在一個草墊子上安頓下來！
本來還在想著自己還有兩個饅頭，也不知道路上要走多久，不知道這兩個饅頭夠不夠！
結果船上人滿了之後，夥計們又抬著筐子進來了，依然是一人一個饅頭，一片鹹菜，一筒水，連兩個小丫頭都有！
李吳氏依然是跟兩個小丫頭分吃了一個，這下水讓她們自己想喝就喝，反正她自己的那一筒沒喝多少！
李吳氏吃完饅頭，把自己攢下的四個饅頭一點點的撕開，這樣幹得快一點，就可以放得久一點了！
一層船艙男男女女好幾百人擠在一起，卻也沒有什麽味道！反而還有微風吹過，感覺比睡在露天裏不知道舒服多少！
李吳氏也不擔心了，這個東家看來是真不缺糧食，起碼跟他幹活能吃飽肚子！
人心情放鬆，本來就疲累不堪的李吳氏摟著兩個小丫頭就沉沉睡去！
睡夢裏卻感覺有人在自己身邊擠來擠去，睜眼一看，卻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緊緊的挨著她在磨來磨去！
一路逃難的李吳氏那裏還不明白，下意識的就一聲尖叫！
本來昏暗的船艙卻是突然燈火通明！在船艙頭守著的兩名家丁衝了過來：“怎麽回事？”
李吳氏緊張得不敢說話，隻是把兩個小丫頭摟在懷裏！那個騷擾她的男人沒來得及跑，縮在旁邊裝睡！
負責開船的都是海軍的人，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就指著這個離她最近的男人：“是不是他？”
李吳氏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辦，隻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不料兩人直接把那個男人從地上拖起來，然後就吹響了哨子！船艙上麵就呼啦啦的衝進來十來個，把船艙裏麵所有人都叫了起來，讓她們在各自的草墊上麵坐好！
眾人早就被吵醒了，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隻是迷茫的看著！
這夥人把那個男人拉到船艙進口的地方，這裏所有人都看得到！
裏麵走出來一個好像領頭的：“本來今天是晚上上船，想著你們都是流民，一路走來都累狠了，就準備今天讓你們先休息，明天再跟你們講我們的規矩，沒想到現在就有人不安分了！現在先告訴你們第一條規矩，猥褻婦女者死！”
他話剛說完，後麵就有人拿著一個繩套套在這個男人的脖子上，也不管他哀求嚎叫，直接就把繩子穿過艙頂上的一根橫梁，兩個人用力一扯，這個男人就被吊在了半空！
一時間整個船艙都是吸氣的聲音！這東家這麽狠，大家上了船還能有活路？
領頭的麵無表情：“記住，在我們這裏所有人都要講規矩，持械鬥毆者死，偷盜者死，猥褻婦女者死！吃飯要排隊，洗澡要排隊，領東西要排隊！”
講完也不管眾人的反應，揮揮手：“拖出去，裝麻袋裏麵扔江裏麵！”
這是生怕他不死啊！還要套上麻袋扔！
眾人心懷忐忑的重新睡下！李吳氏卻睡不著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帶著兩個丫頭來這裏找飯吃對不對！看他們殺人比殺條狗還利索，一定不少幹這事！
她卻不知道，剛才領頭的班長正在上麵破口大罵呢：“?的王八蛋，老子的安全積分又被扣了五分，要不是有紀律，一定要把他先砍成八塊！”
旁邊的小兵笑嘻嘻：“你也是倒黴，咱們還從來沒遇到過頭天晚上就這麽大膽的！”
第二天早上，船依然還在走，李吳氏已經死心了！現在那裏都去不了，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缺吃的，至少不用擔心娘三被吃掉！至於幹活那就幹唄！
早上不光有饅頭，還有一大桶稀飯，反正船上蒸汽多的是，蒸饅頭稀飯最方便！
等發到李吳氏時，她就要了三碗稀飯，卻怎麽也不肯要饅頭了！原來她是害怕自己攢的饅頭如果壞了，這些人會不會把自己吊死！那個東家都不可能讓你把吃的浪費的！
發饅頭的夥計一看李吳氏從包袱裏亮出來的饅頭碎渣也笑了：“還攢著呢？咱們這裏不用攢，頓頓有！既然你不要那就先把攢的吃了吧！”
沒有她想象中的大罵，也沒有懲罰！
船上過了三天，李吳氏這一船人就到了碼頭！依然是按順序下船，現在沒人擠也沒人搶了，一個個排好了隊，跟著管事向碼頭北麵走去！
走了半天才到一個大營地，所有人分男女，大部分家庭都不肯分開，但這裏的家丁更多更凶，竹條抽下來，還是把人都分別趕進了兩邊！
她一家就三個女人了，倒是不用分開！抓緊兩個丫頭走了進來，裏麵有穿白大褂的女子，全部按在椅子上，把頭發都剪得隻剩下一點樁子，然後讓全部脫光光了領到一個大的澡堂洗澡，每人發了一小塊叫肥皂的東西，讓她們把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又一遍！
