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19）守護
第一次觸碰到他絲滑的柔軟的皮毛，第一次被他親吻那是在五年前。
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小，會貪吃，會被新鮮事物吸引。雖然給陳沫帶來了不少的麻煩，索性他還知道自己是一隻導盲犬。
七月，湛藍的天空驕陽似火，雲朵也好似被太陽燒化了，銷聲匿跡。
春天跟著落花回家休息了，夏天披著一身的綠葉兒在暖風裏蹦蹦跳跳，像個調皮的孩子。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般光圈波光粼粼。
在去畢業典禮的路上出了車禍導致失明，一晃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最一開始，麵對空蕩的空無的世界，陳沫分不清白天黑夜，隻覺得黑暗處仿佛站著一個人正赤裸裸的吞噬自己。
她曾試圖堅強，但自己的意誌卻還是被空無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打敗。失敗的次數多了人也就倦了，她開始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那怕隻是倒水這樣的小事。
可是隨著彩色世界消失的還有她甜美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黑色的墨鏡和一張沒有波瀾的冰塊臉。
那一年正好趕上陳母退休，老人家本該享清福的年紀，她卻要時時刻刻為自己的心頭肉擔憂。
自從陳沫出院，家裏的家具物件開始變得井井有條。無論什麽東西用完了都得放回原處，差一毫厘都不行，就連帶尖角的家具都硬生生被陳爸親自給磨圓潤了！
為了不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陳母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幫助她熟記家中格局，期間不知承受了陳沫多少無端的怒火。可是每此發完火她又很後悔，母親又有什麽錯呢？都怪自己沒用.……
那一年，她那雙空洞的眼睛裏不知道流出了多少銀豆子，若是收集起來估計得有幾大桶桶裝水吧！在那空洞的空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兒浮萍，隨波逐流。
那應該是人生最黑暗的時刻吧！別人的人生剛剛開始，她卻在起點跌入深淵，這對於剛畢業的她幾乎是致命一擊。她甚至不知道空無的世界會維持多久，一年…幾年…或是往後餘生…
巨大的落差讓她幾度輕生，可是回頭想想那樣做太自私，太無理取鬧……父母都還在堅持，她有什麽資格去放棄？！
“媽，老媽？老媽你在家嗎？”
早上九點剛剛睡醒的陳沫，起身突然感覺很口渴，起身的瞬間又重新坐回了床上，對著客廳大聲呼叫。
或許她可以自己摸索著倒一杯水，但是現在的她根本不適應現在的世界。
猶然記得，剛出院的時候逞強什麽都想自己做，好像自己不曾失明一般。可是那樣做換來的結果隻是自己受傷和讓家裏買新的用具而已。
時間長了她也知道，那樣
盲目的倔強隻不過大家一起受累罷了。漸漸地她學會了示弱，顯然這樣大家都好，當然這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是個瞎子。
她呼喊了許久都不得回應，但是當真口幹舌燥到難受。她坐在床沿上用腳摸索的半天實在找不到鞋子，斷然放棄了。
“啊——”
隨著一聲慘叫陳沫一跟頭摔在了地上，剛買菜回來的陳母被巨大的響聲嚇了一哆嗦，慌忙放下手中的袋子鞋都沒換就衝進了她的房間。
“小沫沒事吧？摔著哪兒了？疼不疼啊？！”
陳母急忙將她扶起，看著她額頭的那一塊兒淤青心中自責不已，一大早非要買什麽菜，等她醒了一起去不好嗎？！
陳沫也是有點摔懵了，迷迷糊糊也不覺得頭疼，“媽，我沒事，我口渴想喝水。”
陳母將她扶到客廳裏坐下，慌忙給她倒了一杯水後，四下翻箱倒櫃找藥。陳母現在什麽都不怕，唯獨就怕她磕著碰著，如今的她磕著碰著那可都是大事！
“媽我真的沒事，碰了一下而已不用那麽緊張。”陳沫微仰著頭，她知道母親心疼，故作沒事樣輕笑。
陳母才不聽她胡說八道，那麽打一個淤青怎麽可能不疼？看著女兒像個沒事人一樣笑著，陳母心頭揪著疼。轉身提起門口的蔬菜時，忍不住偷偷低聲啜泣了一聲。
陳沫眼睛不好了，這耳朵卻是越來越靈敏，這就是所謂的“上帝給你關上一扇窗，便會給你打開一扇門嗎？”她聽到母親偷偷哭泣，也是忍不住長籲一歎，浮浮沉沉的胸脯久久不能平複。
陳母安撫好陳沫便開始做飯，陳沫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她知道自己的麵前就是偌大電視，片刻後竟然鬼使神差的在麵前的桌子上摸索著……
