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準備去哪裏？
他牽過我的收放在唇邊吻了吻，“好好給我留著。”
我摘了手上的戒指偷偷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麵，算是帶走他戒指之後的公平交換。
隻是就算再不情願，病房的燈還是亮了起來，一時間他的床邊圍滿了人。
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病號服穿的拖拖遝遝的於小然，一夜滄桑不少的他的父親,風塵仆仆趕來的西城……
我知道，我們這最後一個下午的時間也在剛剛結束了。
我退到人群外麵，轉身看到了Vivian。
“好好照顧他。”我說，“要是他問起我，就說我回家休息了吧…”
“你——準備去哪裏？”她問我。
“我也不知道。”
我順著長長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可是好奇怪，這條走廊好像無論如何都走不到盡頭。
身後的喧囂聲越來越遠，我聽到眼淚滴到地板上的滴答聲。我下意識的攥緊了頸肩戴著的戒指，胸口悶到快要窒息。
我躲到沒人的樓梯轉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終究還是要離開他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發現曲揚正穿著外套站在風中等我。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淡淡的張開雙臂，給我一隅可以棲身的懷抱。
我過去抱住他，無聲的說謝謝。
“真的決定好了嗎？”他問我。
我點了點頭，“嗯。”
“好，那我們回家。”他說。
我把家裏的鑰匙給曲揚留了一把，盆栽下麵的鑰匙還是放在那裏沒動。
“你先坐下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他輕聲說。
“我看你這幾天胃口一直不太好，再這麽下去可不行…你得多吃點東西聽到了沒有？”
我點點頭，看著他轉身走進廚房。
我這幾天確實一直都吃不下東西，看什麽都覺得油膩惡心，大概是緊張過度了。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從廚房裏傳來的蔥香味又讓我的胃毫無征兆的開始翻湧。
我一個激靈，急忙跑去衛生間幹嘔了半天……
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天，最後曲揚沒辦法隻好把炒好的蔥花帶著油全部倒掉了。
“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他關切的過來問我。
我搖搖頭，讓他別擔心。
隻是在我衛生間櫃子裏剩下的大半包姨媽巾的時候，心裏猛然一緊。
我怎麽會這麽大意……算了下時間我已經兩個多月都沒有來過例假了啊……
“姐，你不會——”
我們兩個手足無措的對視了將近整整一分鍾，然後他機械的脫下圍裙出門。
沒過多久，他把剛從藥店買來的驗孕棒遞給我，表情複雜。
我坐在馬桶蓋上，看著驗孕棒上清晰地兩道杠，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還沒有隆起的小腹，突然好想哭。
我要當媽媽了？
我們……真的又有了寶寶？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曲揚應該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我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驚訝。
“我…我會生下這個孩子。”我說。
他欲言又止，站在我麵前看了我半天，終於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他點了點頭，“好。”
“但是你不要告訴他好嗎？”我問。
“……好。”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片刻，然後便轉身重新回到廚房。
“有了寶寶就更要好好吃飯了，剛才的麵都煮爛了，我重新…重新給你弄點別的。”
我看著他略微搖晃的背影，聽出他聲音裏有些許哽咽。
我的傻弟弟，他一定覺得這個孩子對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負擔。可不是啊，這個孩子與我而言，已經是最為幸運的恩賜。
我連坐在沙發上的動作都格外小心，身體裏突然孕育著另一個生命的感覺太讓人緊張，也太讓人興奮。
我強忍著不適吃了一點東西，在曲揚的督促下早早喝了牛奶睡覺。
我的手機一直關機放在一邊，隻因為我不敢接到他的電話。
我怕他隻說一句愛我，我就會義無反顧的跑去他身邊，再也不離開。
可是我不能這麽做，我不能再去害了他。
我側身躺在床上，看到窗外格外皎潔的月光，久久沒能睡著。
“姐，你睡了嗎？”門外曲揚在輕聲敲門。
“門沒鎖，進來吧。”我輕聲說著，起身開了一盞暗暗的床頭燈。
“是於小然，說你的電話打不通。”他把手機遞給我。
“於小然？”我遲疑一瞬，還是接過電話。
電話那邊很安靜，隻聽到於小然淺淺的聲音，“喂？你手機怎麽一直關機啊？”
“…大概沒電了。”我隨便扯了個借口，“你舅舅他……怎麽樣了？”
我試探的問。