這澡洗得太舒服，她連被人在旁邊盯著看的羞澀都顧不上了！
洗完澡出來，自己的破衣服不見了，每人發了兩套短袖加長褲，還有裏麵的內衣都有！
鞋子就是布鞋，但對穿了一輩子草鞋的李吳氏來說，也是不得了的好東西！
然後出門的時候還領到了三塊大的肥皂，三塊毛巾，三個鐵杯子，三個鐵飯盆，三個鐵勺子，兩床鋪蓋卷，一個鐵皮桶和一個鐵皮盆！
領到這些東西，李吳氏徹底安下心來！這些東西都是銀光閃閃的鐵器，看來這東家是真的不差錢！而且是真的需要人幹活！
李斌要知道肯定大笑：那是因為鐵的用不壞！這是為了省錢懂不懂！
轉過大營地，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麵前是一望無際的麥子，根本就看不到頭！而且密密麻麻，又粗又壯，上麵的麥穗一個個沉顛顛的，比她在老家種的不知道強到那裏去了！
她是農戶出身，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產量簡直不敢讓人相信！怪不得白麵饅頭做這麽大！
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著她：她們全家三個女人，居然分到了一間全部都是木頭做的小屋！
這可比她家原來還倒了半邊的土胚房舒服多了，下麵離著地有幾尺高，根本沒有潮氣，屋裏亮堂堂的！裏麵還有一個上下兩層的床，桌子椅子都有！
等她鋪好了床，把屋子收拾幹淨，已經到了晚上吃飯時間！
她正愁晚上怎麽吃飯，這屋子裏麵什麽吃的都沒有啊！
屋子外麵就有管事的提個鐵皮喇叭在喊，讓她們帶上自己的碗和勺子還有水杯一起去吃飯！
抓著兩個小的，帶上碗杯子和勺子，跟著管事來到一個叫食堂的地方！
管事在路上就跟她們說了，一是要排隊打飯，二是不能浪費，三是不準帶出食堂！
這種食堂每一千個小屋配一個，就是用磚頭砌的柱子上麵蓋上瓦的大棚子！
裏麵擺滿了木頭做的長桌長椅！一個個排隊，自己打飯，自己選菜！
她們來的時候正有一個人被吊在食堂門口被抽竹條，一群人看得是臉色發白！
管事冷笑一聲：“又是個打飯打多了吃不完的蠢貨！你們都記住了，沒吃飽可以再去打，吃到飽為止！誰要是打多了，吃不完，那就是下場！”
一群人連忙點頭，這種連糧食都敢浪費的蠢貨抽死也活該！
李吳氏一進食堂就驚呆了：一桶桶堆得跟山一樣的白米飯，一盆盆菜上冒著油光，雖然沒有葷菜，但就這油水都是她以前不敢想的！菜都有七八種，按管事說的自己想吃什麽吃什麽！
這東家賺多少銀子才敢讓長工這麽吃！
李斌在偷笑：菜是農業部種的，油是我用大明收購過來的油餅，廢物利用重榨的，成本幾乎沒有！
怕後麵的人等得急，李吳氏匆匆幫自己和兩個丫頭打好飯菜，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品嚐她這大半年來第一頓正兒八經的飯！
這可是以前過年都吃不上的好東西！
嗯，鹹味足，油也夠多！看著兩個小丫頭拿勺子拚命的往嘴裏塞，飯都掉桌子上了，趕緊喝住她們，讓她們把桌子上的飯粒全部撿起來吃掉！
按管事的說法食堂是全天開門的，餓了自己就過來吃，不浪費不帶走就行了。
說完管事還冷笑一聲：“有些蠢貨剛來的時候，從早上吃到晚上，把自己吃到醫院去了，你們可不要學那種人！”
為了以後天天能吃這種飯，當然要好好守規矩！
吃了飯，把自己的碗和勺子在食堂旁邊的水池洗幹淨。她剛開始還不知道水從那裏來的，看人家都擰幾下那個鐵管子上麵的小把手，水就從前麵彎下來的那個嘴裏流了出來，這才學會怎麽用管事說的水龍頭！
就在水池邊上都有人看著誰碗裏洗下來飯粒的！幸虧她讓兩個丫頭把飯粒都吃掉了！
洗好碗，用帶來的杯子打上涼開水，這也是管事要求的，所有人都隻能喝食堂的涼開水，誰要是喝涼水直接抽竹條！
這東家大方是真的，規矩多也是真的！
洗澡也是去食堂旁邊的大澡堂！這也是李斌為了節省成本搞的集中製！
洗過一次大澡堂之後也就沒什麽感覺了，再說她帶著兩個小丫頭倒方便了！
如果她要是知道，每個澡堂都有青樓出身的婦科醫生仔細觀察每個人的身體狀況的話，肯定不會這麽想了！
洗完澡，把兩個小丫頭放到上鋪，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熬過了這麽多苦難之後，能來到這種地方！
但願自己是苦盡甘來吧！心裏默默的祈禱，在床上慢慢的睡著了！
接下來的日子安逸又祥和，因為麥子還沒成熟，男人全部安排去挖那個叫什麽船塢的東西，女人就有管事帶著去田裏拔草！
兩個小丫頭就放家裏，反正門口還有個小走廊，走廊還裝著欄杆和門，出來的時候把走廊門關上就好！外麵還有穿著黑色短袖的叫疾虎軍的巡邏！
到了時間大家就一起去吃飯，晚上吃完飯洗澡睡覺！簡直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