幾分鍾後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居然開始“看”起了新聞聯播。她像是上課一般認認真真的端坐在那裏，仔仔細細的“看”著電視，生怕錯過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陳母本來還擔心著，當下見她“看”的起勁也是放下心來，一邊做菜一邊嘀咕道，“這孩子.……”
突然某一天，陳沫臨時起意趁著陳母外出悄悄地遛了出去，這一去可謂膽戰心驚！
她摸索著穿上自己的鞋子，拿著自己的導盲棒小心翼翼下了樓。這是出院以來她第一次出門，行進的速度很慢很慢就像隻蝸牛。
她使用導盲棒的動作很滑稽，莫名有種東施效顰的感覺，引的不少路過的人不停回頭觀望。那些怪異和鄙夷的眼光她自然是看不到的，隻是莫名覺得如針芒在背罷了。
本來他隻是想在小區裏走動走動，殊不知走著走著居然出了小區，小區保安也不知道她是啥情況，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助，隻是像看戲一
般的嬉笑著見她離開。
陳沫已經很久沒有呼吸到外麵的空氣了，心情頓時大好。可是好心情卻是一時的，這個社會對於殘疾人士終究還是不可言說.……
她剛剛走出小區一百米左右，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輛單車直接停在了人行道內側，已經盡量沿著內側邊緣行走的陳沫還是撞上了。她踉蹌一下險些跌倒，一想到道上居然有單車她就來氣，摸了摸單車的位置狠狠踢了一腳。
為了適應，她在這條兩百米長的人行道上來回走了好幾趟，雖然偶有磕磕碰碰她還是堅持下來了。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站到了人行道的盡頭，在她的記憶裏有斑馬線，她想嚐試一下.……
可是在這種看不見的情況下，她的耳邊全是四麵八方汽車駛過的聲音，根本無法分辨是否可以通行。她在那裏站了十幾分鍾還是沒有跨步的勇氣，好幾次下到馬路上片刻是還是趕緊退回到人行道上。
“還是不行嘛……”
多次嚐試失敗讓她有點取喪，但是她也不想冒進，畢竟這可是隻有一次的機會的事情，要是有個萬一……
“啊——”
不知道誰從背後推了她一下，踉蹌一下直接跪倒在了斑馬線三分之一的位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近處隻聽見一聲緊急的刹車聲，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哈哈哈——奶奶你看這個阿姨好蠢！”
很明顯這個聲音就是追魁禍首，陳沫被司機從地上扶起，突聞“好蠢”這個詞，真的是不想做什麽評價。
周圍的人忿忿不平道，“管管你家孩子，莫說人家小姑娘是個盲人，就是個正常人你也不能這樣做啊？！”
“他還是個孩子他懂什麽？！開個玩笑至於嗎你們？！”老人家嘴臉是何模樣她看都不看就知道，是個潑婦無疑了。
陳沫被扶回斑馬線上，拳頭放在唇上輕咳了一聲，“請問這個路口有攝像頭嗎？”
眾人見女孩如此冷靜也是不由得佩服，但聽她這樣一問也是有點懵，一聲爽朗高昂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有，信號燈上正好有一個對著你，然後小孩的書包上寫著——xx幼兒園大班吳昊。”
“謝謝你，那能麻煩你幫我報個警嗎？”陳沫意味深長的笑著。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老人家見她報警頓時慌了，欺她看不見居然想開溜，幸得好心人把他攔住了，不少人還在錄視頻。
剛才的男生又道，“我剛剛路過正好看見了，待會兒我幫你作證人。”
陳沫笑道，“非常謝謝你！”
警察和陳母幾乎是同時趕到的，聽聞了女兒剛才的遭遇陳母差點嚇暈過去，聽聞是被人推的那個火大啊，“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沒完！孩子小就得教育，免得老了跟
你一樣丟人現眼！”
經過警察的協調小孩家長親自上門道歉，賠了錢，他家老太太也算是“聲名遠揚”了，老了還火了一把。
因為這個烏龍陳母吧她看得更嚴了，但好在她還交了一個朋友。當天幫她作證的男人叫白岑，是一個導盲犬訓練員，兩人聊著聊著感覺還挺合得來。
“你有沒有想過去申請一隻導盲犬呢？”看著她一臉的苦惱，白岑明白她心中所想，她笑著說道。
陳沫也知道她當下急需一隻導盲犬，但是她沒有信心啊，她打小就不會和貓貓狗狗相處，也是頭疼的很，“我和貓貓狗狗處不來……我怕照顧不好它們。”
白岑自然知道她的顧慮，他這種後期意外失明的人難免都會這樣。他敲了敲她眼前剛剛送來的果汁，“沒事，那天我親自帶你去體驗一下，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喝果汁吧。”
（本章完）