“醫生檢查了大半天，說是沒事了，但是還要留在醫院繼續觀察一陣子。”他說，“對了，你去了哪裏啊？他還問我來著…”
“我，我回家休息一下。”我說，“那你是怎麽說的？”
“我說不知道，不過旁邊有一個女人說你回家休息了。”他一邊打哈欠一邊說。
我鬆了一口氣，他沒事了就好…
“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嗎？”我問。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前幾天就想告訴你來著，就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他頓了頓，然後才說是東少的爺爺想見我。
“想見我？”我突然有點詫異。
“老人嘛，想見見孫媳婦也是正常的，你也不用緊張，等我舅舅出院了，你們倆有時間去過去看看……”
話還沒說完他就遲疑了一下，“不過我舅舅現在這個情況……也未必肯去。”
“好，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嗯，就是這個事兒。”他說，“你也早點休息吧，這幾天一直都沒睡好，雖然我沒看出來，不過我舅舅說你瘦了一圈。”
“……知道啦！”
“怎麽了？”剛掛了電話，我弟弟就輕聲問我。
“沒什麽，於小然說東少的爺爺想要看看我。”我說。
曲揚怔了怔，“那你要去嗎？”
我抿了抿嘴唇，“我……再想想吧。”
我其實還有點猶豫，但是曲揚似乎覺得意大利是個好去處。
“那裏陽光好，倒是蠻適合孕婦，就算不去看東少的爺爺，你也可以去那玩兒。”他坐在我床邊，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這件事，“不過你一個人去，我倒是不太放心……”
“你就這麽急著趕我走啊？”我好笑的問。
怎麽感覺他一門心思的不想讓我留在這裏呢。
他目光沉了沉，“姐，你現在有了寶寶，就更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了……那些人這次失手，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次？”
“所以你離開要比留下安全的多，你懂嗎？”他握了握我的手臂，滿眼都是關切。
我知道這次的事真是把他嚇壞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最後我還是決定去意大利。
反正離開他，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剛好他爺爺想要見我，而我也正好想要看看他長大的地方。沒什麽不好。
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才說服曲揚不用辭職陪我過去，然而卻依然沒能阻止他請了一整天的假，在家幫我收拾行李。
大概是曲揚已經把我的決定告訴了於小然，所以當我跟他要爺爺的聯係方式時，他一句都沒有多問。
我怕自己會猶豫，所以走的很急很急，再去機場的路上，路過他所在的醫院，我連眼睛都沒敢睜開。
行李並不重，曲揚隻放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和幾件輕薄的衣服，我單手就拖得動。
“於小然安排了人在那邊接你，到了之後好好休息，先不要亂跑。”曲揚開始嘮嘮叨叨的叮囑。
我照單全收，一一點頭。
“一落地就要給我打電話。”他說。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要誤機了哦。”我眨眨眼睛，心裏沉的像是壓了一座山。
“走吧。”他過來抱了抱我，然後站在原地看著我一路過了安檢，眼裏晶瑩閃動。
我壓低了帽簷，眼眶一陣溫熱。
對不起，我走的太匆忙，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
腳步很沉，每走一步都會想要後退。
隻是他滿身鮮血，不省人事的樣子在我腦海裏已經深深紮根。
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那個樣子的他。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壓製住了想要跑去他身邊的衝動。
如果我的離開才是對他最好的決定，那我就不會猶豫。
即使他今後會和別人在一起，即便我們自此就如同兩條再無交集的平行線，即便我從今天開始再想要見他一麵都難比登天，都沒有關係。
我隻要他好好的。
飛機準時起飛，伴著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天際，我們的人生也會從這一刻開始踏進完全不同的軌跡。
生活給的驚喜總是藏在荒唐的門後，有時我們太過沉溺於這驚喜，卻忘了驚喜本身就是一種荒唐。
就像我們的相遇，我知道我愛他，可是有時候卻忘了，我們本不該相愛。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在落地的刹那，我已經滿身疲憊。
這邊正好是下午，我脫掉有點厚重的外套，連走路的節奏都變得有點慢。
來接我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中文說的不太利索。
“我們這是去哪兒？”我淡淡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